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活讓人堅強
「有啥不合適的?你又不是沒有媳婦?大嫂也不是一個人,家裡一大堆孩子呢。」
李氏徐徐善誘。
「不都說長嫂如母嗎?咱當長輩敬著,誰敢胡說八道。」
再說了,這沒分家時,咱們都住在這后罩房,隔個屋山頭,也沒見誰胡說八道。
村裡人不都是這麼住著嗎?
「那不是有老人在嗎?」
李本善還是覺得不合適,大嫂畢竟是寡婦,該避嫌還是得避嫌。
「唉!這家分得真憋屈,現在我看見前面的心裡都堵得慌。」
見自家男人怎麼也說不通,知道自己想趁著剛分家這熱乎勁黏上大嫂是不可能了。
李氏忍不住掉眼淚。
明明親婆婆留了十多畝地,結果分家時都成了后婆婆的陪嫁了。
公爹更是偏心偏到胳肢窩,活脫脫就是後娘的應聲蟲。
再說自家就一畝薄田,那邊可是二十多畝呢!
大嫂走了,那邊有個啥活的,可不得使勁的磋磨她們?
再想起這一畝地,李氏更加氣憤不已。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誰家大門大戶的分家,就給一畝地的?
還不是趙氏拿陪嫁說事,公爹拿孝道壓人?
怪不得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后爹。
自家這個公爹,都不如人家那后的親。
留二十畝地,想讓我們給你白乾活,哼!等著吧!
還有小叔子,也不是個東西。
說什麼小叔子是老李家的希望,將來會光耀門楣。
呸!
小叔子眼高於頂,平時正眼都不看她們。學問再好,高中了自家人也沾不了光。
小姑子就更別提了,那就是個大小姐。啥活不幹不說,心眼還歹毒,連親侄女都敢害。
李氏越想越氣,越氣越難過,越難過越委屈。
從眼圈發紅,到淚流不止,最後乾脆坐在地上痛哭出聲。
李本善心裡也憋悶得很,見媳婦哭這麼傷心,他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了。
「別哭了,實在不行,咱們租個房子搬出去。」
李氏頓了頓,「算了吧,租房子還得花錢。」
哭夠了,李氏起來打水洗臉,然後又蹲在自家男人面前鄭重道:
「反正分家了,以後那邊再叫也不搭理他們,你也不能管。咱就是閑著,也不給他們干。」
李本善嘆口氣,還是點頭道:「好,不幹。」
他猛地站了起來。
「我去找人幫忙,咱連夜把院牆拉起來,你去買個鍋,我把灶也壘了。」
李本善說著大步往外走,李氏也囑咐小稻看好三順,然後昂頭闊步,氣勢洶洶的去買鍋了。
李本善連夜帶人壘院牆,宋氏也帶著孩子們連夜挖地窖。
晚上挖地窖,白天用地窖里挖出來的土,和著麥秸糊房頂,再壓上蘆草,多糊兩層,又擋風又擋雨。
大柱身體剛好,雖是男孩子,到底還是太小了。
所以上房修屋頂的活,宋氏一個人干。
當二叔一家趕過來幫忙時,宋氏已經把房頂修好了。
西邊鄰居梨花嬸子逢人就誇:「大柱她娘真能幹,啥活都能拿得起來。」
有人跟著感嘆:「是嗎?真沒看出來。」
也有人道:「家裡沒個男人,她有啥法子,這女人能幹,都是逼出來的。」
也有人說:「那也得分人,像劉寡婦就干不來。」
「嗐!劉寡婦細皮嫩肉的,招招手就有人上趕著幹活,哪用這麼辛苦。」
嘻嘻哈哈,說閑話的人越聊越遠……
村裡人的閑言碎語小棉一家人不知道,她們關起門來忙了半個月,這個家才終於有了點樣子。
大麥十三歲,已經能像模像樣的做衣服鞋襪了。
這天吃過早飯,小棉轉了一圈沒看到宋氏和哥哥。
就問正在縫衣服的姐姐:「娘去哪了?」
「去砍柴了。天氣越來越冷了,娘說砍些柴和人換麥秸。」
小棉不解,「換麥秸幹什麼?房子不是修好了嗎?」
「天冷了,該裝草鋪地了。」
十三歲的大麥小大人似的嘆口氣,道:「咱爺那邊,兩大垛麥秸,要說也得有咱的份,可娘要強的很,不願意用。」
小棉道:「娘不止是要強,她是在躲著老宅。」
不管是分家斷親,還是搬到這東頭,娘都是在刻意的和老宅劃清界限。
不過這「草鋪地」是啥玩意?
小棉不懂就問。
結果大麥像看怪物一樣打量小棉一眼。
「草鋪地是啥都忘了?咱每年冬天都用麥秸裝那麼厚,你不天天睡在上面?」
小棉無語。
不過從大麥話里話外,她也弄懂了啥是「草鋪地」了。
顧名思義,就是一個裝滿草的褥子。
大都是用粗麻布縫成一個被罩的樣子,裡面填上厚厚一層麥秸稈,鋪在床上當褥子用。
乾燥的麥秸隔潮擋風,碾壓也不易碎,冬天睡在上面很保暖。
農村普遍用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便宜不花錢。
小棉一邊讚歎老百姓真是有智慧,一邊想著家裡裝「草鋪地」得用多少麥秸。
哥哥十一歲,已經分床了。
那麼至少裝兩床,冬天冷,「草鋪地」自然越厚越好。
那麥秸得用很多了。
「姐,要不我去偷爺家的麥秸去吧,反正也有咱一份不是?」
小棉想著,自己有空間,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偷了麥秸放空間里……
大麥猛地放下手中活計,眼一瞪道:「你敢!」
「爹娘從小就教咱們:小時候偷針,長大了偷金,偷來偷去進衙門。你要是敢胡來,娘不打你我也得打你。」
小棉連忙道:「不是,姐,我就是說著玩的。」
天哪,大姐一向溫溫柔柔的,沒想到發起火來還挺嚇人。
「那我去幫娘砍柴去了。」
既然不讓偷,那就多砍些柴換麥秸吧。
小棉出了家門往山上去。
門口的土路,往東延伸百十米就向南拐了,往南大路一直走,遠遠的能看到一個村莊,聽說是臨河村。
從拐彎處再往東直走,就是進山的小路。
大青山綿延百里,林深葉茂。
走了沒多遠,就看到娘親和哥哥推著滿滿一車乾柴走過來。
小棉連忙跑過去幫著推。
「娘,這是誰家的架子車?」
「是你梨花嬸子家的,趁現在有車,咱多砍些硬木,沉,耐燒。」
三人連砍帶拉來回幾趟。把樹枝樹杈堆在院子一腳,讓它自然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