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關燈睡覺
「哎，兄弟。」旁邊傳來腳步聲，一個男人牽著一個小女孩走過來。
陳星認出他是阻攔跳河的人，點頭說：「你好。」
小女孩躲在男人身後，探頭看陳星，男人按一下她的頭，乾咳一聲，招手道：「我叫呂普，想問你點事，能過來一下嗎？」
在陳星點頭之後，三人走過台階到馬路上，呂普遞給他一支煙。陳星說不抽煙。
呂普從兜里摸出打火機點上，深吸一口，有些不安的問：「兄弟啊，你在水底……有看見什麼東西嗎？」
「什麼東西。」陳星重複。摸不準對方想幹什麼的時候就少說話，重複對方的尾句。這是他以前當保安的時候老闆告訴他的。
「就是……頭髮之類的。」
男人恐懼的看一眼河：「聽說以前這裡有人拋屍，不會真的有女鬼要投胎，在河底拽走自殺的人吧？」
全對。
甚至女鬼還會半夜爬到橋上拆欄杆，用鬼氣偽裝成完好無缺的樣子，讓投河的人更快速的掉下去。
陳星不會撒謊，只能含糊著安撫他：「我也聽說過，好像是這樣，別在小孩面前說這個……」
「……沒事，反正以後離這條河遠點就行，找個寺廟拜一拜……」
「……哎呀這也沒什麼稀奇的，世界這麼大，正常現象……」
聊了得有半小時，孩子拽住呂普鬧著要吃飯，陳星好說歹說把男人勸走，讓他趕緊帶老婆孩子搬家遠離女鬼。
男人淚眼汪汪的牽著小女孩走了，看陳星拎著背包轉過街角，用袖口擦臉：「看出來了嗎？」
「他身上沒有鬼氣。」小女孩掏出紙巾遞給他，「看他剛才的說法，他似乎經常和鬼接觸，但周圍和體內沒有被入侵的現象，單純一個被陽光暴晒過的普通人。」
「那倒是奇了怪了。」呂普說，「剛剛女鬼給他的詛咒呢？對他沒有影響嗎？」
「應該不是沒影響，而是沒有符合詛咒觸發的條件。」小女孩略微猶豫地輕點胸前的紐扣，中間是一個微型攝像頭，「不過我不能確定，還是等會兒問一下紫菀姐姐，他這個情況……說不定是『英雄』候補。」
呂普一愣，聳聳肩：「那就不是該咱們檢查的人了，回去上報等通知結果吧。」
咕嚕嚕嚕嚕……小孩捂住肚子。
「真餓了？」呂普問。
「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小女孩眨巴著眼睛問，「呂叔叔，晚上可以吃漢堡嗎？」
「你又沒出手，你累什麼……」
……
按照張濤給的地址，陳星敲了敲門。門打開，玄關站著一個女人，看見陳星，露出意外的表情。
女人長發及腰，面容溫柔，身高稍矮。套著圍裙，廚房門開著，應該正在做飯。
看向她的手，發現她此時正緩緩的關門。
陳星一把撐住門，說：「別怕。我找張濤。」
「你，你找張濤……」女人瑟縮一下，回頭大喊，「張濤！張濤張濤！」
「來了來了！咋啦？」張濤拿著菜刀啪嗒啪嗒從廚房衝出來，「啊，陳哥來啦，快進來快進來。你咋走的比我早來得比我晚？迷路了？」
「路上遇到點事。」陳星回答。
「認識的人？來客人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呢！」女人鬆一口氣，嗔怪地看張濤一眼，笑著對陳星說，「你好，我叫劉嘉。還沒吃晚飯吧？我們正在做飯，等下一起吃啊。」
陳星對上女人的視線，
說：「呃。」
他記得張濤早上說「女朋友最近每次打電話都跟他鬧分手」來著。
怪不得要分手，張濤，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陳星用唾棄的目光看著同事。
女人疑惑的看著他，又看看同事：「怎麼了？」
「沒事，我是陳星……這個……」陳星卡了殼，張濤接話道：「陳哥家裡漏水了，來借住一晚。」
「哦，他沒提前和我說，所以有點意外，你不要見怪。」女人笑了笑，「你先去坐著，我們收拾好了就叫你吃飯。」
……
陳星說自己在家吃過了，在劉嘉的盛情邀請下吃了半碗，等張濤吃完一起把飯桌收拾好。劉嘉準備給陳星拿床被子。陳星趕緊說：「不用了，我睡沙發就行。」
「陳哥，來跟我*啊！」張濤大驚失色，「晚上外面有……咦？有什麼來著……對了，卧室外面很冷的！」
劉嘉也勸道：「外面沒空調，你先跟張濤湊合一下，等家裡水管修好再搬回去。」
「不麻煩你們了，我請了工人，明天就能修好。」陳星說，「今晚打擾了，祝你們好夢。」
陳星在沙發上坐下，張濤沖他嘿嘿一笑，說想住幾天都行，和劉嘉進了卧室。
陳星剛剛看了，卧室里只有一張床，總不能跟他們擠，乾脆在沙發上坐著，有什麼突發事件也好解決。
只是讓陳星感到奇怪的三點是，一是張濤從來沒有和自己提過劉嘉。但他們看起來如膠似漆，沒有離過五米遠。
二是張濤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家有鬼，真把他當來借宿的了。
三是張濤怎麼還不洗澡。
一個有超能力卻選擇幫助別人的人，是好人。一個能影響人心智卻不以此害人的鬼，是好鬼。
不害人的鬼很少，但確實有。是他早上錯怪張濤了。
先跟它聊聊吧。
哦對了，還有劉嘉。腳踏兩條船雖然不違法，但自己當沒看見也不是回事。
劉嘉看起來是個好人，陳星決定走之前委婉提醒她。
陳星摸出手機碼字。藝術源於生活，剩下的一千九百字順暢的寫了出來，上傳陳星日記。
他拿起包里的睡衣，在衛生間換好。
馬桶前面有一個柴犬花紋小腳凳，陳星思考一番，決定上個廁所，快樂的掀開馬桶蓋。
……
張濤躺上床，打開小說軟體，從昨天早上四點多的進度繼續看。
啪。
劉嘉站在門邊，把燈關了。
張濤疑惑抬頭：「怎麼了？怎麼突然把燈關了？」
卧室一片漆黑，只有手機屏幕亮著微弱的光，劉嘉身影暗暗。
張濤不知為何心底突然湧出恐懼，顫抖著縮起腳問：「劉嘉？」
劉嘉沒有回答，熟悉的墊腳走路聲響起。
張濤一邊感覺渾身冰涼，一邊腦門冒汗，哆哆嗦嗦翻手機去照。手指僵硬，手機沒握住，落在床上，光線頓失。心底一突，趕緊去拿，卻在手機上方摸到一隻冰涼光滑的手，小拇指搭在手腕橫截面，骨茬划拉的刺痛。
張濤眼含熱淚，像被按住定格鍵一動不動。
他突然想起來陳星到自家過一晚的原因了。
對不起陳哥，我先走了。
不知道是誰的手輕輕從張濤的手底抽出，掰開他的手，把手機放他手裡，點了點他的手指。
這是警告？敢動就剁掉你的手指？怎麼跟黑社會一樣？
張濤眼睜睜看著蒼白的鬼手手指扭動，靈活的退出光線範圍。
張濤回到關燈之前的姿勢，拿著手機，不敢再嘗試照亮周圍，繼續看小說。
此時九點二十，外面沒有一點聲音。張濤知道鬼在自己周圍，倒是不著急陳星的安全。
十點二十六分，終於傳來衛生間關門的聲音。張濤小心翼翼的退出小說軟體，給陳星發信息讓他趕緊跑路。
【劉嘉是鬼，鬼在我這裡，你趕緊跑！報警！】
發送——
一根大拇指搭在手機右邊，緊接著兩根手指搭在左邊。劉嘉面無表情的臉伸到他面前。
嘎達。
手機被按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