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名額

時光飛轉，冰雪消融的記憶還很清晰，夏日又到了。

農忙剛結束，江寧碧落分宗的劉管事又領著幾十號人到處收租。

來到泥豬崗，劉管事很是警惕，這次他專門請了主宗的靈修者同行。

當村口土路上捲起滾滾煙塵，煙塵里牛鈴聲、馬蹄聲、車輪顛簸聲混雜一塊，村民們條件反射般，聚到村中堆放糧食的場圃。

那隻神氣的大黑驢子，慢慢進入眾人視野，其上的劉管事依舊紅光滿面，納糧一切程序如同之前，只是這次該繳納的數目，比上一年又增長了。

村民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實實上糧。

待到納糧完畢，劉管事領著眾人離開，行到村口，正好遇到王大柱與陸離自縣裡回來。

王大柱遠遠見劉管事，心裡有些憤恨，牽著瘦驢站到了路邊讓行。

劉管事本無意駐足，但是，胯下的大黑驢子見到大柱家的瘦驢子，立即不聽使喚，仰著頭，發出「咴咴」的叫聲，朝舊日相好而去。

劉管事心頭一緊，沒拉住韁繩，從驢背掉了下來發出「喲喂」的慘叫。

大柱身後的瘦驢子見大黑驢子過來，這次竟然不閃躲了，反而迎合上去。

王大柱連忙拉住韁繩，慌亂中，將驢背上包裹嚴實的棉被碰掉下來。

棉被落地，露出了裡面散發寒氣的冰塊。

眾人只顧看兩隻驢子干好事的熱鬧，嘴角露出猥瑣的笑意。

然而，同行的碧落宗主宗修士，卻注意到了那巨大的冰塊，心裡有些詫異。

他沒有如同其他人一樣，光顧著看驢子行畜牲之事，而是走到陸離面前，詢問他冰塊的來歷。

陸離與王大柱本來是到縣裡賣冰的，炎炎夏日，他們的冰塊，一出現在縣裡市集上，就到很多人的關注和議論。

夏日賣冰，是個新鮮事情，加上王大柱臉皮厚，一陣吆喝，送去的六七塊冰都賣光了。

兩人大賺一筆，也不想等到天黑，就帶著剩下的一塊冰返回來，但卻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劉管事一行。

陸離面對此名碧落宗修士的詢問，也是不慌不忙，將冬日如何取冰並儲存告訴了他。

不過，修士不理解，夏日炎炎，為何還要用厚厚的棉被包裹冰塊，於是問道：「這樣不是融化得更快嗎？」

陸離搖搖頭，說道：「根據熱力學第二定律，熱量會自發從高溫物體傳向低溫物體，直到此二者溫度相同。所以，用棉被包裹冰塊，是為了阻斷外界熱量傳到冰面，這樣能減緩冰塊融化。」

修士點點頭，似乎覺得陸離說的有道理，於是想繼續詢問。

「熱力學第二定律，這個不重要，我也忘記了誰提出來的。」沒等修士開口，陸離搶先回道。

「你怎麼知道我要問啥？」修士有些詫異，說道。

「我只是習慣了，一般這些生僻的表述，總會引人追問！」陸離道。

「小兄弟，我現在很需要冰塊，你能提供多少，我全要了！」修士拍了拍陸離的肩膀道。

「哦，真的嗎？哪價錢怎麼算？」陸離驚喜問道。

「這個好說，按照你們賣的價算。」修士道。

「好！」

陸離內心狂喜，沒想到還有這麼大一筆生意。

「只是你需要那麼多冰塊幹嘛？」陸離不解道。

「這個本是秘密，不過你想知道，我也不瞞你，我們修士修行，需要這些冰塊。」修士道。

陸離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事情的分寸。

他看了看劉管家，又看了看一隊糧車，隨後說道：「本村今年需要交納的糧食數量又長了，不知可否減免一些，那些冰塊我願意拿來相抵。」

「你還沒告訴我有多少冰塊？」修士說道。

陸離指著地上那冰塊，說道：「如這般大小的，約摸有三四千塊！」

修士滿意點點頭，說道：「可以，你們這個村只要每年夏天足額提供一千塊此種規制的冰，上交的糧食減免一半。小兄弟，我很欣賞你，只要我還鎮守這江寧分宗，地租永不增加。」

陸離聽罷，看向修士，臉上露出感激的笑意，他沒想到眼前的修士如此爽快。

「不知仙長名諱是？」陸離抱拳，第一次敬稱對方為仙長。

「在下碧落宗外派行走——蔣萬里，現在是江寧分宗的總務。」蔣萬里說道，言語間沒有絲毫以勢凌人之感。

外派行走，其實就是主宗派到各個分宗搞監察的人，來到分宗后，職務為總務，總攬一切事務，地位要比主事和管事高一點，畢竟是主宗下來的人，還是修士，有很大話語權。

陸離聽罷，恭敬抱拳再拜。

蔣百里看陸離不卑不亢，而且還有頭腦，說話間顯出不俗的氣質，對其心生好感。

「咴咴……」

一旁傳來大黑驢興奮的叫聲，蔣百里眉頭一皺，怒喝道：「該死的畜牲，如此聒噪，還不快拉開，別耽誤正事！」

蔣百里聲音傳開，劉管事身軀一震，忙稱是，招呼幾個漢子上前，打斷了大黑驢的好事。

「走，隨我回村，把一半糧食返還村民！」蔣百里吩咐道，眾人不解，卻也只得照辦。

很快，每家每戶的糧食都返還了一半回去，做完這些，蔣百里吩咐眾人隨陸離前往冰窖。

王大柱向村民解釋返還一半糧食的原因，大家明白事情原委，對陸離與大柱皆是很感激。

陸離引著劉管事眾人來到冰窖，門一打開，一股清涼之氣傳來，舒暢無比。

蔣百里吩咐眾人尋來棉被，然後將部分冰塊包裹裝車，運回江寧碧落分宗。

臨走時，蔣百里承諾將棉被歸還，同時，他還意味深長地朝陸離說道：「小兄弟，你很聰明，如果有意加入碧落宗，我江寧碧落分宗向你敞開大門！」

陸離表達謝意，委婉謝絕了蔣百里的好意，將他送出村口。

過了幾日，蔣百里又來到村中，歸還棉被，又遣人拉走幾車冰塊。

這次他依舊勸陸離加入碧落宗，許諾只要他加入，會給他莫大好處，甚至還能再減免一些地租。

「小兄弟，你加入碧落宗，將來若是進入覺靈境，便能申請成為主宗行走，成為分宗總務，如此這些同村之人，也便有了依靠。」蔣百里極力勸說陸離。

陸離聽罷，有些心動。

「如今有個大好機會，前幾日，收到主宗通知，各分宗要各推薦五名潛質好的弟子，前往主宗測驗，通過者，便收為主宗弟子，你若是想去，我保薦你。」蔣百里拍著胸脯道。

陸離更加心動了，來到這個世界有些日子了，對碧落宗，他也有些認識。

這碧落宗根基深厚，能入其門，日後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仙長如此盛意，是否有什麼事要我去辦的？」陸離明白，蔣百里如此好意安排，定然有所圖謀，他在心底可不相信世界上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而且還正好落在他頭上。

蔣百里眼露光芒，仔細打量陸離一番，眼中有讚許之色。

「你的悟性很好，我沒看錯你。不錯，我有一事，請求於你。」蔣百里環顧四周，低聲說道。

「我推薦你入主宗，倘若能通過測驗，進入內門，替我尋一本修習秘書——《衍精化氣總決》！」蔣百里肅然說道。

陸離第一次聽說這書，問道：「仙長乃是主宗之人，不是自己尋找更方便些嗎？」

「實不相瞞，碧落宗極其嚴密，內門和外門規矩甚多，一般外門弟子是不得如內門修習的。而內門修習之術，又極其隱秘，聽說內門弟子之間，對各自修習的核心術法都是保密的，不能交互修習，更不能外傳。」

「我雖屬主宗，但只是外門弟子，修習到覺靈境第二階，便再無進展，只能申請外出謀事。」蔣百里說著，嘆了口氣。

陸離聽蔣百里道來，覺察其言語中有些失落之感。

「我自覺資質有限，但也不甘就此止步，幾年前，我無意得知內門有《衍精化氣總決》，可以助二階更進一步，若能取得，便有希望突破！」蔣百里眼露精芒，話語中顯然有股執念。

陸離明白，蔣百里找上自己，是無奈之舉，他能想到的路子，恐怕也只此一條。

陸離沉吟一會，才問道：「成為內門弟子，需要什麼條件？」

蔣百里見陸離這麼一問，明白事情大概可成，於是說道：「成為內門弟子，一般看靈根優劣，當然，過往也有看機緣的。」

「何為靈根？」陸離問道。

蔣百里思索一陣，說道：「靈根，乃是每個人靈修的先天資質，具有金木水火土風雷等屬性，總體分為純靈根、雜靈根以及特殊的空靈根三類，其中，純靈根又分為天靈根和單一普通靈根；雜靈根又分為變異靈根和廢靈根。天靈根最好，最容易在靈修上取得快速進展，變異靈根次之，普通靈根再次之……」

陸離聽得認真，大概了解了宗門測驗的事情。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事先聲明，若是我沒有通過考核，仙長你不得報復我，也不能違背減免村民地租的承諾。」陸離說道。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說到做到，不論結果如何，不為難你和村民！」蔣百里說道。

看著蔣百里信誓旦旦的樣子，陸離自然不會完全信他，但形勢於自己不利，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二狗，你在這呀！」

這時，王大柱走了過來。

陸離將自己將前往碧落宗進行考核的事情告訴了王大柱，他當場就樂開了花，強烈表示要一起去。

「嘿嘿，當仙人的事情，必須要兄弟一起，這才叫講義氣！」王大柱說道。

陸離無奈，想到自己孤身前往，心裡沒個著落，於是請求蔣百里給王大柱一個名額。

蔣百里打量王大柱一番，眼裡有微不可察的嫌棄神情，但是礙於陸離的面子，還是答應給他一個名額。

「你們準備一下，過幾日，我遣分宗之人送你們到主宗參加測驗！」

蔣百里說完，揮揮衣袖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