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俠之大者,難於上青天
破廟內溫暖如春,幾個破舊板子擋住了缺口,還有兩堆火正在熊熊燃燒,這才不落個凍人的地步。
鄭千金聊了一會兒,就沒了興緻,身旁的白馬不知何時睡了下去,已經縫上了眼睛。
外邊刮著的北風也停了下去,沒了簌簌的聲音。
「你們是哪邊兒來的,知不知道荊楚大地離這兒還有多遠?」
鄭千金看著那大漢,既然是有緣,在江湖上問路也沒有忌諱。
那漢子木訥一下,看了一眼鄭千金,許是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這才說道,「此地往南還需走上幾天路程,倒也不是太遠,只是如今天氣影響,趕路都得廢上不少時間。」
鄭千金點點頭,算是明白,也沒了個下文,破廟內陷入了沉靜。
一旁的小姑娘滿是好奇地打量著鄭千金,看見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破廟內沒了聲音,也就怯生生地埋下眼睛,瞪起了地面,生怕自己做出的響聲太大,吸引那個黑炭美人。
鄭千金突然想起了大風與大虎兩人,那兩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同齡人,除了取名難聽一點兒,長相很是好看,若是把他們二人和自己在京城遇見的那兩個男子比較,只說各有千秋。
大虎沉穩內向,對於穿著打扮一事上沒怎麼上心,所以陪千鎮花樓娘子都更喜歡看他身邊那個每次都是人模狗樣的大風兄弟。
鄭千金心中突然多了一點兒傷心,不知怎的,要是她沒有住在陪千鎮里,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是不是自己南下,身邊會有人陪著自己,或許是阿爹,或許是大虎……
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天涯海角,何處覓鄉音。嘆故人不在,恐腳步匆匆。人生路難,多是苦恨情仇。
鄭千金也沒了心情,很是隨意躺了下去,不管身邊那群人有無敵意,現在的她只想好好做個夢,讓自己回到陪千鎮,畢竟這可不是白日做夢,說不定能夠美夢成真。
看著那黑炭丫頭隨意睡去,對於自己這群虯髯大漢一點兒都不管不顧,那幾個護衛心中也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江湖仇家亦或者山匪草寇之類的偽裝就很好了。
雲衣露出茫然的大眼睛,小姑娘還沒有見過這麼隨意的女子,要是自己做這麼一出,被爹爹瞧見,只會打手板,可疼可疼了。
什麼女子要學禮義廉恥,還有那什麼三從四德,聽得小姑娘每天煩悶得很,很是羨慕那些書中的江湖女俠。
雲衣很是可愛,圓潤的臉上有兩個晚霞,大大眼睛滿是好奇之色,看其模樣,最多不過十一二歲的豆蔻少女,要比鄭千金少了四歲左右。
土地廟客居一夜,兩撥人沒有任何話語,等到第二天清早,鄭千金就醒來了,臉上帶著傷心,昨天夜裡沒有美夢成真。
鄭千金並沒有著急趕路,看了看周圍,除了燃燒殆盡的火堆,還有躺在地上依舊在呼呼大睡的幾個漢子和一老一少。
鄭千金小心翼翼推開木板,留了一個縫隙,現在自己並不是太過於著急趕路,每天早起練劍的習慣早已不能丟去,自從拿到離老掌柜給她的那本劍招秘籍,每天都有練習,早已爛熟於心,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拿去檢驗。
白雪走走停停,清晨的天公很是作美,除了一些會賴床的人,這個時候起來,天氣都會很好,就算沒有太陽,也比在清晨之後颳風下雪的天氣好。
鄭千金拿著劍尖碎了一點兒的鐵劍,在破廟外舞動,好似雪花一般,驚艷雙眼。
小姑娘雲衣沒有賴床的習慣,
就算走了這多天下來,就算是累,也依舊會起來。
看著鄭千金鑽出去的身影,雲衣帶著好奇也一同跟了出去,躲在幾塊木板後面,露出一雙羨慕的眼神。
鄭千金沒有太多忌諱,依舊在她面前施展劍招,這一幕幕落在小姑娘眼中,漸漸生出羨慕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哪天也能夠像那個黑炭美人就好了。
等到鄭千金覺得夠了,也就回到破廟,那小姑娘也回到了那群護衛身邊,鄭千金臨走時向著為首的漢子點頭致意,算是告別。漢子也一同點頭,算是恭送。
相逢何必要相識。
就這樣,一人一馬再次上路,一襲墨衫一匹白馬,皆為人間客,只為樂逍遙。
鄭千金依舊牽著白馬,不是不會騎,而是白馬不讓她騎,這讓鄭千金惱火不已,問了它好一陣子,還是只會蕭蕭兩聲敷衍自己了事,若是用人的說法,這就是白眼馬,沒心沒肺。
鄭千金也沒有為此太過於在心,畢竟是自己的馬,騎不騎是早晚的事,跑不了。
土地廟往南,鄭千金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走了一天多的行程就到了,是一處鎮子,裡面的人氣倒是旺,也沒有見著多少大雪,這就很好了。
鄭千金步入鎮內,隨意選了一處酒樓,那店家小二獻媚地走了出來,連忙問道,「客觀,你這白馬可要吃草?」
鄭千金笑著點頭,又接著說道,「給我來一些吃食。」
說完就將身上的一些碎銀給了那店家小二,算是打賞,也算是寬心,自己不是那吃白食之人。
那店家小二接到碎銀后更加開心了,連忙道了幾聲是,匆匆牽著白馬向著後院走去。
鄭千金也走了進來,準備墊一墊肚子,到時候再走一些行程,今日還沒有天黑,還能走些許路程。
店小二安置好白馬,又給鄭千金端來一些吃食,道了一聲安好,就跑去下一個客人。
酒樓沒有自己在京城當夥計的那個風平客棧大,沒了說書先生,裡面的飯桌倒是和風平客棧一樣多,在洛京城雖然排不上名號,但在這處鎮子,就是響噹噹的富家人才能吃得起,亦或者那些江湖俠客之類的,畢竟兩者都是不怎麼在乎錢之一事,前者是多得沒地方花,後者是純屬有錢夠吃一頓。
「哎,莫說我們這些走江湖的打不過,就連那群官兵都沒了辦法,這世道,北方沒有草寇,倒是都跑來了南方。」
鄭千金聽得很是認真,一邊挑著桌上飯菜,一邊伸出耳朵,細細傾聽,不讓自己放過任何一處。
那旁邊的酒桌坐著兩個江湖人,皆是帶刀的刀客,聽他們的語氣,想必拿那所謂的草寇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北方連連大雪,哪裡有時間管南方之事,聽聞最近魔教四起,又有匪徒草寇之類打家劫舍,我們江湖人士都會一著不慎落得個人頭搬家的下場,更何況那些平頭百姓,以後只會死得人越來越多,成了草寇的人更是殺都殺不完,到時候越殺越多,我看那群整日無所事事的官府怎麼辦。」
一人嘆口氣,端起就酒杯一飲而下,「莫說官府了,離這處鎮子不遠就有一處土匪窩,現在怕是已經看上這裡了,還是吃完這杯酒菜,早點兒離開的好。」
「所說極是,早點兒離開的好,倒時這裡又會成了一座死鎮,都已經不知道入冬幾起了,下面的官府也都沒有上報,這朝廷當真窩囊,換做以前,我們二人聊此,都會被抓去蹲大牢,哈哈。」
兩人笑道,紛紛飲盡手中杯酒,將一疊銀子放在了桌上,頭也不回地走出客棧。
鄭千金看著他們的背影,想來是往南邊兒走去,算是離開。
她默默夾了一些菜,一口吃下,心中思慮起來,若真是不遠處就有一處土匪窩,這還了得,看著鎮子,連幾個衙役巡街都沒有,到時候來了山上草寇,豈不是死的死,傷的傷。
鄭千金呼出一口氣,心中徘徊。
倒不是不想救,自己完全不知道那些土匪有多少人馬,武器如何,作戰如何,雖然比不上軍隊,可也定然是有過訓練的,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問題。
終究不是一個純粹的人,江湖大俠也不是那麼好做的,實力與心境缺一不可。
俠之大者,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