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道劍芒各具形態,舞得天花亂墜,光影中夾雜著笑聲,哭聲,咒罵聲,怒吼聲,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不徐不疾的誦經聲,更有似要摧毀一切的爆炸聲,七人便如要保護自己的愛人,斬殺自己的仇人一般,渾然忘我,奮不顧身,發揮出來的力量已經超越了自身修為的十倍。
袁闊欣慰地點頭微笑,有了此套劍陣,誰還敢說仁為殿是墊底王?
然而形勢也不容樂觀,道行高深的五行死神豈能輕易被擊敗,只見他五人各施法術,幻化出無數刀劍從空中斬落,又有竹箭從地面射出,外面是火龍盤繞,中間是冰山壓頂,更有各種形狀的巨石飛舞,碰著劍芒崩裂,化作無數飛矢襲擊七人。
七人憑藉著劍陣厲害,苦撐一時猶可,卻絕無取勝的可能。
袁闊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不怪七位弟子無能,他們對戰前輩級的五行死神,能撐得這許多時候,已是難能可貴,敗了不丟人,問題是,敗了以後怎麼辦?
五行死神此行的目的,應該不是比武較技,決出輸贏即止,必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若弟子們有個長短,他如何向掌門師叔交代?
山上雖然尚有一般弟子上千名,但面對五行死神這樣的高手,那是連一點用場也派不上的,五行死神若要對他們下手,簡直與屠殺無異。
袁闊心念及此,不敢再觀望,回身對任黎普三人喝道:「你們三個,退遠一些!」
說罷,抽出長劍,騰身飛到空中,加入戰鬥。
其時七位弟子疲憊已極,有兩個嘴角滲出了血,顯然是真氣消耗過大,內臟受損,而五行死神卻未受到一點損傷。
金神呵呵笑道:「袁道長要親自上陣了?」
袁闊不言,揮動長劍,藍光暴閃,夾在眾多青芒之中,異常顯眼。
做為創始人,袁闊應用起七情劍陣來,自是比任何人都遊刃有餘,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到哪個弟子薄弱,便幫助哪個弟子,七情之間的切換果斷利索,毫不拖泥帶水,所以他的表情極其詭異,時而歡喜,時而悲傷,時而憤怒,時而溫和。
畢竟在正道中,袁闊也勉強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他的加入,分去了七位弟子不少負擔,戰局略有穩定。
袁闊邊斗邊想,群斗有群斗的好處,單打亦有單打的好處,不如趁著七位徒弟尚能撐住之時,先斬掉他一個,他一人對戰五人毫無勝算,一對一還是有把握的,不然正道便全無存在之必要了。
他知五人之中,木神最弱,江湖上有傳言,五行死神,水火無情,土厚金貴,朽木如灰,當下飛出長劍,向木神斬去,驅動身形,跟了上去,劍到人到。
木神正在專心組陣,沒注意到袁闊突施殺手,慌亂之下,竟被逼退了一丈之遠。
袁闊接住長劍,凌空劈下,萬千道藍光匯聚成一片光影,趁勝追擊,把木神逼得全無招架之力,只得在空中兜了幾圈避開攻勢,扎穩身形,施法與袁闊對戰。
那邊的金神叫道:「袁道長,你不講規矩呀,對陣對得正入巷,如何卻要玩單挑?」
袁闊不言,沉下心,使絕招,全力以赴與木神相鬥,只要七位徒弟能拖住剩下四個敵人,他自信能快速解決掉木神,然後再從五行法陣中逼出一人,逐個除掉,那便有可能反敗為勝。
然而他低估了木神的實力,這個看似如朽木枯株般的老頭子,雖然在五行死神中最弱,但也畢竟有上百年的修為,袁闊雖然明顯佔到了上風,但急切之間要殺掉他,或使其喪失戰鬥力,卻是不能。
聽得水神叫道:「他們玩花的,咱們也玩個花的,一個一個往死干,看誰幹得過誰!」
陣法突變,四人集中法力向胡改邪進攻,其餘六人雖然舞出劍芒擋在胡改邪身前,但無異於被敵人牽著鼻子走,敵人要殺誰,他們便往哪裡走,很快陷入了被動,陣法便有些亂。五神雖然被袁闊分去一個,但剩下的四神彷彿更難對付了。
雙方對陣,陣法的精妙雖然起重要作用,但根本還在於實力強弱,強者攻,弱者守,強者殺,弱者圍,似五行死神這等高手,隨便拿出一個來和七人拚鬥,即使不敵,也絕無可能被殺。
總之的意思是,喜鵲門的七個弟子怕死,五行死神卻不怕死,面對這七個修為淺薄的對手,自有真氣護體,他們根本死不了,除非像神魁一樣自己想死。
如果他們自己不想死,只有袁闊一人能殺掉他們。
袁闊心下大急,眼下的形勢十分危急,如果他早一步殺死木神,過去助戰,或再逼走一人,則我方或有反攻之機;若五神早一步殺死七人之一,我方則危,或有可能全軍覆沒。
可是越急越亂,一邊和木神相鬥,一邊還要留意那邊的戰況,七位弟子如遇險情,便要過去救護,反正在他死之前,七位弟子一個都不能死,如此便不能專心,法力便減弱了幾分。
木神雖然修為差點,腦子卻不笨,他很快看清了場上形勢,所以不與實力比自己強大的袁闊正面交鋒,只是防守躲避,一邊還要出言干擾袁闊的心神,道:「我打不過你,但我要纏死你,哈哈,自作聰明,卻是自討苦吃!」
或者突然大喊一聲:「啊呀,死了一個!」
地面上的任黎普三人早看得呆了,袁闊讓他們退遠一些,他們似沒聽見,反而還前進了兩步,痴痴地望著空中眾人鬥法。
其時各殿各院的一般弟子也盡皆來到,黑壓壓地站在四下圍觀。
任自飛見識過五行死神的厲害,后又聽說宋於心和胡改邪全力聯手,沒能接住其中二人的一招,所以初以為七人必敗,及至看到七情劍陣施展開來時,看得眼花繚亂,膽戰心驚,又以為七人必勝。
可是斗得多時,也不見五行死神有一個掉下來,反而個個氣定神閑,不時地插科打諢幾句,彷彿勝券在握。
看到大師兄朱紅赤一直嘻嘻哈哈不止,輕鬆愉快的樣子,覺得是七人佔到了便宜;而看到三師兄馬平川一直哭喪著臉,悲悲戚戚的樣子,又覺得七人落了下風。
他挨個看去,心中也是七情交集,欲哭無淚,欲笑無聲,瞬間有許多人的面孔浮現在腦海,和藹慈祥的爺爺,可親可愛的清涯姐姐,兇惡又不講道理的神魁,不拘言笑的玉煙真人,冷若冰霜的千影夫人……
一時之間,思念之情,崇拜之情,憎惡之情,憤怒之情,同仇敵愾之情,自憐自憫之情,萬千情感充斥於胸間,時而悲痛欲絕,時而又喜不自勝,已有些瘋癲之狀。
旁邊的黎原生察覺到了他的異常,問道:「二弟你怎麼了?」
任自飛忽然大喝一聲,抽出背上的長劍,騰起身形,飛向戰場,沒忘了避開空中的各種光影,舉劍向金神背後偷襲。
可惜劍未刺到,人便被一股無形之力彈開,掉下地來,胸口一窒,吐出一團鮮血。
黎原生和普超生急忙過去扶他,察看傷勢,黎原生道:「你別逞能了,袁師叔和七位師兄都鬥不過他們!」
袁闊眼見這一幕,叫道:「老八,別添亂!」
金神指著任自飛叫道:「兀那小子,千影夫人留你多活五年,莫要自己找死!」
空中眾人還在鬥法,袁闊急切之間殺不掉木神,反被纏住,七位弟子已力不從心,忽聽得金神大喝一聲,揮出無數道金光,七人或躲或擋,宋於心卻慢得一慢,左胸便被一道金光刺穿,鮮血噴涌而出,落下地來,被下面的弟子接住。
袁闊叫一聲「老七」,疾刺數劍,將木神逼開,飛身過來,扶住宋於心。
宋於心嘴角淌著血,臉色慘白,凄然道:「師父,弟子無能,不能參戰了。」
袁闊急忙用真氣將他的傷口封住,檢查了一下,真是吉人天相,只差分毫直擊心臟,道:「你已經很出色了,且休息吧!」
就在這片刻間,空中的戰局發生了大變,袁闊飛走,木神歸入五神之列,喜鵲山只剩下了六位弟子,且宋於心受傷之時,他們愣了一下神,便被五行死神搶了先機。
水神叫道:「殺了他們!」
重組五行法陣,金木水火土各種光影齊出,如排山倒海般攻向六人,又有兩人受傷落地,卻是老三馬平川和老六胡改邪。
馬平川還好,大腿受傷,胯骨斷裂,胡改邪就沒那麼幸運了,胸口被一塊巨石撞上,只覺五臟俱焚,當場昏死過去,平平地落到堅硬的醉仙台上,盪起一團塵土。
袁闊大怒,放開宋於心,飛到空中,揮劍便砍,他的眼睛本來就大,此時瞪得似要脫眶而出,兩條眉毛如倒栽起的兩柄黑劍,一腔悲憤之情讓他的劍威力大增,一人一劍硬是打出了千軍萬馬的聲勢。
他的速度快到了極點,前一劍的藍光未散,后一劍便已跟上,一時有十幾道藍光在空中交錯碰撞,或如蛟龍,或似猛虎,或筆直橫掃,或蜿蜒盤旋,地下眾人已看不清人影,只見一片藍光閃爍。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