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皓月真君

陣陣吟誦之聲遍傳周天，卻看不見源頭，這一切的由來，皆只因一人。

「星洺道友，如何？可還安好？這吟誦和道友府中可有二三分相像？」

李長思在太上天中開闢了一處院落，用來安置這位聖霧門的貴客。

星洺的居所是洞天福地，乃聖霧門真君所贈，有萬靈護佑，神異非常，這種吟誦便是最顯著的特徵。

「不殺我？」星洺有些疑惑的同時，也似有所覺。

「還想不明白？貴宗的傳承還得留下去，總要有些人挑這個擔子，你可是我宗的貴客。」

聖霧門是魔道四宗之一，也是青天域人族的奠基勢力之一，他們的傳承不該就此消亡。

這一點不光李長思明白，也是正道宗門的共識，甚至是魔道四宗的默契。

所以星洺應運而生，他從未沾染無關殺戮，心性純善，更從未和正道打過對台戲，可以不受爭議的活下去。

就連之前魔道血祭的事，其也從未知曉，算是讓正道有了放其一馬的理由。

若僅只是讓一個人活著，倒不必如此費力。

星洺還得在之後重建聖霧門的傳承，並引導其重歸正途，所以他不能在這場戰爭中有太多的印記，最好在一個時機徹底沒了影蹤，直到戰事結束。

這也是為何魔道真君出手的時機如此巧妙，為何對方會由著這樣的天驕孤身來到大軍之前。

星洺不是李長思，他還沒有得到充足的信任，按理是不會被放到一線的。

看著無言的星洺，李長思很滿意對方安於現狀的態度，要是真鬧起來他還不好辦了。

左右無事，李長思轉身回了洞府，繼續研究明神典等著作。

他沒有約束星洺的活動，在太上天中，哪怕你是真君之尊，沒有李長思允許，也寸步難行。

這裡是他的世界，這裡就是他，維繫著核心顯化成人形只是慣性使然罷了。

領域大成之前，或者說結嬰之前的一切成就皆化為了現在行走青天域的化身。

自那時起，本尊就隱遁幕後了，唯一一次完全的出世，便是應對真君來犯。

平時則更多將力量投注到外界的化身上，這也是避免不必要的危險。

其實，到了今天，現在的李長思和剛剛入道的李長思還有幾分關聯真的很難說。

從身軀的神魂，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甚至於現在他已經沒有了神魂和身軀的概念，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人」了。

但這重要嗎？李長思一直認為「人」最重要的就是記憶，只要這點沒有改變，他就還是他，從未更易。

.....

「三極升仙殿。」

看著遠方熠熠生輝的奇景，李長思有些困惑，在海弘域他還真沒聽說過這個勢力，不過能讓飛鴻山如此大張旗鼓來迎的，料想絕非等閑。

這時候，他身側的方行一適時的為他解答了疑惑：

「可知龍族為何隱隱獨立於海族之外？四方龍君更是和四方鎮守使平起平坐，以化神之姿，名號甚至蓋過了四位仙海王。」

「這，確實不知，只聽過龍族也有渡劫散仙，是此故？」

「確實如此，龍族現在還有四位仙，能動彈的也有三位，故此大家都給面子。」

「三極便是龍族的三位仙？」李長思看著遮天蔽日的浩渺宮殿，若有所思。

「長思真人說的不錯，正是龍族三位龍祖，自祖龍被我族斬了之後，便是他們做主，三極升仙殿正是這三位的道場。」

「這樣嗎...」

「當年劍淵仙同我宗飛鴻祖師欲要將龍族五位渡劫盡皆圍而殺之，沒成想海族突然來襲，倒讓他們走脫了四個。」

「不知都是誰？」

這一點上，海弘域不如青天域，至少這種級別的大戰，在青天域都是公開的，修為到了自然能夠查閱。

「祖龍無名，是海弘域一切龍族和海族名義上的領袖。玉龍皇，法龍皇，侍龍皇，火龍皇，則輔佐祖龍治理萬方。」

「祖龍已經隕落，侍龍皇為掩護其他三位龍皇也已重傷垂死，至今百萬年仍舊未曾恢復。」

「此戰也奠定了我飛鴻山屹立海弘域之巔的資格，劍淵宮也是籍此崛起，稱雄北方。」

「如此說來，龍族沒落與貴宗關係極大，那為何？」

「龍族也是怕死的，東方龍君的隕落已經打醒了龍族，他們不敢再動了。」

這一點李長思倒是很理解，龍族是被人族和海族共同限制的，如果真如方行一所說，堂堂三位散仙坐鎮的龍族，明面上竟然只有四位化神龍君撐場子，這可太有意思了。

「那這一次，是議和還是？」

「議和？這話別說龍族，我都不信。海族和龍族遲早會攪到一起的，他們也會在這一次的戰事中徹底沒落，再無法與我等爭鋒。」

似乎是看出了李長思還有疑問，方行一乾脆將能說的一股腦塞到了他手中，

讓李長思自己去看。

直接和人神識交流效率很高，但這種較為隱晦的方式算是修行者的忌諱，畢竟神魂實在是太重要了，哪怕是其衍生而出的神識，也不得不讓人重視。

修為高了，這一點倒是無所謂了，神識的獨立性大大增強，和神魂也不再是硬連接，但這種不可見人的思維慣性還是存在著。

除了口述，傳音和直接將信息以實體的形式交流，這才是常態。

其實以修士的神魂接受力和對身體的掌控，用言語未必多慢，只是費事而已。

...

行走在浮雲間，道童好奇的看著這位太上真人，在他們的心中，眼前這位的份量並不遜於真君之尊。

「怎麼，我長的很奇怪嗎？」李長思也注意到了自己正在被人盯著看，好奇的問向引路的道童。

後者則略顯恭敬的解釋道：

「自以往聽到真人的大名后，每日都在思索真人是何等模樣，今日見了有些太好奇，失禮了。」

「失望嗎？我就是很尋常的一個修士。」

「真人若叫尋常，就沒人能自稱修士了。」

李長思和道童閑聊著往前行去，他此行是為面見赤明宗的化神真君，皓月真君。

其實到了今天，哪怕沒有特意了解，他也知道了赤明宗絕不止一位皓月真君，甚至擁有真君的年月不短了。

否則聖霧門地段為何能交給赤明宗去協辦？

乾元道宗主導，赤明宗協辦，其他一應宗門俱聽詔令。

剛剛進入戰場的時候李長思是很不理解的，以明面上的實力，赤明宗還沒有這個資格。

但無論如何，皓月真君在宗內地位都是極高的，作為第一個明面上供人膜拜的赤明宗化神，他是特殊的。

對方的召見，李長思不可能不去。

隨著一步步向前走去，李長思看見了腳下綿延不知幾何里的疆域，那是赤明宗的核心，也是赤明宗最大的秘境。

秘境被空間秘法禁錮在赤明宗中央，也稱「赤明天」。

奇異的空間變幻感沒有讓人不適，這個秘境和青天域融合的非常徹底，遲早有一天，它會成為青天域的一部分。

在蒼茫的大地上，在茫茫的雲霧中，是一片片的靈山福地，每一座靈山之上都有著宮殿庭院聳立。

那裡就是赤明宗核心嫡系的洞府，也是長老真人的道場，和詠銘真人一樣在外開闢道場的並不多，長居在外的就更少了。

道童將李長思引到了某一座山峰，山不算高，不過百丈而已，也不雄厚，以凡人的腳力也能繞一圈。

山腳有一亭台，上面置著一座並不醒目的小鍾，不到尺許，道童用小銅錘敲了敲，清脆的鐘聲響起，一息而止。

「真人，我的任務就到此結束了，還請真人少待，皓月真君法駕將至。」

「嗯，自去吧。」說著，李長思掏了幾粒練手用的丹藥送給了小道童。

也不是巴結人家，一個道童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甚至尋常真人他也不在乎，不過路上兩人還算聊得開心，總得給點表示。

道童離去后，李長思獨自等待起來。

「不過聽剛才的意思，皓月真君是不在這裡還是要親自來接我？」

思索著有的沒的問題，李長思坐在亭中等待著。

過了約有一時半刻，便有祥雲迅音傳來，一麻衣男子從山上走下，一步便到了李長思身側。

男子身材清瘦，衣著樸素，麻衣上無甚圖案，相較起李長思自己的素白雲紋袍，太尋常了。

沒有隨侍也沒有什麼排場，只有天地靈機時刻相隨，和傳聞中一樣平和。

「李長思，見過皓月真君。」

「何必多禮，太上真人大名，我可如雷貫耳。」

「不敢不敢，徒有虛名罷了。」

「莫過謙了，隨我來吧。」

李長思也沒多說，一路隨著皓月真君上山去了。

一路沒有使用任何術法，只是一步步走著，不過山也不高，片刻功夫就到了山頂。

山頂上也和他的外貌一樣普通，一個小亭子在最外面，幾間房子肆意散落著，沒有絲毫規律。

在頂上還有幾張石制桌椅，露天而成，皓月真君同李長思依次落座，看著山下的浮雲陷入了沉默。

李長思沉默其實很簡單，他在想一件事，幾百丈不到的山，是怎麼把浮雲壓在山腰的，剛才他也沒看到啊？什麼術法痕迹都沒有就做到了這一點，還是很讓李長思好奇的。

也許是見李長思久未言語，皓月真君率先開口了。

「你對當今之世怎麼看？」

望著前方的浮雲，李長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問題太大了。

「大爭之世，大變之世。」

最終他還是說出了一個中規中矩，挑不出錯的回答，當然，這也是李長思真實的想法。

這時，有另一個人到了：「太上真人，許久未見了，近況若何啊？」

「向宸真君，長思有禮了。」

來人眉間的一點硃砂醒目，似有天地生滅其間，正是赤明宗之主，向宸。

李長思也不知道對方何時突破的真君，亦或者說本就是真君，總之，這算是他的熟人了。

隨後就聽皓月真君的聲音繼續傳來，「宗主也到了，有些事，也可以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