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書館
書館不大,只有四十來個平方。
再考慮到這條街道上店鋪的稠密程度,甚至可以說是很小了。
不過主要的問題還是書並不多,只在靠近櫃檯的位置佔了四排書架,然後其它地方就都是供人在此閱讀的長椅了,稍微有點類似於前世銀行啊什麼的布局。
或者,說是一個小圖書館也未嘗不可。
館內散散落落地坐了十數人,捧書在看。
櫃檯后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不知道是老闆還是夥計,同樣捧書在看,對走進館里的葉懷清如若未見。
來到書架前,葉懷情開始掃視。
了解一個世界最好的方法就是書籍,大到文明傳承,中到文化風尚,小到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如此種種,都可以從書籍中窺見端倪。
這雖然只是一個小街道的小書館,但於此依然有所折射。
四排書架,從前到后。
第一排書架,也是最前面的,都是話本。
葉懷清隨意抽出一本。
紙張,樣式,裝訂,還有裡面文字的成型方式,這些都是葉懷清感興趣的方面,而不止於內容。
對他來說,一切都是新的。
他對這個世界的新奇程度,和一個新張開眼來的小嬰兒也沒有什麼大區別。
「喂喂喂,那個!」
葉懷清才站那裡翻了不到一分鐘,身後櫃檯那邊傳來拍桌聲。
葉懷清轉身。
「對,就是你,過來交錢!交了錢拿書到後面看,不要站在書架跟前!」
「多少錢?」
「二十錢。」
葉懷清咋舌,有點貴。
一個餅子也才兩個錢,一碗稀飯更只是一個錢,換言之,普通人一頓簡單點的早餐也就三五個錢就能解決了,晚餐豐盛點的話十個錢也差不多了。
這比一天飯錢還要貴呢。
當然也沒貴多少就是了。
葉懷清從左面兜里掏出兩個大青金,一個青金十錢。
「二十錢能看多長時間?」
「隨你,想看多長時間就看多長時間,到我晚上關館。」
這還差不多,葉懷清又覺得不是那麼貴了。
拿書到了後面,葉懷清和館里的其他人一樣獨坐一張長椅翻閱了起來。
紙張的質量並不差,基本沒有什麼纖維不均衡,裡面的字也是版印的,很規整,也很清晰。
內容么,是一個小修士的成長線。
大約四分之三的內容,寫了這個小修士在養氣境階段的成長,然後四分之一的內容寫這個修士訪名山尋道友除兇惡,最後在一筆帶過的該修士成了「三元境的大修士」之後收尾。
全書大約七八萬字左右。
葉懷清換了一本。
這本是藥師,以藥行走江湖,以葯置換修行,最後的結局也還是成為三元境的大修士,基本也就是凝元境。
因為書里並不曾涉及玄關什麼的。
這本字數要多一點,十來萬字,內容比上一本豐富,也曲折,也明顯看得出來被翻閱了很多次。
這兩個話本,對葉懷清並沒有什麼可啟迪的地方。
修行的方面就不說了,看得出來,話本的撰述者是略懂一些修行的,但也就是略懂。
最基礎的養氣境階段還能描述得像模像樣,但到了合氣境,就走樣了,明顯以猜測和臆想為主體,而至於再上面的所謂「三元境的大修士」,就更只是一個笑話。
而修行之外的見聞什麼的,則更是以杜撰為多。
杜撰其實沒什麼,大佬的那本小冊子極大可能也是純屬杜撰,但葉懷清從那杜撰里看到的卻是真實,甚至是比現實更現實的真實,一種濃縮化的真實「提取」。
它確實不是江湖的全部。
但涉足江湖才幾個月,葉懷清就已經通過親身經歷的幾十個事例,驗證了其中的真實。
也就是身登開竅境,乃至身懷數種神通在身,葉懷清面對那樣的真實才能雲淡風輕,毫不為意,如果只是凝元境,他早就翻車了!
而這兩個話本的杜撰,葉懷清從中看到的就只有荒誕和半點也經不起推敲。
大佬是用看似荒誕來描寫真實。
而這邊是用看似真實來描寫荒誕。
水平層次差得太多!
葉懷清搖搖頭。
後面的一些話本,佐證了葉懷清的判斷。
這些話本的撰述者就沒有一個三元境的修士,甚至連合氣境的都很少,基本都是養氣境階段,但又都是懂點修行的人,沒有純然普通人的。
四排書架,話本佔了三排。
餘下一排書還不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雜書,比如麗水城地圖,比如東湖雜記,價值也並不高。
總的來說,葉懷清並沒有看到什麼太具營養的東西。
不過他還是在這書館耗到人家關館,順便也不緊不慢地把四排書架的書都掃了個遍。
惹得櫃檯後面的那人頻頻看他。
大概是不理解這個傢伙到底是來書館幹啥的。
看書?
說是翻書更恰當!
但那人也沒說什麼,人家是交了錢的,這裡也沒規定說交了錢后只能翻幾本。
當然最主要的是,那人不是東家。
也就懶得多管閑事了。
如果是東家,以葉懷清這翻法,多少得歪嘴幾句,弄不好還能把他給轟出去,理由都不用多找,「你這翻法,必是其它書館的探子,滾!」
總之結果就是,葉懷清花了二十個錢,用半天時間,翻遍了這小書館的四排書架。
收穫不大。
但也了解了一些情況。
踏著夕陽回返,當葉懷清過了一座橋,又來到早上吃八個餅子的那座橋時,夕陽已經完全落入了山谷。
暮色沉沉,降臨大地。
葉懷清站在橋中央,看底下的河水從西向東,緩緩流淌。
說緩也不是很緩,河水流經底下的幾個橋墩,發出小小的嘩嘩的聲響。
早上的時候,是沒有這聲響的。
估計主河上游的什麼地方有水匯入,又或者降雨什麼的,導致晚間水流變得稍急。
站在橋上,就這般地看著流水。
不知不覺地,葉懷清就站了好久。
那感覺有點奇妙。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水如光陰,而光陰牽扯著人生。
身在異鄉為異客,但就算回到家鄉,回到葉家鎮,某種意義來說,他也還是「異客」。
另一方面,這裡又明明是他的主場。
他是此地的土地神呢!
於人,是異鄉人。
於神,是此間之主宰神。
「少年人,這麼晚了還不回家?一個人留在外邊很危險的。」
一個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葉懷清轉身。
是一個老者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