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兩個老狐狸

看嚴生立沒有回答，李負浪下意識的摸著酒杯，心裡不停的猜測著。

過了一會兒，嚴生立才開口說道：「見過郭掌柜幾面，但不曾像你我現在這樣，郭掌柜的那些銀子，也許是變賣家產才有的。」嚴生立的潛台詞是：我跟郭山沛不熟，他收到來路不明的銀子的事，我不知情。

至於李負浪信不信，那就看李負浪怎麼想了。

「那倒是巧了，據我所知，花大價錢買下郭掌柜書齋的人，就是嚴掌柜您。」

「哦！這事啊，確實是我買下郭掌柜的書齋。」嚴生立不緊不慢的開口，「那天郭掌柜來求我，我一時心軟，便答應郭掌柜高價買下他的書齋，郭掌柜現在離開錢塘，也是件好事，起碼離開這個傷心地，以後也不用感傷。」

李負浪對嚴生立的回答不置可否，見試探不出什麼，李負浪便沒繼續這個話題。

兩個老狐狸又打了會兒太極，李負浪有些憋不住了，畢竟有求於人的是他李負浪。

「我們倆認識了那麼多年，錢塘的書齋，也一直是我們兩家獨大，我們這次的爭鬥，倒是讓那些小魚小蝦看了不少笑話。」李負浪表面有些感慨的說道。

嚴生立一聽李負浪打起了感情牌，知道李負浪終於是憋不住了。

嚴生立隨意的附和道：「是啊，讓別人看了不少笑話。」

嚴生立嘴上那麼說，心裡卻想著：讓人看笑話的是你李負浪吧！可跟我沒關係。呸！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們現在鷸蚌相爭，底下的那些沒良心，難免會渾水摸魚，到時候你我損失的也許就不是現在的一丁點了……」

李負浪又親自給嚴生立到了一杯酒，這次嚴生立沒有拒絕。

「李掌柜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嚴某不懂人情世故，只怕理解不了李掌柜的意思。」嚴生立睜眼說瞎話。（鄭墨：嚴掌柜你可真好意思說這話→_→）

李負浪聽到嚴生立那麼無恥的話，心裡也忍不住暗罵嚴生立厚顏無恥。（李負浪：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們之間鬧到如此地步，是我一時昏了頭，才鬧得你我之間如此勢如水火，還望嚴掌柜高抬貴手。」李負浪說完，主動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嚴掌柜可知道，不少人盯著我現在的位置，就想著哪天能把我取代嘍，這麼多年，我心裡苦啊………」

嚴生立沒說話，他知道李負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先打感情牌讓自己心軟，再明裡暗裡的暗示你我可以鷸蚌相爭，但不能讓漁翁得利，一旦翻車，李負浪栽了，嚴生立也不一定能跑掉。

李負浪打的一手好算盤。

嚴生立雖然摸清了這些彎彎繞繞，也知道了這次李負浪請自己過來是在打什麼主意。

「聽李掌柜這話，莫不是打算你我二人從歸於好，還是跟以前一樣共掌錢塘的書齋？」嚴生立假裝沒有聽懂的又問了一遍。

李負浪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也清楚現在不是要臉的時候。

「嚴掌柜要能答應，這自然是最好的，你我二人要是能夠和解，也是一件美事。」

嚴生立心裡有些猶豫，兩人又就這件事打了半天太極，嚴生立最後還是同意了下來。

「嚴掌柜能大人不記小人過，李某佩服不已。」見嚴生立答應了和解，李負浪開始吹起了嚴生立的馬屁。

嚴生立哈哈一笑，任由李負浪狂吹自己的彩虹屁。

正事說完，這一場戲李負浪也不算白演，只是讓李負浪奇怪的是，嚴生立怎麼就輕而易舉的答應了呢？

於嚴生立而言，他就算不答應，李負浪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李負浪的直覺告訴他，嚴生立如此輕易的應承下來，可能有詐，但轉念一下，也許嚴生立只是裝作有優勢，實際可能是紙老虎，現在自己求著他和解，說不定正中嚴生立的下懷………

不管心裡有多少小心思，表面工夫還是要做到的，「來來來，嚴掌柜，我敬您一杯………」

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

李負浪覺得自己這波不虧。

可嚴生立真的那麼容易被說動嗎？

兩人不過是各懷心思罷了。

有一句話李負浪說的很對，嚴、李兩家互相打壓，便宜的是底下的小魚小蝦，對這兩家而言，都沒有好處。

這點嚴生立和李負浪都很清楚，只不過兩個人都在賭罷了。

現在李負浪落入了下風，只好厚著臉皮求饒。

嚴生立表面看著是佔上風，其實兩人都清楚，現在兩人的情況是誰也弄不死誰。

李負浪、嚴生立兩人鬥了那麼多年，都有各自的底牌。

嚴生立一方面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另一方面鄭墨的木活字印刷術雖然給青聯書齋續了一波命，但還沒有到最佳時機，嚴生立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所以當面對李負浪的求和時，嚴生立自然欣喜若狂。

兩隻老狐狸吃吃喝喝打著太極，聊到很晚才散。

等二人相繼離開，原本笑呵呵的臉立馬拉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罵道：「呸！老狐狸！」

對於這些，鄭墨還不知道。

上午鄭墨和卓其華瞎玩了一上午，下午鄭墨也沒閑著，去看了看口紅店的賬本個戲園子的賬本。

看著厚厚一踏賬本，鄭墨對賬對到後半夜才歇下………

夜已深，送奏摺的官吏騎馬急行狂奔到驛站，草草吃點東西就倒頭睡下。

這奏摺是鄭承德以個人名義寫的，一來是為了能趕快送到皇帝手裡，二來是為了能送到皇帝手裡，不至於被內庭的官員把功勞給搶走。

約莫差役再趕個三日，便能把奏摺送到。

同樣，遠在天涯的安宏義也剛剛歇下，舟車勞頓，一路疲於奔波，安宏義滿心疲憊。

明明身體很累，可怎麼也睡不著。

「唉！」

「我這寒門子弟，能有一天去參與殿試，也是我福大………寒窗苦讀十幾載，就看後面的殿試了！」

…………

鄭墨早起用完早膳沒多久，嚴生立就上門了。

嚴生立也沒什麼正事，只是給鄭墨詳細的講了講昨晚他赴鴻門宴的事。

嚴生立沒有向之前一樣敷衍鄭墨，而是認認真真的跟鄭墨分析現狀，不管是李負浪，還是錢塘書齋的行情，嚴生立的都講的明明白白。

鄭墨聽了半天，咂摸出味了，嚴生立這是在有意提點自己，所以才給自己講那麼多。

鄭墨不由得聽的更認真了。

這一場聊天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兩人一問一答，在嚴生立有心的指點下，鄭墨不僅對這兩個老狐狸之間的鬥法有了清晰的認知，也明白為什麼王氏說自己太年輕了。

不要低估人的下限，也不要高估人的上限，這是鄭墨新悟出來的道理。

鄭墨很慶幸嚴生立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要是嚴生立真是一個沒心肝的壞人，鄭墨也許早就被吃絕戶了。

一想到這，鄭墨有些不寒而慄，這一刻的鄭墨無比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穿越后的人生不是遊戲，這些也不是設定好的NPC，自己可以依靠現代先進的知識俯視古人，卻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

嚴生立走後，鄭墨坐在院子里沉默了許多，成人世界那些骯髒污濁的一面，被嚴生立親自揭下來給鄭墨看。

那一刻的鄭墨內心無比複雜，有不堪、有迷茫、有憧憬、有失落………那一刻，鄭墨知道自己長大了。

離鄭墨不遠距離的卓其華，則在陪著卓海成。

卓海成練書法，卓其華就在一旁磨墨，二人享受著許久沒有的父子時光，平平淡淡的溫情，讓最近有些愁苦的卓海成寬慰不少，臉上也有了笑容。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李家，則是另一種熱鬧。

與其是是熱鬧，倒不如說是雞飛狗跳更合適一些。

小劇場

鄭墨：咦？我不是主角嗎？怎麼我的戲份那麼少？

我：emmm，我筆下的主角可不好當啊，要不是因為你是第一個………

我：所以，你還想要戲份嗎？（死亡微笑.jpg）

鄭墨：不了不了，求放過

我：嘻嘻，人生很長，你的戲份還多著呢！（暗示.jpg）

鄭墨：不，我不想，我只想好好活著，安度晚年╯﹏╰

我：嘻嘻，人生很長，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