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粉色菊花
陳星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八點準時起床，發現老闆發來幾條消息，問他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你吃飯了嗎？】
陳星回完，放下手機去洗漱。沒想到過幾分鐘老闆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陳星一手拿著牙刷，一手拿著手機：「喂，老闆，怎麼了？」
「陳星。」老闆聲音疲憊，帶著些喘息，「最近工作累不累？有遇到什麼事嗎？」
「還行，工作一直不多。」陳星回答，「也沒什麼事，一個叫怪衣空空處理部的給我發了offer，聽起來不像正經公司，我給拒了。老闆你晨跑呢？」
「怪異防控處理部？」老闆喃喃道，「時間到了嗎？」
「你知道他們？」
「……啊，以前公司上的事，打過交道。」老闆猶豫著說，「陳星，你以後……」
「嗯。」陳星應了一聲。
手機那端突然沉默，緊接著是劇烈撞擊聲和野獸的高聲嚎叫，高速運動的物體劃破空氣，人類心跳如鼓。
「不要靠近他們，陳星。」嘈雜的環境中，老闆聲音低沉清晰，「他們只會給你帶來不幸。」
「老闆，你那邊怎麼了？你沒事吧？」
「旁邊出了車禍，我沒事。要開會了，回來再聊。」
「真的嗎……」
電話被乾脆掛斷，陳星只能對著手機說：「再見。」
老闆沒再打電話過來，陳星在公司平靜的度過兩天。
中午，手機響起，顯示是31區第二街道警察局。
陳星接了電話：「喂？」
「你好，請問是陳先生嗎？」
「是我。」
警察告訴陳星女人的屍體已經安置好了，陳星看一眼桌上的台曆，感謝了對方的細心，決定周六去看望她。
……
陳星開車到花店，店內植物的氣味很濃。
「先生，您要為誰買花？」店員迎上前。
「一個朋友。」陳星回答，「我去給她掃墓。」
他想了想，又說：「不要白色的。」
陳星對花不是太懂，走來走去挑了半天，最後買了一束粉色的小菊花，覺得女鬼應該會喜歡，在店員微妙的目光下開車離去。
墓園建在郊區的樹林邊，面積不大，位置好定，而且價格較為便宜。大門破舊，但裡面打掃得很乾凈，一排排灰白的大理石墓碑整齊排列。
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沒有人來很正常。
陳星按照警方給的位置看過去，發現那裡已經有人站立。是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可能是女鬼生前的家人，正把懷裡抱著的白色菊花放下，站起身對墓碑說著什麼。
女鬼坐在墓碑上，穿著白色的長裙，歪著頭看面前的人。
陳星在大門邊停下腳步，決定不打擾他們。
叮……叮……叮……
潔白巨大的無腳天鵝從湖中飛來，穿過冬天稀疏的樹林，飛到墓園，脖子上頂著一簇白色的菊花，羽毛撒落在地面，反射如雪般的晃眼的光。它看見了墓前的兩人，無聲無息緩緩飄過去。
它打量兩人，收攏翅膀，浮在空中轉了兩圈，天鵝頸抬高又落下，看到站在門邊的陳星，移了過來。女鬼這才發現陳星，沖他揮揮手，陳星微笑點頭回應。
天鵝比陳星認為的要大得多，他只到它胸脯的位置，當它低下頭，陳星才看見花瓣中央是一張人臉，緊閉雙眼，嘴角帶著柔和的笑。
非人之道主要分為四種：妖，
魔，鬼，怪。
人面鵝屬於「怪」。
它似乎很喜歡陳星，把臉湊近，額頭相貼。陳星也喜歡它，看它沒有被自己傷到，忍不住抬手摸摸它。人面鵝伏下身體，伸長脖頸繞到另一邊，把陳星埋在潔白的花瓣和羽毛中。
陳星眯起眼，想起小時候在大雪中奔跑玩耍，玩夠了就求媽媽背自己回去，那時媽媽背上的毛就是柔順冰涼的。
真懷念以前。
人面鵝和陳星面對面，睜開眼睛，兩個空洞擴大，大到陳星能清晰看到裡面的噬魂器。
叮……叮……
它伸出用來吸收靈魂的器官，陳星放下手中的花，一把拽住，另一隻手擰斷它的脖子。羽毛爆開，身體在陽光下消散，但噬魂器還留在陳星的手裡。
他晃了晃，器官發出「叮」的聲音。於是揣進兜里，準備託人帶回家給媽媽。
陳星沒看過怪物總編<2018更新出版>，但知道能在他手裡留下來的肯定是好東西。
……
男人終於說完話，圍上圍巾。陳星走過去，把粉菊擺在白菊旁邊。
男人露出友善的微笑，問：「你是她的家人？」
「不是，算朋友吧。」陳星說。
「我是她的鄰居。」男人說，「我之前住她隔壁房間，後來搬走了。有人告訴我這裡，就來看一看。」
「挺好。」以為是張濤告訴他的，陳星點點頭，看向墓碑。
女鬼姓唐，名怡。
「你認為靈魂是存在的嗎？」男人問。
「你看起來不像是信鬼神的人。」陳星說。
「確實。」男人答道，「不過，為了心安，信一下也沒什麼。」
「那應該不信世上有鬼才對吧？」
「是這樣。」他溫和回答，「不過，重要的人一直陪伴在身邊，不覺得很幸福嗎？」
陳星看向女鬼唐怡，她正嘗試在墓碑上倒立。
「……確實不錯。」他說。
男人眼睛一亮，對陳星露出滿意的微笑，提議交換聯絡方式。陳星加了好友，看見他的朋友圈裡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看不懂的話。
這人不會是什麼宗教人士吧。
「我叫寧望，難得遇到和我看法一致的人！」男人高興揮手，「我今天下午有課，先走了，有空再一起討論。」
「昂，再見。」
陳星看著寧望的背影，女鬼站在旁邊，對他說：「我準備跟他走了。」
「啊？」陳星說。
「你不是聽見他說的了嗎，他需要陪伴。」
「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這個意思。」陳星說，「那你家裡人呢？」
「聽警察說沒聯繫上。」女鬼說，「再見。」
「再見。」
唐怡踮起腳噠噠離開，陳星看一眼墓碑，也回去車上。手機鈴聲響起，是老闆的女兒何詩打來的：「哥，你在哪呢？明天晚上有空嗎？」
陳星說：「在外面，怎麼了？」
「我朋友家裡新開了飯店，讓我去捧個場，明天一起啊。」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