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恰恰好好剛剛度過十六年。
裴行知在心裡將自己有記憶以來所有悲傷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可他竟是覺得沒有什麼事能讓自己太過傷感的,甚至回想起那一日在赤獄戰場被裴文玄刺傷一事,心裡也未有波動。
回憶起那一日,他想得更多的就是楚魚拉著自己說喜歡他,喜歡他的項圈。
那是歡喜的,羞澀的,甜蜜的。
楚魚等待著苦味擴散,結果就感覺周圍忽然瀰漫開甜蜜的味道,像是槐花蜜的淡香,讓人歡喜的味道。
這不對啊……
楚魚回頭看了一眼背上正襟危坐的裴行知,見他低垂著頭,那張苦瓜臉上是淺淡的笑容,雖然作為一隻苦瓜有點詭異,但是,他現在確實心情不錯。
「裴三哥?」楚魚不得不打斷他此刻美好的心情。
裴行知抬起眼皮朝楚魚看去,鼻音里發出的音調軟軟的,「嗯?」
楚魚:「……」
我讓你想想悲傷的事情,結果你這苦瓜臉上滿臉春情是怎麼回事啊?!!
難道是豬圈裡的小母豬們的心情影響到了他的心情?
不行,他自己想不出凄風苦雨的事情,那她得幫幫他了!
裴行知對上楚魚嚴肅的大眼,嘴角的笑容一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務,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他想了想,自己也不是真的苦瓜精,做不出苦氣攻擊也正常。
他剛想說話,就聽楚魚幽幽說道:「裴三哥,你說五靈根是不是修鍊很慢啊?會不會謝大哥都飛升了,我們還苦苦掙扎等著結丹啊?」
裴行知呆住了:「……」
楚魚說完,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嘆了口氣,道:「裴三哥,你說,萬一我們永遠都變不回人身怎麼辦呀?我是小狐狸還好,就是可憐裴三哥了,要永遠做一隻苦瓜了,哎~~」
裴行知握緊了拳頭。
楚魚感受著空氣里逐漸散發出的憂愁苦味,再接再厲,道:「還有啊,我們的契誓要是真的解不開怎麼辦啊?那萬一等我長大後有了道侶,這個契誓好麻煩的呢!」
裴行知一聽到楚魚竟然還想著將來找別人做道侶,一時心情翻江倒海,凄風苦雨,整個人都在發苦,嘴裡心裡都是苦的。
楚魚感覺空氣里悲情苦澀的味道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一點點瀰漫開來,朝著豬圈內涌去。
而豬圈內此刻還熱鬧非凡,謝雲珩還在牆上飛奔,顯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楚魚的雙眼忍不住都水潤潤霧蒙蒙的,從心底里生出一種苦澀想哭的感覺。
她由衷地感慨——裴苦瓜是真的厲害呀!
其實楚魚也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指望這什麼苦氣攻擊能生效。
還不是因為他們現在變成了小妖精,還不能動用靈力,學的小術法也使不出來,也是沒辦法了。
虞師姐給的符籙倒是有一些攻擊符籙,可楚魚看著這些妖族好像沒想象中「壞」,所以暫時沒用上。
而且,怎麼說,她也是半妖,不好無緣無故自相殘殺。
「嗚嗚,怎麼回事?我怎麼那麼想哭呢?」
「苦酒入喉心作痛,我忽然想起了初戀和別的妖好上的苦痛。」
下方兩隻守著豬圈的豬妖忽然就開始抹眼淚,鼻子酸澀難擋,情緒來得那樣突然,根本控制不住。
楚魚也用爪爪抹了抹眼睛,定睛看著下方本來追著謝雲珩狂奔的小母豬們騷動起來,卻是停下來吭哧吭哧哀哀戚戚的,莫名有一種傷感的氛圍。
「嗷——!」
謝雲珩只覺得空氣里一陣熟悉的苦澀味道,還沒來得及細想,從小到大八輩子悲傷的事情忽然在心裡想了個遍,最後控制不住,嗷得嚎哭出聲,整個人……整隻豬也從牆上摔落下來。
「砰——!」
幾百斤的雄壯的謝雲珩重重摔在地上,小母豬們竟是一鬨而散,畢竟她們此時此刻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
謝雲珩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本來只是他自己這麼鬼哭狼嚎,最後那兩隻豬妖也跟著化出原型蹲在地上大哭,連帶著整個豬圈裡都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喊聲。
楚魚:「……」
楚魚偷偷朝身後的裴行知看了一眼,見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也不敢隨便打擾他。
她靈活地擠進窗子里,如一團雪球,跳下窗,幾下就躥到了謝雲珩面前。
謝雲珩正趴在地上流淚,哪裡會看到面前來了只小狐狸,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
楚魚蹲在謝雲珩面前,伸出爪子撓了撓他的豬臉。
謝雲珩扭過頭不搭理她。
楚魚就換了一隻爪子又撓了撓他。
來回幾次后,謝雲珩終於捨得抬起眼。
一抬眼,就看到了面前蹲了只銀白銀白的小狐狸,此刻小狐狸正歪著頭看自己。
他哭聲一噎,一下打了嗝,正想著小狐狸哪裡冒出來的時,就聽那小狐狸脆生脆氣喊道:「大哥,我是小魚。」
謝雲珩瞪圓了眼睛,但還沒等他震驚,就見小狐狸背上坐了一隻長了手長了腳還有臉的苦瓜精。
他話語一噎,目光在苦瓜精額心的硃砂印上停留一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第一次生出了智慧,道:「莫非,小妹背上的苦瓜精是裴弟?」
苦瓜精裴行知:「……」
好煩,怎麼他都這樣了,謝雲珩還認得出他?!
……
裴行知坐在楚魚身上,楚魚蹲在謝雲珩身上,謝雲珩此時健碩無比。
三人哪怕現在是一豬一狐一瓜,但還是難掩威風凜凜的氣勢往外狂奔。
豬圈的位置在村子里算是偏僻的,但也架不住這整個村子里都是妖啊!
謝雲珩才趁亂奔出去,就因為碩大的體型一下引起附近所有妖注意。
「快、快捉住他們!」後面是緊追不捨的清醒過來的豬妖。
外面的妖族此時才反應過來,忙停下手裡的事情,朝著謝雲珩圍困過去。
謝雲珩憑著矯健靈活的身姿在人群里穿梭,楚魚兩隻爪子死死抱住他的耳朵,防止自己帶著裴行知摔下去。
「怎麼會有一隻小天狐?」混亂中,不知道誰忽然驚呼一聲。
妖群里靜寂一瞬,緊接著忽然騷亂起來。
謝雲珩帶著人朝前狂奔,打算硬衝出去了。但楚魚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妖抬起手,一堵火牆瞬間出現在他們面前,她一下驚呼出聲:「謝大哥!」
謝雲珩眸光一凜,帶著楚魚二人一個靈活地飛躍,直接鑽過了火牆,穩穩落地——落進了火牆后的布袋裡,被一網打盡。
「捉住了!」
布袋瞬間一黑,楚魚三人面前瞬間黑了下來。
謝雲珩有些迷茫,由於跑得太累,還在吭哧吭哧地喘氣。
裴行知趴在楚魚背上,剛剛差點就被甩下去,這會兒感覺一切又回到原點。
楚魚在黑暗裡看了看這兩個老實人,靈動地眨了眨狐狸眼。
她忽然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扯著嗓子朝外喊:「哼!我勸你們快點把我放出去!我阿爸……我阿爹可不是一般的妖!我阿爹很厲害的!讓他知道你們把我綁了要賣掉的話,他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數到三,你們不把我發放出去的話,你們就完蛋了!」
楚魚氣勢洶洶,渾然就是高貴驕縱大小姐被眼瞎的小妖欺負后憤怒地吼叫。
謝雲珩呆住了,一時有些茫然,剛才智慧得能認出苦瓜裴弟的他這會兒腦子又漿糊了。
裴行知瞬間反應過來,春雪一般的嗓音冷清清地跟著她喊:「竟敢綁我們的天狐大小姐!你們是瘋掉了嗎!?」
謝雲珩迷迷瞪瞪的,雖然還是沒太懂,但是他懂配合,立刻深呼吸咆哮道:「還不快把袋子打開?!悶死了大小姐怎麼辦!?」
外面正揪著黑色大布袋把那一豬一狐一瓜一網打盡的黑牛精憨憨的,聽到布袋裡理直氣壯的聲音,頓時有些無措地看向四周:「俺,俺沒看錯吧,好像那小狐狸是天狐?」
這一片的妖族面面相覷,但確實,他們剛才看到了雪團似的銀白小天狐了。
天狐族的皮毛與尋常狐狸不同,天生擁有銀緞子一樣的皮毛,且身上無一絲雜色,毛也比尋常狐狸更長一些。
「別聽他們胡說,那都是阿梧的妖法變的,不可能是天狐,是今天剛帶回來的修士。」
「怎麼不可能了?阿梧的妖法再厲害,也不能將那些修士變成八大妖族,所以,剛才那小狐狸肯定是我們的小天狐!」
「但是天狐族怎麼會在這裡?南荒妖穴都沒有天狐族了,怎麼這裡會有?」
「她爹或者他娘肯定就是天狐,指不定以前就從妖穴跑回來的。」
「近年來從南荒妖穴偷跑出來的天狐只有寐襄,且南荒妖穴也就他一隻天狐,而他早就失蹤了。」
「指不定就是寐襄生的。」
「寐襄和誰生啊?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事啊!」
楚魚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爭吵聲越來越大,一會兒天狐,一會兒梅香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梅」,哪個「香」?
阿爸的那封信里,他曾自稱小襄。
襄……所以他們口中的人是阿爸嗎?
可惡,楚清荷女士留下的書信里都沒提過阿爸的名字!
謝雲珩緩過神來,心有餘悸地靠進楚魚,小聲問道:「小魚,他們在說你嗎?」
楚魚:「這裡狐狸就我一個,總不能在說謝大哥和裴三哥。」
謝雲珩看看自己是豬,看看裴行知是苦瓜,認真點頭:「確實。」
外面吵了一會兒,楚魚就感覺布袋被提了起來。
只聽外面一道女聲似一錘定音般說道:「走,帶他們去見阿梧和桑嬤嬤!」
聽到這裡,楚魚大眼眨了眨,安心了。
這些妖族看起來都不太壞的樣子,捉了他們進來也只是把他們變成妖獸,等見到阿梧和他們口中的扶桑嬤嬤,應該能弄清楚七苦山的事。
謝雲珩聽到阿梧這名字,想到自己現在變成豬就是拜他所賜,立刻就氣呼呼說道:「都怪那該死的阿梧!等我見了他,定要他命運多舛!」
變成小狐狸的楚魚倒沒那麼大反應,但一旁的苦瓜小裴握緊了拳頭,重重點頭,聲音冷酷:「大哥說的對。」
楚魚看看謝雲珩,再看看裴行知,一時不知道誰更慘一點。
謝雲珩又說:「所以,嬰弟現在在哪裡?」
其實楚魚一點都不擔心嬰離,她說道:「嬰二哥本來就是兔子,還擅長樂器,聽說這村裡有個雜耍班,嬰二哥肯定在裡面如魚得水,比我們要鎮定。何況,這些妖如果是南荒妖穴出來的,指不定和嬰二哥是認識的。」
謝雲珩一想,點點頭,也就不再考慮嬰弟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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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苦山妖村最深處,有一棵扶桑樹,樹榦粗壯,有幾人合抱粗。樹葉翠綠,陽光跳躍在上面,披上一層朦朧的金色霞衣。
扶桑樹下,阿梧正虔誠地低頭站在那兒,正說話:「阿娘,這次我抓了一個練氣境的女修進山,但那女修竟是在我妖術下變成了天狐,但這是不可能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年輕婦人的身影從樹心裡出現,那婦人穿著一身綠裙,裙擺鑲滿了扶桑樹葉,頭髮上的髮飾也都是扶桑葉幻化而成,就連瞳孔都是翠綠色。
她面容姣好秀麗,神情冷冰冰的,毫無人氣。
她聽到阿梧的話,顯然呼吸一滯,神色有些急切:「在哪裡?為何不帶來給我?」
阿梧一聽,臉上有些惱意:「那女修賊得很,讓她跑了,不過就在這七苦山,真要找起來也方便。但是阿娘,那女修到底怎麼回事?」
「那女修體內有天狐族血脈,你快把她找來。」扶桑樹妖神情變了變,秀麗的臉上眼神都在冒綠光,薄唇顫動著。
阿梧一聽天狐族這三個字,神色一凜,自然知道這對於妖族的重要性,立刻轉身就要去找。
結果腿還沒抬出去,阿梧就看到了不遠處浩浩蕩蕩過來的一群妖。
最前面的黑牛精手裡提著一隻黑色大布袋。
楚魚在布袋裡,就聽到外面再次傳來說話聲——
「阿梧,這布袋裡的是小天狐嗎?她嚷嚷著說自己是天狐,還說她阿爹不是一般妖,這是你帶進來的,她到底是什麼?」
楚魚還想聽阿梧的回答,但是下一秒,布袋像是被人搶了下來,有人飛快打開了布袋。
一束光照了進來,楚魚下意識抬頭往外看,一眼就對上了一雙激動的綠眼睛,嚇得尾巴都夾緊了。
對方的眼神就像是八百年沒吃過小孩的妖精看到了肥嫩嫩的小孩馬上就要一口吞掉的表情。
楚魚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被對方從布袋裡小心翼翼抱了出來。
然後對方的臉埋進了自己的毛毛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楚魚:「……」
這是什麼路數呀?給我弄不會了。
楚魚迷茫了,決定敵不動我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苦瓜小裴和種豬謝雲珩一下從布袋裡跳出來,就站在楚魚身後,一副守護者的姿態。
扶桑狠狠又吸了兩口,才抖著聲音道:「天狐,真的是天狐的味道!」
楚魚:「……」
怎麼的,我是有狐臭嗎?
楚魚眉頭都皺起來了,忍不住鼻子嗅了嗅自己,完全聞不出有什麼味道。
扶桑摸了摸楚魚的腦袋,又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臉,揉了揉她的耳朵,臉上堪稱冰川融化,一副慈愛歡喜的樣子。
如果不是對方的臉和楚清荷女士不一樣,楚魚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楚清荷女士變的了。
扶桑雙眼含淚,道:「南荒妖穴有救了。」
楚魚聽得迷糊,但這不妨礙她抓緊機會不懂裝懂,她晃了晃大尾巴,烏漆漆的眼睛眨了眨,甜甜說道:「我確實是天狐,我阿爹叫小襄。」
扶桑一聽「小襄」兩個字,一愣,急切道:「你果然是寐襄的孩子,如今寐襄在哪裡?」
原來阿爸真的叫寐襄。
那麼破案了,他阿爸是天狐,那她也是天狐,半個天狐。
但是她不知道阿爸去哪裡了,那封信里他說他上路了,去哪裡卻沒明說,如果阿娘在的話,肯定知道。
楚魚猶豫了一下,說道:「阿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扶桑臉上立刻露出失落的神色。
那楚魚可是有許多問題要問的,她立刻就問道:「你們是誰啊,為什麼在七苦山?你們要做什麼?進七苦山的修士是不是都被你們變成妖獸了?」
扶桑摟著楚魚,很是歡喜她的樣子,轉身就要往樹心裡走去,也不立刻回答楚魚這一句。
楚魚見她對自己沒有敵意,小爪子立刻揪住她衣領,說道:「等等,你能把我大哥和三哥先變回人嗎?」
扶桑聽罷,這才轉眼看向地上跟在楚魚身後的那隻健碩的豬和苦瓜精。
顯然,這兩個人是修士變的。
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神里竟是有一些震撼,她說:「竟是種豬,阿梧施展術法至今從來沒有遇到哪個修士能變成種豬的,這可不容易,需要強健的體魄和氣運才行。」
謝雲珩:「……」
楚魚:「……」
扶桑又看向坐在謝雲珩身上的裴行知,嘴唇一抖,臉上的神色更不可思議:「就是南荒妖穴都沒有苦瓜成精的,這是開創妖族頭一份了。」
裴行知:「……」
楚魚:「……」
扶桑像是看什麼新奇玩意一樣,繞著謝雲珩和裴行知轉了兩圈,又看回楚魚,道:「不著急。」
裴行知很著急,他的神色冷極了,綠綠的苦瓜臉像是覆了一層冰霜,變成冰凍苦瓜。
楚魚一看他這個臉色,想想剛才他在豬圈的豐功偉績,立刻就看綠綠的樹妖。
扶桑作為妖族,對修士沒什麼好感,只是看了一眼懷裡搖著尾巴的小天狐,抿了抿唇,轉過頭繼續往樹心走,卻是喊了一聲:「阿梧。」
話音落下,她就帶著楚魚進了樹心。
阿梧攔住了想跟進去的裴行知和謝雲珩,冷冷道:「你們進不去,等她們出來,自會解除你們中的術法,她不會傷害天狐。」
謝雲珩倒是不急於這一時了,只是餘光掃了一眼身側的裴行知,默默往旁邊挪了兩步。
此時扶桑樹下氣氛凝重,謝雲珩就想說點什麼,自然而然提起了嬰離,道:「和我們一起進來的那隻兔子呢?」
阿梧自然不知道,但後面的妖群里不知道誰出了聲:「你是說那隻雪白的會拉二胡的兔子嗎?他可牛了,短短半天,已經是雜耍班頭牌了,什麼都會,劈叉都比別人好!」
裴行知:「……」
謝雲珩:「……」
……
扶桑樹心裡,有一座洞府。
楚魚被抱了進去,裡面擺設簡樸,一張床榻,一方桌椅。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用品,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
扶桑將她安放在床榻上,再後退三步,跪坐在地,對著楚魚拜了三個大禮。
楚魚還沒被人這麼拜過,頓時嚇了一跳,猛地跳到一邊。
扶桑抬起來來看她,目光含淚,幽幽深深。
楚魚頭皮一麻,立刻就說:「你不要告訴我什麼我血脈特殊,什麼只有我能解開南荒妖穴的封印,什麼我一定要負擔起妖族責任,拯救大家於危難之類什麼的!」
剛才她說什麼「南荒妖穴有救了」,肯定就是這個意思!話本里都這麼寫!
哪知道扶桑樹妖姣好的臉上露出淡淡一笑,說道:「連你爹一個人都難以解開封印,更別提你了,修為太低了。」
楚魚迷茫又警惕,等著她把話往下說。
只見扶桑綠色的唇瓣輕啟,幽幽說道:「但一百隻天狐的血脈力量或許就可以沖開南荒妖穴的大封印。」
楚魚有點聽不懂,但隱隱的,感覺自己又聽懂了一點,她不接這話,問:「我看這封印也不怎麼樣,你們不都出來了嗎?」
扶桑摸了摸楚魚的耳朵,嗤笑一聲:「這裡除了我和阿梧,其他都是修士所幻化。」
楚魚:「……那你們怎麼出來的?」
扶桑:「八大族的妖血脈特殊,能鑽空子出來,我與阿梧是扶桑樹族。」
楚魚實在不懂,她一個半妖能幹什麼呀?
扶桑像是看懂了楚魚眼底的疑惑,摸了摸她腦袋,眼裡都是綠光,她極認真地開口。
楚魚以為馬上要聽到南荒妖穴的重大秘密,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然後她聽到扶桑說一一
「生崽,生足夠多的帶天狐血脈的幼崽!」
楚魚:「……」
離譜,你們妖是不是都腦有重疾?動不動就生崽統治修仙界!
原本以為嬰二哥天天想雙修生崽是奇葩,現在楚魚悟了,這是妖族祖傳思想。
楚魚指了指自己,晃了晃大尾巴,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通道:「我還是個孩子。」
扶桑卻陷在自己的思緒里不可自拔,直接忽略楚魚的話,溫柔地說:「剛才的豬和苦瓜,選一個吧,我看你們關係斐然。」
不等楚魚說話,扶桑自顧自道:「還是豬好,這種變成種豬的人氣運逆天,是個好生養的。那苦瓜不行,細胳膊細腿的。」
楚魚看著扶桑嘴角的笑,毛骨悚然,立刻唱反調:「我選苦瓜,讓他進來!」。
扶桑微微一笑,一道綠光閃過,她人原地消失,下一秒裴行知被丟了進來。
楚魚剛想撲過去拉苦瓜小裴起來,只見苦瓜小裴身上散發一道淺淡的光,下一秒,楚魚看見眼前雪白一片一一
他變回了人身,卻失去了衣服,散著頭髮,閉著眼睛,躺在了那裡。
楚魚看了一眼,流下了兩行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