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碎掉
對於任晶晶的問題,常易並未給與答案。
他漆黑眼眸無波無瀾,反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任晶晶的病房並不在這一樓層,現在時間已經很晚,她突然出現在這裡,確實有些蹊蹺。
任晶晶沒想到常易會問這個問題,她微微一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我聽說阿柔來醫院了,我過來看看她。」
常易似笑非笑:「聽說?」
他的視線朝護士站一直探頭探腦望向這邊的小護士望過去,漫不經心笑著說:「是聽護士說的對嗎?」
彷彿做錯事被抓包一樣,任晶晶當即有絲羞愧。
沒錯,她買通醫院護士,如果常易出現在醫院,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她。
常易探望孟珧,任晶晶自然知曉。
因為常易告訴她,那是傅司淵的命令。
可是當護士給她發簡訊,告知姜柔深夜突然出現在孟珧的病房,她便無法淡定。
任晶晶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在她不在的場景下,常易和姜柔碰面。
夜深人靜,任晶晶不好冒然出現在孟珧的病房,她強忍著心中繁雜的思緒,躺在病床上盯著潔白的天花板發獃,等待消息。
等待常易或者姜柔離開孟珧病房的消息。
在等待消息的時間裡,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任晶晶來說,都是煎熬。
備受煎熬的三十分鐘之後,任晶晶終於等到消息。
等來的卻是常易和姜柔一起現身護士站。
常易體貼入微照顧姜柔的畫面自然盡收護士眼底,而這一切又被護士添油加醋編輯成簡訊發送到任晶晶的手機里。
當看到護士發來的簡訊時,任晶晶的一整顆心臟都提到嗓子眼。
她不顧陪護傭人的阻攔,匆忙跳下床便在傭人關心急切的呼喊聲中向電梯的方向跑去。
任晶晶按電梯按鈕的手都是顫抖的。
電梯下行的過程中,她兩隻手緊握成拳。
受傷的手臂傳來剜心刺痛,可是她都無動於衷。
手臂的痛算什麼呢?
不及心臟疼痛萬分之一。
當電梯抵達孟珧所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那一刻,目光所及之處便是公共休憩區。
而她的男朋友,正單膝跪在地上,滿臉心疼握著她閨蜜的手。
他們低聲交談著什麼。
任晶晶一句都聽不到。
可是無論他們交談什麼,都不再重要。
因為面對姜柔時,常易那從內心深處滿溢出來的溫柔,看在任晶晶的眼裡,已經是最刺痛人心的語言。
任晶晶整個人呆若木雞,愣在原地。
直到電梯門即將自動關閉那一刻,她才回過神來。
她雙腿如同灌了鉛水,沉重走出電梯。
她就那麼遠遠望著常易和姜柔。
常易溫柔呵護姜柔的畫面,如同一把剝皮剔骨刀,一刀一刀凌遲著她。
他們完全沉浸在兩人的小世界,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她這個正牌女朋友,倒像是一個多餘的第三者。
她彷彿永遠都插不進去。
羞愧只是短暫在腦海浮現閃過,任晶晶很快強行鎮定下來。
她目光直視常易,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是,是我讓護士隨時關注你的動向,隨時通知我的。」
常易只是輕描淡寫望了任晶晶一眼,唇角勾起一絲風輕雲淡的笑意:「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我想我們——」
任晶晶甚至都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道:「阿易,我錯了,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的淚水簌簌掉落。
常易低頭,抬起手,一點一點掰開任晶晶拽著他衣角的手。
可是當他掰開她的手,下一秒鐘,她又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再次緊緊拽住他的衣角。
任晶晶左臂受傷,常易不想弄疼她,終於放棄。
他只是低頭定定望著她,聲音充滿安撫:「晶晶,時間很晚了,你有傷在身,你現在立刻回病房休息,好嗎?」
任晶晶淚光閃爍,可憐巴巴:「阿易,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
常易眉頭微微蹙起。
任晶晶聲音都帶了顫:「不要分手,好不好?」
常易並沒有心情在此時上演偶像劇,他輕聲說道:「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冷靜一下,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談。」
任晶晶深知,姜柔的名字,永遠可以輕鬆拿捏常易。
她咬住下唇瓣,晶瑩淚水在紅潤的眼眶泛濫成災:「你如果執意同我分手,阿……阿柔她會傷心難過的。」
常易似笑非笑:「這個時候,你終於想起她也會傷心難過?」
任晶晶哭著說:「阿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常易深呼一口氣,說:「做錯事應該怎麼辦?」
任晶晶大致猜到常易的意圖,雖然心中酸澀難過,但她還是咬著唇瓣啜泣說道:「犯錯就要勇於承認錯誤。」
常易說:「那你現在就去向大小姐道歉。」
任晶晶鼓起勇氣說道:「你為什麼還叫她——」
常易打斷她的話,一字一頓:「再說最後一次,她永遠都是我的大小姐,如果你無法接受——」
這一次是任晶晶打斷他的話:「我……」
常易淡然盯著她。
任晶晶內心掙扎許久,終於囁嚅道:「我接受。」
常易的神色略微緩和一些,口吻毋庸置疑:「那就去向她道歉。」
姜柔離開休憩區,並沒有直接回病房。
她躲在走廊口,安靜傾聽。
沒有聽到兩人大聲吵鬧的聲音,她略微放下心來,這才心事重重向病房走去。
在即將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她聽到任晶晶期期艾艾的聲音傳來。
「阿柔……」
這一聲「阿柔」,充滿愧疚,充滿歉意。
但是也充斥著嫉妒,充斥著不甘。
姜柔腳步停滯,她唇角泛起一絲淡淡苦笑。
她知道,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姜柔深呼吸一口氣,唇角微微揚起,綻放一絲親切的笑容。
做好表情,她轉過身來。
當姜柔轉過身的瞬間,任晶晶心頭一動,她牢牢牽住常易的手。
常易並沒有拒絕,任由她牽著。
任晶晶至此,終於浮現一絲髮自肺腑的笑容。
她牽著常易的手,一步一步向姜柔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