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種極端
「父親就這麼走了,難道不與妹妹做個道別?」寧清疑惑問道。
鄭炳仰躺在馬車上,享受著碳火中流轉的熾熱溫度,聽兒子這麼一說也是搖了下頭,「那丫頭本就異於常人,更何況與你們這富家子弟相比,在她眼中生離死別早已不是什麼稀罕事情。」
鄭炳頓了頓,突然笑著說道,「我那傻閨女喜歡做那行俠仗義之事到底還是求一個心安,幸好她有福氣,名字中帶個千金二字,又獨獨與鄭字極其貼切,掙個千金,這才不至於當一個乞兒亦或者賣身接客的風塵女子。」
坐在那車內的男女嘴角一撇,到底如何接下面話都沒有個底,頓時安靜下來。
鄭炳也慢慢地縫上了眼睛,閑得無聊,這才慵懶著聲音說道,「那人…應該是去做那殺人放火的事情去了吧?」
那車內只有三人,一直跟在寧清身後那身著貂皮大衣的年輕男子卻不見了蹤跡。
寧清笑了笑,「父親好眼力,一下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想來不是魔教門人誰會這般模樣。」
「殺人放火…這陪千鎮上來了這麼多流民,他若動起手來,沒個三兩天功夫他怕是殺不完,到時候連性命說不定給丟了去,如此看來想要殺掉這麼多人,除了下毒別無他選啊,畢竟官府開倉放糧,時機正好。」
鄭炳接著又眯開雙眼,深深打量眼前兒子,「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我這兒生了個什麼種,好狠的心吶……」
寧清倒是不怎麼在意,父親不是一早就看了出來,也還沒有阻止自己。
「你何時與魔教交易過?」
「數個月前,來大乾之前,只是將他們的一些人帶入大乾地界而已,他們給我找到至親的方法。」
「你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你妹妹會不會死於這場人禍。」
「父親說笑了,妹妹若無武功傍身您又哪裡敢放她從此以後孤身一人?」
鄭炳點了點頭,沒有責罵也沒有讚賞,他既非十惡不赦又非道德聖人,如今這個世道,死亡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種解脫。
「生前受苦受難,死後將登極樂,佛經上是這般寫著的,既然如此,你就跪送他們吧!」
鄭炳突然瞪大眼睛,如深淵凝視,直勾勾掛在寧清身上。
到底還是親生兒子,毫不猶豫地跪下,膝蓋骨重重磕在木板,聲勢極大。
一旁的蘇兒皺起眉頭,臉蛋上寫滿了不滿,擔憂爬上眉梢,可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再次記下這筆賬,將這口氣又給咽了去,等回到了大秦在給他算賬。
天地間不知何時盛開出無數雪花,爛漫飛舞起來,如同市井小說中那奪人魂魄的狐媚子,勾引來往人群的靈魂。
流民早已忍受不住這冰冷的刀劍,這才一會兒功夫,就倒下太多,又被活下來的人給扒了衣物,分食起了血肉。
鄭千金也只能看著鎮子外場景,不能放他們任何一人入小鎮,到時候說不定會更加混亂,怕是一天過後,就成了死鎮。
「這六桶粥哪裡能救得活這麼多,你們官府倒是大方得很,六桶粥裡面不斷加水,到最後真就是一桶熱水給分了出去。」鄭千金看著鎮子外場景,憤憤不平,摟著雙臂,身旁跟隨著大風大虎兩個朋友。
大風不滿說道,「今年本就不景氣,收成不好,上頭又不斷提高賦稅,到最後還是我們縣令替百姓給補了上去,以去年賦稅收糧,今年糧倉能拿出十二袋已經算是太大方也不為過,
我們陪千鎮上千人口,不得也吃米?」
鄭千金也只能默默聽去,究竟什麼個情況,她心中自然一清二楚,但終究還是免不了嘴上碎上一句。
「這大計官員跑得好生快,以為他會在鎮南救濟,沒想到馬車都沒了影子!」大虎望著鎮子外面,一條大道上有著明顯的車痕,在這兒滿天飛雪下,依舊掩蓋不了。
「沒有要走我們陪千鎮百姓銀兩也算他有良心,今年這個冬天說不定會少死一點兒人!」
如今的鄭千金也只能默默聽著大風與大虎兩人交談,阿爹應該上了那輛馬車,至於究竟要去什麼地方,她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
只不過往後的日子突然變成一個人生活,很是不習慣。
鄭千金看了一眼鎮外,突然轉了個身,直奔糧倉而去。
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只看到一道兒雪花兒飄了過來,打在眼睛上。
「女俠武功倒是好,就是不肯教我們。」
「教你作甚?難不成下次去花樓你飛檐走壁去翠花娘子房間,想著不用交錢的好事!」
「你這廝,不能和翠花娘子大被同眠倒是嫉妒起我來了!」
鄭千金在小巷中不斷穿行,身影猶如冷電忽隱忽現,看不透徹。
她心中生出一種危機之感,不久前看見那大計官員身旁的男子,那種活死人一般的氣息,讓她異常難忘。
不人不鬼,只有魔教門人才會有這般模樣的內力顯現,即使收縮於身,可在習武之人眼中,如同黑夜燈火,異常明顯。
「不過就是一個魔門人,翻不起風浪來,那傻丫頭殺他想必不會廢太多功夫,又會滿足她那做女俠的心思。」
鄭炳看著跪在馬車內許久的兒子,想必雙腿失去了知覺,若不是身旁的蘇兒妹妹一直求情,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得讓他一直跪著。
「讓你跪著,想必你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這上千條人命可不是你隨便一句交易就能管得了,若真是發生,傳到大乾高層那群人耳朵中,你怕是永遠都走不出這大乾天地,成一個階下囚。」
鄭千金一路飛奔而來,直到看見糧倉二字這才放了一半心下來。
看著敞開大門的糧倉,手中鐵劍也隨之拔出,原本放了一半心的她隨之煙消雲散。
「下毒殺這上千口人,再以他們的氣血用來修鍊,想來今年大雪封道,有著這麼大的災難,朝廷不會太過於在意,畢竟如今的世道這麼難,死上千人也不為過……差點兒就讓你得逞了。」
鄭千金雙眼猩紅,拚命往眼睛灌注內力,死死盯住糧倉,身形也慢慢佝僂下來,好似一張大弓,手中鐵劍猶如箭矢,彷彿下一刻就會爆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