第四章
我和陳瑞往山上趕。
頭頂的烏雲黑壓壓的，令人心悸。風呼嘯著，撥弄著樹冠，吹得洋洋洒洒一地的葉子。倏地，烏雲中閃爍著一線光芒，隨之而來滾滾悶雷，厚重，像是老人的低咳聲。
「我去，這什麼玩意啊！」
陳瑞催動靈氣為自己加速，不時抬頭瞧著頭頂的烏雲，在前面喊道。
「長那麼大，沒聽過雷劫前還能有悶雷的。」
雖然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惡戰，但這點靈氣消耗對陳瑞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可與他一對比的話，我就顯得相當小家子氣了。為了省著靈氣，我就生生靠著身體素質跑上山，跟在陳瑞後面吃灰。陳瑞自然知道我的情況，可儘管陳瑞已經有刻意控制速度的意思了，我還是落了他近二十多米的距離。
「不是，你不是雷族的么？不是應該見過很多雷劫么？」
我憋了一口氣說完這句話，然後打亂了呼吸節奏的我止不住地喘起粗氣。
「我還沒引雷入體替換掉靈氣嘞。」
陳瑞扭頭沖我喊著。
「再說了，族中長輩引天雷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屁孩哪敢過去看吶！我還是頭一回在雷劫雲底下呆著呢！」
「靠！那……那那誰……拿雷劈我們怎麼辦！」
我一下子慌了起來。
「沒事，雷霆寶典我們已經開始練了，在天雷底下，就算打不過，也能，也能讓天雷護咱們。」
前面陳瑞突然停了下來，伸手一把將根本剎不住腳的我攔了下來。我趕忙做了幾個深呼吸調節了一下氣息，然後環視四周。
只見附近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壓倒掀起的草叢，無數被折斷的樹枝，還有十來只猴子以各種姿態倒在狼藉中。
一隻猴子慢慢拄著棍子站了起來，齜牙咧嘴神色無比凶厲。
」果然，果然是你把人引來的，當時就該殺了你！」
雖然時間還是傍晚，但在烏雲的籠罩下這裡已經是一片入夜三分的黑暗了。我看不清那猴子的模樣，可那一口使勁的西元語，讓我一下子想起那隻持棍的猴子。
「什麼人？」
我感覺這猴子說話突然莫名其妙的，但還是拉住了就要出手的陳瑞。
「少廢話，拿命來！」
猴子低吼一聲，眼冒精光，剎那間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壓迫陡然而生。四周的空氣似乎都瞬間變得無比沉重，瞬間把我壓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猴子像是要舉起棍子，但它的身體猛得顫抖了一下，一口鮮血噴出，然後直直地向後栽倒下去，再也沒了動靜。
猴子一倒下，剛剛那無比沉重的威壓便一掃而空了。
我被這威壓死死地按在了地上，陳瑞則比我好得多，至少還能站著，只是把我扶起來的時候手臂也明顯地顫了顫。
看來他也是心有餘悸啊。
「怎麼回事？」
我一邊跟著他去確認了猴子真的徹底氣絕了，一邊問道。
「剛才的應該是出竅境界的威壓，它應該是強行血脈覺醒然後把自己逼死了。」
妖族擁有強大的血脈之力，任何妖族無論多麼弱小，只要一朝能夠覺醒血脈就能一步出竅。而這種猴子原本應該只是普通的猴子，雖然跟在猴王身邊沾了妖氣有了靈性，但他的血脈根本沒有覺醒的資格。
強行覺醒本就不可為，沒有資質的它只是選了條必死之路。
「為了攔下外來的人類連命都不要了嗎？真蠢。」
陳瑞雖然嘲諷，但語調難得的低沉。
陳瑞簡單檢查了一下其他猴子的屍體，無一例外的都發現了致死的焦痕。
「是他。」
我倆對視一眼，趕緊繼續往山上跑去。
很快就看到山頂了。
看到終點的我有些興奮，像是最後衝鋒一樣繼續向前沖著，卻被陳瑞一把拉了回來。
「你等會，你沒感覺太安靜了嗎。」
陳瑞把我拉進灌木叢里，壓低嗓子對我說。
的確，一路上的一切都說明那個誰已經動手了，但是這裡卻平靜的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那……」
「等，等他出手。」
陳瑞壓低了身子，觀察著周圍。
「他應該和我們一樣也躲在某個地方，雷劫來的時候，才是好戲上台的時候。」
陳瑞一副坐等好戲的模樣，而我當下很是憂鬱。
畢竟一般人修鍊一輩子能遇上一次雷劫就算是個稀奇事了。而像他們這些大宗門裡的天驕，每年不遭幾次雷劫恐怕都不好意思出去說吧。
悶雷滾動。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烏雲中不斷閃出光芒，照亮這片黑暗，而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轟隆隆！」
毫無預兆的，一道金黃色的天雷從烏雲中竄出直擊山頭，山頭的泥土震裂開來，霹靂吧啦的落向四周。
我眨巴眨巴眼睛，總覺得那山頭似乎被那道雷生生劈矮了一點……
「這個雷……」陳瑞摩挲著下巴，「好像有點……」
「狠。」
我話音未落，烏雲中又有四道色彩各異的天雷應聲而落，甚至有四濺的泥土石塊砸到我們的身上。
「媽呀，這雷劫也太狠了吧，你們那些長輩都扛這玩意的啊？」
我捂著剛剛被石頭暴擊的腦殼，疼吶。
陳瑞回過頭面露苦笑，鄭重地怕了拍我的肩膀。
「要不咱們撤吧。」
「怎麼了？你不會……」
看他嘆了口氣，我瞪大了眼睛。
「沒把握，這種程度的，估計只有長老他們經歷過。」
陳瑞握緊了拳頭久久不肯鬆開。
機會就在眼前，並且機會可能是唯一的，但是代價未知，而且變數太多，最終的結果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甚至於把握機會成功后招致的報復都是無法計量的。這，的確足以令人難以抉擇。
「這也是你現在打敗那個傢伙唯一的機會，對吧？」
我抓住了他顫抖的拳頭。
「對，回到族裡就又只能讓他打壓，這雷，很危險，也是機會。」
「那就抓住機會！」
我堅定地看著他。
陳瑞盯著我，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那你記好了，今天這雷劫，叫五彩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