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

又來

遷宮本來是大事,該讓內務府統籌規劃再行決定,但是慶嬪卻分外雷厲風行,皇帝前腳剛發完話,後腳她就開始行動了,反正細軟時時備著,專候著這一天。

還請了郁宛前去參詳。

郁宛心說她又不是學土木的,能參詳出個啥?無奈伸手不打笑臉人,慶嬪有意對她表示友善,她自然得受著。

再者,郁宛也想趁機看看同事們的近況——那伊貴人成天抱怨,這會兒只怕更是怒急攻心了罷?不但分到人多的員工宿舍,這會兒還空降了個大領導同吃同住,換做郁宛也是要著急的。

用完早膳,便閑閑帶上新燕春泥出門。

新燕笑道:「奴婢還以為小主喜歡穿青色呢,怎麼今兒卻挑了件大粉的?」

郁宛厚著臉皮,「不好看么?」

確實不太合乎年歲,可誰規定上年紀就只能穿些老氣暗淡的顏色?她偏要打扮得嬌艷。

前世的郁宛是個大齡宅女,學生時代尤為靦腆,衣櫃里唯獨黑白兩色,後來熬成剩女了,倒是羨慕起公主粉泡泡袖之類的裝飾,奈何也沒機會穿出去。

這輩子乾脆放飛自我,反正混吃等死熬日子,那麼在意旁人眼光作甚?

至於第一日向中宮請安那是必須打扮低調,可不表示她就愛素的。

春泥忍著唇邊弧度,「很好看,真的。」

確實不算違和,儘管粉色的織錦緞子上印著大片蛺蝶,可只要不說歲數,誰又知道小主年近三十了?

倒是小主這副明明害臊卻還強撐體面的姿態著實有趣。

郁宛等到了啟祥宮便開始後悔了,哪想到在場竟有若干多人?少說就有四十多個宮娥太監在庭院里。

是她疏忽,遷宮是個大工程,自然得全員出動。

郁宛硬著頭皮上前問好,「慶嬪姐姐。」

慶嬪只瞟了一眼臉上表情就僵硬了,半晌方擠出絲笑意,「妹妹今日打扮得……挺別緻的。」

難為她還能想出個夸人的詞。

幾個貴人常在原本都在宮門口看新鮮,見到郁宛這副裝束雖然吃了一驚,卻還是客氣地上來行禮。

蘭貴人和瑞常在倒罷了,都是教養良好的京城閨秀,心裡有什麼意見也不會直白表露出來。

伊貴人就掌不住了,「博爾濟吉特姐姐,你可知道何為不合時宜?什麼歲數幹什麼事,難道因為萬歲爺寵了你兩天,你就輕狂得規矩都忘了?」

郁宛還沒說話呢,慶嬪的嘴角先撇下去,「規矩如何,本宮一個主位在此,似乎還輪不到伊貴人你來發號施令。再說多貴人愛怎麼穿便怎麼穿,有些人成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萬歲爺照樣不肯多看她一眼。」

郁宛沒想到慶嬪嘴也挺毒的,難怪能跟忻嬪互掐那麼多年,看來溫柔解語也不過是表象——聽聞昔年的慧賢皇貴妃也只是長相柔弱,性子卻像塊爆碳,但凡誰得罪了她必定不依不饒的。

這麼看,說慶嬪有慧賢皇貴妃的風範當真不錯。

伊貴人受了這頓排揎,臉腫得像充了血的氣球,她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慶嬪娘娘待多貴人如此親厚,處處幫她說話,怎麼不幹脆搬進永和宮去?反而貴步臨賤地,到咱們這啟祥宮來?」

瑞常在蘭貴人已自覺地後退半步,避免被戰火波及,這伊貴人也是絕了,要找死別連累她們呀!

慶嬪壓根懶得跟蠢貨置氣,「遷宮是皇上的意思,你有何不滿,只管對陛下問去,本宮倒不知伊貴人如此心高氣傲,讓你屈居偏殿當真是委屈你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伊貴人還真就這麼想的,她以為憑自個兒的容貌家世,最遲兩年就得封嬪,到時候遷宮搬來搬去多麻煩,若慶嬪不來,她很不必這樣費事。

偏偏計劃都被攪和了,一想到將來沒準還得委屈跟郁宛住一宮,她就覺得渾身難受。

慶嬪餘光一瞥就瞧見她不服氣的嘴角,本來是不想難為的,這會子卻非得給個下馬威不可,「旁人也就罷了,伊貴人既是最懂規矩,晨昏定省本宮總不能免了你這項,往後還望你積極表現。」

其餘的貴人常在各自鬆了口氣,這麼說,她們是不必去的?

太好了。

看著對面吞了蒼蠅般的表情,郁宛簡直比豬八戒吃人蔘果還舒坦,笑容可掬地道:「伊貴人,恭喜你了。」

伊貴人沉著臉,一言不發轉身進屋,反手就給摔上了門。

慶嬪懶得睬她,要收拾蠢貨以後有的是機會,到底同住屋檐下呢。

郁宛正在得趣,忽覺一隻纖纖玉手摸上她衣角,卻是從方才起眼睛就黏著她的郭常在,「姐姐,你這身綢緞從哪領的?還有存貨么?」

郁宛:……

好吧,看來審美堪憂的不止她一個。

等打發走看熱鬧的閑人,慶嬪方得空留郁宛喝茶。她宮裡的茶比起皇後宮里竟也不差多少,倒不一定是乾隆賞的,也可能是家中送的——陸士隆本人就精通茶藝,耳濡目染,女兒的手法也十分精湛。

郁宛看著杯中開出一朵朵旋渦狀的小花,誠心誇讚,「姐姐真厲害。」

「雕蟲小技罷了。」慶嬪面上懨懨,搬家雖不必親自動手,可到底還是費了許多精神。

她驀地看向郁宛,「本宮知道,若非你從中斡旋,陛下不會這麼容易同意此事。」

否則她跟忻嬪明裡暗裡較勁這麼多年,皇帝並非不知道,怎麼一直沒給她想個法子來呢?偏偏多貴人一來就破局了。

郁宛正小口小口地品著茶,聞言只輕輕發出了一聲啊?

怎麼就變成她的功勞了?從頭到尾她就沒插過嘴呀。

慶嬪只當她謙虛,「你不承認也無妨,不管你是自個兒熱心腸也好,有心對本宮示好也罷,這個情本宮都得承你的,你且安心等著吧,本宮自會報答。」

郁宛:……

只見過強行背黑鍋的,還沒見過強行要人領功勞的,她這是踩著狗屎運了么?

不過慶嬪執意如此,那她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郁宛喜滋滋地回了宮,沿途不斷猜測慶嬪會送自己什麼作答謝,金子銀子,還是珍珠寶石綢緞首飾?再不濟,點心零食她也是願意的。

郁宛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個兒,反正皇帝今日不會過來,正好大快朵頤。

她估摸著昨兒那番話必是將乾隆惹惱了,少不得跟她冷戰一陣,男人們就是這點賤,既要女人賢惠不吃醋,可當人真將他往別處推了,又覺得自個兒的心意被糟蹋,枉付深情。

可見理想中的好女人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虛化的印象。

郁宛呢,反正她是最會自得其樂的,睡男人是生活的一部分,吃東西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哪邊都無須耽誤。

正好她有點饞家鄉肉串了,乾脆讓御膳房送來各種炸物,如羊尾羊腰花,雞胗雞翅,烤魚丸烤大蝦等等,來一頓熱量炸彈。要不是怕氣味太大,她真想再叫幾碟臭豆腐。

乾隆進門時,但見她嘴巴紅紅津津有味啃著各種葷食,用來穿肉的竹籤則橫七豎八散落一地。

郁宛猛一抬頭瞧見,瞬間愣住,「您怎麼來了?」

乾隆因這不雅的形象皺起眉頭,「朕路上遇見慶嬪,她說你思念朕心切,朕才過來看看。」

難道因為傷心才暴飲暴食?那倒可以原諒。

郁宛更糊塗了,慶嬪好端端為何跟皇帝說這個,而且看起來是幫她爭寵,可慶嬪為什麼要做媒人呢?

想起晌午慶嬪說的那番話,郁宛福至心靈明白過來,原來這便是慶嬪所謂的「報恩」。

她簡直欲哭無淚,比起陪皇帝睡覺,她更樂意收到實在一些的禮物啊——譬如金子寶石之類,她一點都不嫌俗氣,真的。

悲傷過度的郁宛半點沒察覺乾隆的臉色越來越黑,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到最後更是大手一揮,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郁宛驚得連掙扎都忘了,「爺,快放臣妾下來,妾嘴唇還是腫的。」

吃了那麼多辣子,想想也不好看。

「沒事,待會兒更腫。」

郁宛:……

宮裡人都這麼會開車嗎?她純潔的耳朵都聽不懂呢。

簾帳內傳來潺潺水聲。

守在窗下的李玉不禁嘆了口氣,還以為多貴人膽大妄為,萬歲爺多少會冷落幾日,如今瞧著,到底英雄難過美人關。

罰依舊是罰了,只是這處罰的方式么……

鼻尖忽然嗅到一股刺激又開胃的香氣,李玉躡手躡腳走去,只見桌上還攤著沒吃完的肉串。

肉雖然是京城買來的肉,可底料似乎是多貴人自個兒調配的,色澤紅亮,氣息也格外獨特,難道是勒扎特部的秘方?瞧多貴人吃得津津有味,必定不差。

他就嘗一口,只一口——李玉小心翼翼拿起竹籤放進嘴裡,烤得火候正好的肉汁在口中爆開,恨不得連舌頭都一齊吞下去。

忍不住就把那簽上的一串都給嘗完了。

新燕隔著屏風看了一眼,便默默地退出來,裝作什麼都沒瞧見。

大的「偷吃」,小的也偷吃,這主僕倆真是上行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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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大齡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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