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今天的裴行知有些不一樣。
雲舟在雲層中穿行,今夜風大約是有些大,垂在未閉緊的窗欞上,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這聲響在此刻的靜寂里顯得尤為清晰。
楚魚忍不住想站起來,擺脫此刻仰視的姿勢。
總覺得這樣別彆扭扭的,好不習慣。
可她剛想要站起來,卻被裴行知按住了肩膀,強行壓了下去,重新坐在床沿。
楚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視線放到裴行知手裡拿的法器上,小聲說:「怎麼了呀?什麼咬不咬的?」
裴行知低垂著頭,聲音溫柔而剋制:「我們這樣終究不是事。」
楚魚覺得自己聽懂了,點點頭,「裴三哥,你想到辦法換回來了?」
裴行知的手還按在楚魚肩膀上,他低聲說道:「當初在百骨棺里,我吞噬了幾百餘魂魄,又放了半身血,加上我們有陰陽羲契誓,以及你的半妖體質,如此,我們才互換了身體。」
楚魚點點頭,又想起剛才他拿劍的動作,仰著頭問他:「所以你是想放血?」
怪不得他說會有點疼。
楚魚低頭看了一眼裴行知的手,那時手腕上的割傷早就看不見了。
裴行知伸手過來,他慢吞吞地將楚魚纖細的手指一根一根插進自己的指縫裡,直到十指交握,再慢慢扣緊。
楚魚感受到自己掌心溫暖的熱度傳到了裴行知顯得冰涼的掌心,她沖著他眨了眨眼,忍不住放輕了聲音,眼神里還有些迷茫,「裴三哥……」
裴行知看著她,彎下腰來,輕輕吻住「她」的唇瓣。
唇瓣相貼的瞬間,各自微震。
裴行知烏黑的瞳仁越發漆黑,他忽然張嘴咬住「她」的唇瓣,用她的小尖牙,用力扎破唇瓣,他努力剋制著心底的怨氣,卻依舊忍不住。
楚魚疼得倒抽一口氣,雖然現在被咬的是裴行知的唇,但疼的是她啊!
她想要後退,卻被裴行知按住了後腦。
他咬得越發用力。
鮮血自她唇角蜿蜒向下,沒了碎魂咒器的束縛,當魔的氣息在身體里徹底侵滿,血液成了純金色,即便屋子裡沒有點燈,那低落下來的血液在月光下也發出些金光來。
裴行知復俯著身,從她唇瓣挪開,又靠在她耳後,輕聲呢喃:「小魚,你忍忍,一會兒就好。」
楚魚心跳很快,雙手忍不住抓緊了裴行知的衣襟,仰起頭看他。
裴行知垂著眼睛,又摩挲到她脖子里,溫熱的氣息覆上來,繾綣的溫度似乎一下子上升。
楚魚能感覺到從他唇上傳來的熱度,正緊張時,便未見他有任何別的動作。
她正疑惑想要開口,脖子里卻忽然一疼。
那是尖牙穿破脖頸,鮮血流出的痛意。
血在流,空氣里屬於裴行知的玉蘭香氣卻似要將她如繭一般纏繞住,她輕輕想要推開他,小聲說道:「疼……」
裴行知被她這樣小的力道輕輕一推就退開了些。
楚魚再次抬頭看他,恰與裴行知俯望過來的目光對上。少年少女的視線一交觸,有些無言的話語在周身蔓延,楚魚似懂非懂,只覺得心尖一燙。
裴行知輕輕嘆息一聲,又捉起「她」的手,低著頭唇瓣貼上去,在「她」手腕上留下兩個深深的血洞。
金色的血快速流淌。
楚魚很痛,她輕呼一聲,卻又被裴行知附身抱住,他的聲音雖然此時聽來是她的,可音調卻依舊是冷清秋水一般,他安撫著自己,道:「忍一忍,很快。」
楚魚眼眶有些紅,點了點頭。
「不要控制魔氣,自然地散發出來。」裴行知又叮囑她。
楚魚想也不想就說道:「我本來也不會控制魔氣。」
裴行知一聽就笑了笑,低頭似乎想親楚魚,但又想到那是自己的面孔,終究忍住。趁著這功夫,他抬起自己的另一隻手,同樣在上面流下兩個血洞。
空氣里玉蘭香氣越來越濃了,明明是疼的,但楚魚有一種古怪的酥麻快意。
金色的血滴落在衣服上,床上,地上,匯聚成的卻是越發濃郁的魔氣,繚繞在空氣里,將兩人狹裹住,成了一個繭子。
裴行知俯下身來,對楚魚說道:「我想用神魂試探你的神魂。」
楚魚還沒說話,就聽到他又補了一句,「放心,不是神交,只是刺激一下。」
楚魚心想,就算是神交,她也沒說……沒說不可以啊。
但她還是點點頭,乖巧地說:「嗯。」
他那麼想換回身體,肯定還是在氣早上她帶著嬰二哥招蜂引蝶一事。
楚魚心裡這樣想。
裴行知額頭抵住楚魚額頭,閉上眼,回憶了一下在天選村時,那「仙人」做的事。
震蕩神魂,麻痹神魂。
他自然是不會這麼對她。
第一次嘗試探入自己的神魂,裴行知有些緊張,生怕經驗不足出現什麼意外,他悄悄握緊了拳頭,可少年的面色看起來依舊冷靜,甚至是有些壓抑的幽沉,令人窺探不到他此刻心裡真實所想。
楚魚閉上了眼睛,明明眼前該是一片黑暗的,卻忽然覺得眼前白光乍現,像是有什麼硬是強行擠了進來,來到她眼前。
那光亮極了,瞬間蔓延她視線所處的所有黑暗。
楚魚腦袋也隨之一暈。
緊接著便是一陣又一陣陌生的酥麻顫慄,激得她呼吸都屏住了。
魔氣在屋子裡震蕩,屋子裡的擺件被掃蕩到牆壁上,發出一陣又一陣的聲響,壁燈從牆壁上剝落下來,摔在地上,牆角的柜子猛地倒塌下來,床上的被褥像是被狂風捲起,掉落在地上。
每一滴金色的血液都化作濃郁的魔氣,在兩人周身肆虐飛舞。
虞幼香所贈的剩下的符籙都貼在門窗上,此時已經不堪重負,隱隱有要破裂的痕迹。
隔壁的謝雲珩和嬰離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兩人瞬間從屋子裡出來,對視一眼后,看向楚魚的房間。
謝雲珩用純凈的天靈根靈力,給楚魚的房間布下了一層結界術法。
嬰離原型的妖力雄渾,但此時人形便差了許多,何況,在這雲舟上也不允許他用妖力,他便也用靈力布了個結界——罩住他和謝雲珩,以免一會兒發生什麼事情挨揍。
兩個人蹲在楚魚的房門口,像兩尊門神,又因為半夜還沒睡醒,頭髮凌亂,身穿白色裡衣,又像兩抹幽魂。
半夜出來雲舟甲板幽會的男修女修餘光看到這一幕,差點沒嚇出心疾。
屋子裡,楚魚承受不住那強勢擠進她神魂的熱烈的白光,終於眼前再次一黑,如上次在百骨棺里一樣,沒了知覺。
裴行知同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酥麻顫慄里,恍惚之間回過神時,唇瓣、脖子、兩隻手腕上都傳來了刺痛。
他立刻睜開了眼睛,便見到眼前楚魚的身體一軟,顯然沒了清醒的神魂支撐,她沒了意識。
裴行知抱住了楚魚,心跳還很快,他低頭凝視她略顯蒼白的神色,輕輕親了親她額頭,瞬間收斂四散得快要壓不住的魔氣。
滿屋的震蕩停歇下來,魔氣盡歸裴行知體內,流血的傷口也瞬間癒合。
裴行知回頭看了一眼床,見床褥凌亂,被子被吹拂到地上,他便單手抱著楚魚,整理了一下,再將她輕輕放上去,替她蓋上了被子。
做好這一切,他坐在床沿口,清潤黑亮的眼睛低頭凝視著楚魚,月光從窗子泄進來一縷,照在她比之一年前褪去了一些圓潤而越發顯得俏麗的臉上。
少年沉默地看著,之前心底的怨氣與小情緒在此時已經消散大半,只餘下淺淺的鬱悶。
鬱悶她竟只是因為契誓才對他另眼相待,鬱悶她不是一開始就中意他,鬱悶若是換了個人與她結了契誓她也會一樣與其親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從前知道他生的好看,可也從不在意。
但現在他想,自己這麼好看,她竟然第一眼時只當是普通,並沒有一點點心動。
裴行知心裡涼涼的,一會兒覺得這很正常,沒有誰規定見到一朵漂亮的花就要喜歡、就要將它摘下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除了生得好以外,也沒別的優點了,他都不是人,是個魔,人人得而誅之的魔。
契誓……他們結緣的原因是陰陽羲契誓。
裴行知清澈的眼睛再次幽沉深邃。
他的手逐漸握緊,忽然做出一個決定——契誓堅決不能解開!
裴行知收拾好屋子出來時,一腳踩在嬰離的腦殼上,還好他反應快,趕緊收回腳,輕聲喊道:「大哥,二哥。」
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的謝雲珩和嬰離一下被黑夜裡這一聲熟悉的冷清的聲音驚醒,兩人睡眼朦朧地仰起頭看過去,看到裴行知的那雙眼睛已經恢復平時的冷清純澈,不像是白天那樣,總是亮晶晶的含著笑意,立刻就明白了。
謝雲珩一下跳了起來,卻踩到了嬰離的腳。
嬰離抱著腳跳起來哎呦哎呦叫喚不停,裴行知又去扶他。
謝雲珩也趕緊在另一邊扶住總是不小心受傷的可憐的嬰弟,轉頭看向裴行知:「裴弟,你和小魚變回來了?」
裴行知點點頭:「變回來了。」
謝雲珩朝著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問:「小魚怎麼樣?」
裴行知也壓低了聲音:「和上次一樣,昏睡。」
謝雲珩作為老大哥,自覺自己能放心了,打了個哈欠,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說道:「那大哥我就與世長眠去了。」
裴行知:「……好。」
謝雲珩一走,嬰離就抱著一隻腳靠在裴行知身上,他還疼得齜牙咧嘴嘴裡哎呦哎呦叫喚著,裴行知扶著他靠著門站好。
嬰離抬頭看向裴行知,就見他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俊美到令他都羨慕嫉妒恨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隱約間有些委屈,有些鬱悶,有些失落,還有些幽沉。
總之,和從前冷清矜傲的模樣,有一點點不一樣了。
「小裴,你怎麼了?」嬰離瞬間清醒,化身知心二哥,用肩膀撞了一下裴行知肩膀。
裴行知一個不注意,被他撞得踉蹌往後退。
嬰離趕緊抓住他,這下是真的好奇了,「小裴,你怎麼了?」
裴行知抬眼看向嬰離,黑夜裡,嬰離的眼睛又大又圓,像兩盞燈籠,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那雙眼裡寫滿了「我想要幫幫你小裴!」
裴行知想了想,自己心事重重,確實想找個人傾訴一番,便緩緩蹲了下來,在楚魚門口坐了下來。
嬰離好奇得不得了,趕緊也坐了下來。
雲舟在雲層中穿梭,夜空中星月相映,裴行知仰頭看了一眼彷彿近在咫尺卻又抓握不住的星星,一時不知怎麼開口,有些羞赧。
他仰著頭,摸了摸脖子里被楚魚親手戴上去的黑色項圈,輕聲說道:「小魚對我恐怕只是契誓而生出的好感。」
黑夜裡,少年的聲音低落。
嬰離一聽,嘆了口氣,拍了拍裴行知肩膀,道:「你這算什麼事啊!?」
裴行知轉過視線,朝他看過去。
嬰離嚴肅著一張臉,一本正經道:「你想想我,從南荒妖穴出來到現在,連一個姑娘的心都還沒俘獲,至今獨身,我只要想想就為自己掉下眼淚,你想想是不是?」
裴行知:「……是。」
嬰離繼續說道:「你能用一個契誓綁住小魚多幸福啊!我想要契誓還沒有呢!做人不要這麼貪心,你想想我是多麼渴望也有這麼一個契誓把我和姑娘綁在一起!但我就是沒那個福氣!你看你,有了這福氣,可以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站在小魚身邊,你要是不想要這福氣,可以送給我啊!」
裴行知:「……那萬一契誓解除了怎麼辦?」
嬰離就說:「那就誓死不解除,小魚到時候想解除,你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裴行知:「……」
嬰離又拍了拍裴行知肩膀,臉上滿是羨慕,說道:「小裴,男人就該大氣些,不要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你既然這麼憂愁,那我就把這本絕世秘籍送給你品讀。」
裴行知看著嬰離鄭重地將一本書交給自己,他趕緊雙手接過。
只見封皮上寫著《一百句情話教你俘獲女人心》。
嬰離最後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好好看看,我先睡了。」
裴行知捏緊了手裡的書,點了點頭。
等嬰離走後,門口坐著的就只有裴行知一個人,他靠在那兒,頭髮散落在身側。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嬰離說的話,他的情緒好轉了一些。
裴行知神色凝重地打開了手裡的書。
一夜苦讀。
……
楚魚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可惜的是,夢裡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只覺得頭有點疼,渾身還有些酸軟無力,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額心。
昏睡之前的記憶也湧入腦中,她記得謝大哥和嬰二哥參加完道侶大賽后,她回到了自己屋子裡,而裴行知正坐在床上等自己。
然後他們……他咬了她,放了血,他們額頭抵額頭,試探神魂……
再然後……
「小魚!你終於醒了!」謝雲珩激動的身影從身旁穿來,「你前幾天苟延殘喘的樣子真是嚇得我聞風喪膽!」
楚魚抬起眼,看到的是青蔥山林,高山峻岭,周圍的弟子們都一起在此步行。
她動了動身體,才發現自己一直被人背著,低頭一看,是裴行知。
楚魚立刻重新將身體重量放了上去,放心地趴在裴行知身上,她疑惑地問道:「我們不是在雲舟上嗎,怎麼現在?」
謝雲珩立刻說道:「小魚,你在雲舟上睡了整整六天!快把我們兄弟三個嚇得如鳥獸散了!尤其是裴弟,簡直都鬼哭神驚了!」
楚魚見謝雲珩說了半天沒說到正點上,便抓著裴行知的衣服拽了拽,「裴三哥,你來說,到底怎麼回事?」
她偏著頭自然親昵地靠在裴行知頸窩裡,呼吸之間溫熱的氣息就能拂到他臉頰。
裴行知總是很容易臉紅,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功法的原因,還是情不自禁的心緒作用,他垂著的眼睛抬起來,偏頭朝楚魚看去。
少年的目光依舊烏黑透亮,近在咫尺的距離,楚魚能清楚地看到裡面倒映著的自己。
「我們已經到陰陽羲之卯的附近了,和之前在妖湖那次一樣,這裡無法調用靈力,不能御空飛行,又是山林,所以要步行前往,根據神卦顯示,就在前方一里的位置。」裴行知冷清的聲音緩緩道來,極有耐心。
楚魚再次感覺苦瓜小裴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她記起來昏睡前覺得小裴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危險,可現在,她又覺得他比從前少了幾分清冷,多了一些溫柔。
「你一直背著我嗎?」楚魚高興地埋頭吸他身上的味道,沉浸在他的溫柔里。
「嗯。」裴行知帶著楚魚跨過一根枯木。
「嬰二哥怎麼不在?他去哪兒了?」楚魚又環顧了一圈周圍,沒見到嬰離的身影。
謝雲珩就說:「嬰弟還能去幹嗎?我看他就不該是一隻兔子精,該是一隻蝴蝶精,整天往花叢里鑽,偏偏還一朵花都鑽不到,哎!」
他說這話的語氣充滿了老大哥的惆悵。
楚魚就將視線放得遠了一些,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拿著摺扇混在雲渺聖宮聖女中間的嬰離。
雲見雪也在其中。
雲渺聖宮被稱為聖女的女弟子各個容貌秀美絕色,楚魚就看到嬰離穿梭在其中,身上穿著他最愛的粉色長衫,衣擺翩飛間,可不就是一隻蝴蝶嗎?
「裴三哥,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走。」楚魚見裴行知一直沒說話,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行知看了一眼前面的路不難走,就將她放了下來。
因為有了天選村的事情,陰陽羲在楚魚四人心裡除了神秘之外,更添了一份無情與危險。
越往裡走,路就越難走,地上長滿了各種毒草與荊棘,這裡靈力凝滯,每走一步都困難。
前方更出現了沼澤濕地,遠遠看去,沼澤濕地上隱隱有毒氣在散發,一片天然的瘴氣護在了陰陽羲之前,形成了一片屏障。
嬰離總算從前面的聖女那兒依依不捨地回來了。
雲渺聖宮此次送人過來的長老拿出了一件法器,往空中一丟,灰綠色的瘴氣中間立刻開出一條道來。
他威嚴肅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足以所有的弟子都能聽到——「穿過瘴氣,就到了陰陽羲入口,能否進入,進入后能否有一番機遇就看你們各自了!」
長老說完這話,便率先帶人往沼澤濕地上走,顯然他不是第一次來,對於濕地里哪裡是可以踩踏一事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大約走了一刻鐘后,前方便出現了一座山。
一座在這青山翠林間很是突兀的山,一座黑漆漆的光禿禿的山,山腳下有一塊巨石。
巨石上有紅色的字寫了三個大字——「陰陽羲」。
前方几個弟子的議論聲也傳了過來——
「這就是陰陽羲嗎?不是說進入陰陽羲很難么,還要有緣才能進去嗎?」
「不是前段時間陰陽羲突然提前開啟了,聽派在這裡的長老說原先這裡還有一道鎮守結界的,可忽然那鎮守結界化為虛無。」
「我也聽說了,說那是鎮守結界,更透著邪門,是一口百骨製成的棺材,邪氣橫生,但還好那棺材忽然破碎了。」
楚魚一聽到他們說的話,頓時就警惕起來。
天選村的事讓她對陰陽羲一點好感都沒有。
楚魚想到謝雲珩和嬰離惹事的大本領,轉頭對謝雲珩特別囑咐,表情嚴肅:「謝大哥,一會兒進去后你一定不要亂跑!」
謝雲珩聽完楚魚的話就同樣嚴肅點頭:「放心,我定陽奉陰違!」
楚魚:「……」
雲見雪已經悄悄從前面過來,站在謝雲珩身後,打定主意要和謝雲珩這個天靈根綁在一起。
此時她聽到楚魚這帶著淡淡憂慮的話有些奇怪,怎麼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不祥的預感?謝雲珩一個天靈根亂跑也沒什麼吧?但云見雪沒有將心底疑惑說出來,因為她聽到了謝雲珩叛逆的回答。
雲見雪不懂,怎麼會有人這麼理直氣壯地說要陽奉陰違。
楚魚又看向嬰離,繼續神色嚴肅:「嬰二哥一會兒你也跟緊我,千萬別亂跑。」
嬰離認真點頭:「放心,我定守護在小魚身邊!」
楚魚:「……」
聽到這話她怎麼心裡發怵……
楚魚趕緊將視線看向身側的裴行知,當看到少年挺拔的身姿,清雋的側影,頓時感覺到了可靠。
裴行知感覺到楚魚看過來的視線,想起嬰離給的那本書,睫毛微顫,清黑的眼睛注視著他,不等她說,冷靜搶答背誦情話:「離開你,我就像魚離開大海,會活不下去,所以我必不離開你。」
謝雲珩:「裴弟,魚離開大海到了河裡也能活,到了油鍋才活不了,所以不必憂愁。」
楚魚:「……」
心底忽然升起濃濃不安。
來不及細想這不安,踏入刻著陰陽羲三個大字的巨石,楚魚有一瞬間熟悉的腦袋一空,沒了知覺。
……
「這兔子是不是死了?身體都僵了,八成沒命了。」
「這不還有隻狐狸嗎,我看還有氣,先帶走。」
楚魚疲憊至極地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就聽到身邊兩道粗嘎的聲音。
她睜開眼,果然發現自己再次變成了小狐狸,而嬰離則變成兔子四腳朝天躺在旁邊——他裝死的動作十分眼熟。
周圍不見謝雲珩,不見裴行知,更不見雲見雪。
楚魚覺得事情不太妙了,怎麼會就她和嬰離?其他人呢?為什麼他們一來就變回原型?
而說話的人……
楚魚茫然地看過去,發現那兩人就是嬰二哥和自己。
那現在躺屍的兔子和她又是?
一陣風吹過,沙子吹進楚魚由於茫然睜大的眼睛里,她被迫剋制不住流下了眼淚。
只聽那兩人之一的「嬰二哥」感慨道:「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