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
「真晦氣,裡面怎麼涼颼颼的?真是見鬼了!」
「呸呸呸,這個地方就別提什麼鬼不鬼的了,真晦氣,就和傅家那個老二一樣!指不定就是傅瑜紓剋死她妹媳的!」
「艹!什麼東西,我去把他們嘴給打爛!」
殯儀館的旁邊停了一輛低調的黑色汽車,開車的司機正好聽見了從旁邊走過的兩個西裝男子的對話,氣的臉色發青,當場就要衝下車去把那兩個人揍一頓。
「回來!你是警察不是混混!」坐在後排半身隱藏的陰影里的女人一聲冷呵,那個五大三粗的男子頓時不敢動了。
「可是傅處,他們詆毀你!」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傅處心裡也不好受。」坐在副駕駛的一個清瘦男子急忙安撫好自己身邊的同伴,他又看了看後排一動不動的女人,遲疑的提醒她。
「傅處……您在這裡坐很久了,不進去嗎?一會兒恐怕就要到最後的道別儀式了。」
後排的女人沒有說話,她將臉埋進手裡,好半天才咬牙切齒的擠出來幾個字道:「我沒臉進去。」
因為她的疏忽害死了妹妹的妻子,到現在兇手都沒有找到,她有什麼臉進妹媳的靈堂?
那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還是那個清瘦的男子開口道:「不會的,您妹妹是個明事理的人,都是那些犯罪分子的錯,和您沒有關係啊!」
「……你不懂。」
外人無法明白,傅瑜紓是真的沒有臉再見她妹妹,她知道妹妹有多愛她的妻子,
當年,雖然同性婚姻法案早就通過,但是家裡的老爺子是個老古板,為了這個婚事,妹妹跪在爺爺面前差點把膝蓋都跪廢了,這才求來的。
妹媳答應婚事那幾天,妹妹高興的好幾次走神撞到了門,像個傻子,她從來沒有見過妹妹那麼喜形於色過。
她真的很為妹妹開心,妹媳也是個不錯的人,本來是能夠相守到老的佳偶,卻因為自己的疏忽!她不應該將車借給妹媳的,自己為什麼要把車借給她啊……
工作上一向殺伐果斷的女強人,第一次這樣一遍又一遍的責怪自己,悔不當初。
傅瑜紓忘不了妹妹等到鑒定結果出來,確定屍骨就是妹媳后,當場嘔出血被送進醫院的樣子。
她沒臉見妹妹,死了以後更沒臉去見妹媳。
傅瑜紓將自己的拇指關節咬出了血,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一定要將那些人繩之以法!
「傅處!靈堂裡面好像不對?有人鬧事!」
「碰!」車門差點被踹飛了出去。
剛剛說不敢見妹妹的傅瑜紓急忙衝進了靈堂。
「……我名下所有的房、車、首飾以及股份……皆是我妻子傅瑜裳所贈,所以在我去世之後,這部分遺產由我妻子傅瑜裳一人繼承……而我這些年工作所得存款共計十餘萬,在我去世后,由我的妻子繼承二分之一,我的父母繼承二分之一……」
遺囑宣讀完畢之後,木家父母人都快傻了,沒想到到頭來他們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竟然只給他們留了幾萬的財產!這點錢還TM分了一半給她老婆!
「傅女士,您的妻子在立遺囑的時候說,她已經給二老留了養老的錢,所以您也就不用擔心他們以後的吃喝問題,更沒有贍養他們的義務,兩家以後也不用來往了。」
傅瑜紓衝進靈堂的時候,就聽到了律師宣讀遺囑的話……
「不可能!怎麼可能!」
「我們是她親爹親媽!她怎麼可能只留這麼一點錢給我們?只有幾萬?不是、不是還有什麼婚內共同財產嗎?」木父抹不開面子,但木母衝上去差一點搶到了律師手中的遺囑。
是啊,幾萬塊錢,甚至都買不了木父手腕上的一塊表,或者木母拎著的包,可以想到木昭留的這點錢純屬是在噁心他們!
「不好意思,木小姐和傅小姐在婚前已經簽署了相關協定,所以……二位並不能繼承到那一部分。」李律師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打破了那二人最後的幻想。
「只有幾萬?呵,昭昭那麼多年攢的積蓄也只有那十多萬,分給你們二分之一還不知足?我看某些賣女求榮的東西,就應該一分錢都不給留!什麼東西……」在一旁人的阻攔下,錢宥漁依然將憋在肚子里的怨氣全部發泄了出來。
「那還有我們給她的公寓和車!」
「你是不是得了老年痴獃?婚前你們就把昭昭所有的東西都收走了,讓她只拉著一個行李箱進了傅家,你們都忘了?」錢宥漁奇怪的看著他們。
他們還真忘了,這事情說出來挺丟人,木父只能轉移話題。
「你!錢家的女兒未免太沒教養了吧!」
「有本事你去找我爸呀!呵,兩個不要臉的老東西,昭昭攤上你們這樣的父母才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哦~我想到了,當初昭昭那麼火急火燎的去立遺囑,不會是她知道了什麼吧?是不是你們兩個老東西為了錢才害死昭昭的!」錢宥漁只是在說氣話,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有多辦案經驗的傅瑜紓心裡一跳。
「你放屁!我們怎麼可能會害死自己的親生女兒!」木父指著錢宥漁的鼻子怒呵道。
「誰知道呢?你們曾經做了那麼多噁心事,難不成要我當著昭昭的面一樣一樣的抖出來?當著她的面你們敢否認嗎?」
我滴乖乖,我知道魚魚很厲害,但沒想到她戰鬥力這麼厲害呀!以前懟不過我媽肯定是因為她藏拙了!
木昭彷彿第一次認識她閨蜜。
木家父母確實在這一點上有些心虛,在靈堂上,背後陰森森的,而棺材就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
「我們把她養了這麼大!花了多少錢培養她!就憑這個你問她敢說個不字嗎!」
嘖……木昭低下頭,她覺得丟人。
看,這就是她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父母,記得在小時候,家裡還沒那麼富裕,一家人卻過得很幸福,而自從父母將生意漸漸做大,他們一個家聚少離多,親情逐漸淡漠,更多的是利益糾葛。
尤其在那次破產危機后,父母忽然就變的更可怕了,她哪裡還是他們的女兒啊,根本就是討債鬼,是可以交易的貨品。
「傅瑜裳!是你們家害死我女兒的!她是不知道自己會被你們害死才寫下這個東西的!你想就這麼了事?不可能我告訴你!我要去告你!」木母指著傅瑜裳歇斯底里的道。
「哎呦呦,您老還知道法律啊?那你去告啊!笑死我了,可千萬別把自己乾的那些臟事抖出來,不然這麼大年紀進了牢房,也不大好吧哈哈哈!」錢宥漁依然是場上最佳嘴炮輸出。
靈堂里也有人議論了,做出這事,也不怕死者半夜來找你?
「砰!」忽然,盛放屍體的冰棺發出了猛的一聲巨響,震得棺材好像都動了一下。
「卧艹!」
「木昭回魂了?」
「媽呀!」
「鬼……」
被場上氣氛嚇的也大喊一聲「鬼啊」的木昭回過神來想了想,不對啊,自己不就是鬼嗎?
所有心虛的人紛紛往後退了一步,背後瞬間升起了冷汗。
木母甚至從台階上掉了下去,可想而知多害怕了。
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傅瑜紓在妹妹衝過去之後第二個到達冰棺旁邊檢查,工作人員之後姍姍來遲,觀察了一下后道可能電路出了問題,但也差不多到火化的時間了,問傅瑜裳是否現在就進行火化。
木家那兩口子被嚇得不輕,急忙道:「火化火化!快把她推進去火化!」
傅瑜裳掙脫了姐姐的攙扶,走到冰棺旁掀開上面蓋著的白布看了裡面面目全非的屍體最後一眼。
「沒什麼好看的啦,都成了這個樣子了怪嚇人的,學姐你也不怕做噩夢?」屍體被炸了碎渣,勉強被法醫湊成了一個人形,她父母尚且知道鋪上一層白布再趴到上面哭,學姐就這麼看著不覺得怪可怕的呀。
好半天,傅瑜裳終於點了點頭。
被錢宥漁一直責問著的工作人員如蒙大赦,一溜煙的跑過來進行下一步流程。
「這是什麼殯儀館!竟然會出這種低級失誤!你們靠著人家傅瑜裳賺了那麼多錢就找這種地方!」錢宥漁氣不過將炮火轉向木家夫婦。
被妹妹推開的傅瑜紓原地落寞了一會兒,然後面無表情的走到木家父母面前對他們道:「一會兒請兩位到局裡一趟。」
「局、局裡……傅瑜紓!我們都還沒有找你麻煩!你倒是惡人先告狀啊!身為警察你想要公報私仇嗎?」
「是為公事,與這件案子有關,請兩位在葬禮結束之後務必去局裡一趟。」傅瑜紓審問過無數的犯人,只要心裡有鬼的人,很難在她的目光下不躲不閃。
而木家這兩個人全都挪開了視線,不敢和自己對視,她越想越覺得這裡有古怪,畢竟剛剛這對作為死者父母的人的反應太奇怪了,而導致如此情形的原因,無非就是心虛。
在整場葬禮上……不、準確來說是從妻子身故到現在,面對妻子父母的質問和責罵向來一言不發默默忍受的傅瑜裳突然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被優待了整整三年的兩個人已經飄了,忘記自己曾經見到傅瑜裳時是怎樣的卑躬屈膝戰戰兢兢,而今,他們說不出來話,彷彿又看到了曾經的傅總,而不是他們的女婿。
「別讓我知道二位和這件事情有關,否則昭昭經歷過的一切,我會讓你們都嘗一遍。」傅瑜裳毫無情緒波動目光讓人驚懼。
□□裸的威脅,讓木父鬆弛的臉皮都抖了幾抖。
「傅處長,你就這樣看著你妹妹威脅恐嚇我們?」
傅瑜紓看了眼妹妹再看看木父,道:「對待犯罪嫌疑人,家屬的情緒有些失控我們也理解。」
「好好好,我們都成犯罪嫌疑人了,你們之間互相庇護,就欺負我們兩個剛沒了女兒的老人是吧!」眼看著木母捶著胸口就要往地下倒。
木昭又嘆了口氣,但凡她有能力的話自己都要將這兩個老潑皮拽出去。
傅瑜紓:「再鬧就直接拷走!」
這一句話還是管用的,說完之後剛剛要暈倒的人不還是好好站直了?
葬禮變成了鬧劇,但是在傅瑜紓的威懾下,他們消停了一會兒,讓儀式得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