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浜日記第4章：塔溝登場

第四章：塔溝登場

在這裡我必須隆重介紹一下來自河南開封的李鵬濤同志。他身高一米七，黑臉駝背，打遠處一看以為是個老大爺。他自稱七年塔溝，打小就在武校訓練習得了一身武藝，且家境殷實，在十六歲那年老爹便給他買了一輛賓士作為生日禮物。當兵前的生活可以說樸實無華，每天就是和姑娘們開車兜兜風，去酒吧喝喝酒，沒事再敗敗家。日子實在是太沒意思了才選擇來當的兵，啥也不圖就圖一樂。初來乍到的我們起初都沒有懷疑過，大家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互相無條件信任彼此。我們覺得彭濤同志一定有真本事，不然年紀輕輕怎看上去會如此蒼老，以至於腰都快直不起來，那肯定是因為在武校被練的。相處了半月有餘，大夥鮮明的真實性格都顯露出來，我們漸漸對彭濤說過的話產生質疑。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國慶節來了，大隊要求每個班報個節目。鄭班長一看機會來了，想借著機會讓鵬濤在全大隊面前，給我們一大隊二六班長長臉，要知道塔溝武校可是名校，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所以在沒經過彭濤同意的情況下，便上報了個武術表演節目。這便是鵬濤同志後來廣為人知塔溝名號的來源。那天早上八九點，陽光正盛，整個新兵連瀰漫著節日的氛圍，這是我們來到這裡第一個大的節日，領導們也比較重視，大隊長教導員等領導悉數到場。規定從一大隊開始，逐班表演節目，唱歌跳舞朗誦詩歌等等，大家有才藝的上才藝，沒才藝的上熱情，整個會唱其樂融融，非常熱鬧。正在此時，我撇了一眼在角落備場的鵬濤同志，他正盯著前面的地發獃，眼神里都是獃滯和些許緊張。我們偷偷繞到後面去安慰他：「濤哥！看這邊！別緊張啊濤哥！你塔溝七年了，這種不都是小場面了嗎，洒洒水放寬心！濤哥加油！」平時最喧鬧的一個人此時卻異常安靜，我們還不停誇彭濤同志非常專業，表演前安靜因為要進入狀態。經過近半個小時的等待，終於來到了二六班的表演時間！此時鄭班長坐在前排和二排長神采奕奕的說著什麼，我猜大概是和排長吹牛呢！「排長啊，你看我們班這個兵，那身上是有真功夫的！塔溝待了七年你以為玩兒呢！排長你就等著看吧！肯定在其他幾個大隊之間讓排長你脫穎而出！」排長雪白的牙齒止不住的露出，非常期待接下來的長臉表演。

就在這時，廣播里傳來主持人的報幕聲：「接下來，歡迎新兵一大隊，二排六班戰士李鵬濤帶來的武術表演！李鵬濤自幼在塔溝武校習武，為的就是今天躊躇滿志報效國家！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李鵬濤同志！」

濤哥從備場區齊步走到會場中心，陽光下濤哥的臉顯得比平時白了一些，不知是嚇的還是陽光照的。只見濤哥先給領導和戰友們敬了禮，然後環顧四周上掌拍下拳，這一下就給氣氛點燃了！場下的班排長都吆喝起來，大聲給濤哥加油助威，特別是鄭班長，那麼小的個子竟能跳起來喊加油！領導們似乎也很關注期接下來的武術表演，他們肯定也很好奇，按理說不得有個道具？怎麼空手上來的，難不成是拳法腿法之類的表演？我看見教導員坐在會場主側舞台，正抽著煙，嘴角還帶有一絲驕傲的專註的看著即將表演的濤哥。大家都想看看這個新兵到底怎麼給一大隊給二排六班長臉！我們作為濤哥同批兵，眼看班排長在前面都這麼嗨了，我們更是扯著嗓子，臉紅脖子粗的賣力吶喊！

說時遲那時快，

只見濤哥突然抬肘發力，嘴角瞬間擰在一起，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聚集在拳鋒上，對著眼前的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下左右打了一通王八拳！為了顯力，還發出嘿嘿的聲音！顯然表演已經開始，坐在後面的戰友怕錯過精彩部分紛紛都站起來觀看！濤哥左右開弓，連踢帶打，行雲流水，一套打完，然後迅速的收拳。我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之間濤哥倉促鞠躬示意，徑直逃離出會場。整個操場七八百人，另外還加上女兵方隊，在這瞬間全都安靜了。我看到鄭班長和排長的笑容僵在臉上，教導員手中的煙灰積了很長一段都忘了彈。所有人都被定在那，原本熱鬧的會場突然一片死寂····過了幾秒鐘，人群里有人喊了一聲：「打完了？」片刻後會場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嘲笑聲，二三大隊的大隊長教導員笑的合不攏嘴，直拍桌子。隔壁大隊的班排長也跟著起鬨，我看見教導員的臉從白轉紅再轉綠，排長回頭惡狠狠看了一眼我們六班，那眼神估計殺人的心都有。班長也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坐了回去，默不作聲。我們驚到說不出話，面面相覷，心裡知道這下完蛋了，臉都丟盡了。

活動結束后，所有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學習室，鄭班長緩緩點了根煙說道：「濤啊，你老實說你有沒有去過塔溝？」

彭濤：「班長我可以發誓，我絕對在塔溝練了七年！」

鄭班長：「練了七年就這些？」

彭濤：「真的，我沒騙人！那邊主要是練體能，打拳這種都是選修···」

見鄭班長有些無奈，一旁的志強說道：「你之前說你爸給你買了賓士？什麼時候買的？」

彭濤：「14年買的。」

志強：「14年你不是在塔溝武校裡面嗎？怎麼開賓士？」

彭濤：「我有假期，假期回家開的。」

志強也無語，國權接道：「你14年才多大？你怎麼考的駕照？」

彭濤：「我們家那邊開車不要駕照的，沒人查。」

國權：「你家那邊開車不要駕照？我之前干過汽修，賓士的型號我都知道，你說你家買的是哪個型號？」

彭濤：「AE86。」

看著面不改色的彭濤，國權的臉僵住了，表情很豐富先是睜大眼睛質疑，再是無法置信的驚恐，最後只能無奈搖搖頭。

鄭班長吐了一口煙說道：「濤啊，我們既然來部隊，那以後就是軍人，軍人是不能撒謊的，你不是富二代，沒在塔溝待過都沒事，但是你不能騙人，這不是出洋相嗎，教導員逮著排長一頓訓，排長逮著我一頓熊，你今天打的是個啥？掌聲還沒停你就演完了？」

彭濤：「班長我真沒撒謊，我確實在塔溝學了七年，但不是一直在裡面，中途我還去上學了，所以有很多東西忘了。」

鑫磊弱弱的說道：「你少來，我也是河南的，塔溝還能走讀？那不是全封閉式的學校嗎？」

彭濤剛想反駁，鄭班長搖搖手示意都別說了，拍了拍彭濤的肩膀以示安慰，便起身出去了。隨後只見彭濤以一敵九，舌戰群儒，無論我們怎麼質疑，他都以不變應萬變，一口咬定沒有撒謊，今天的表演只是自己忘了招式而已。後來大家覺得再吵下去沒意思了便都沒有在說，但心裡都有底了。在我的認知里，彭濤一定有著相當強大的人格和精神力，此時的他就像當年的曹操，有一種「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氣勢。

從此彭濤不在，塔溝新生，甚至教導員都知道這個外號，見面了還會開他玩笑。關於塔溝的名場面數不勝數，節目上出洋相算不了什麼大事。我印象最為深刻的則是塔溝身上那顆巨無霸疥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