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季知樂咬碎了糖，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書桌上的檢討書才寫了三個字，並且還有兩個是拼音。

季知樂知道檢討書要怎麼寫，就是承認錯誤唄，但他覺得要寫下來好丟臉，再加上不會寫的字好多，季知樂就一直磨磨蹭蹭，後面肚子餓了，就更不想寫了。

現在他看著這張紙，有些生氣，跑過來，撕拉一聲撕掉，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不寫了，既然都懲罰他不吃零食了，他就不寫了。

反正也沒人會看，媽媽看了還會嘲笑他。

季知樂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低著頭看著手指。

他都沒有奧特曼衣服，那是他最喜歡的迪迦，媽媽給哥哥買新衣服了，卻連包薯片都不給他吃。

他拿過床上的玩偶，抱在懷裡，沒關係，他還有很多玩偶，等他長大了，他自己買奧特曼衣服。

「知樂。」伴隨著女人和藹的聲音，房間門被輕輕推開。

季知樂抬起頭，看見了方婆婆，他本來想跑過去，但是想起剛才哥哥說的話，方婆婆不好，因為她說謊了，季知樂又沒動。

方婆婆走進房間，把門關上，從衣服里拿出藏著的薯片：「知樂，快吃，趁你媽媽現在不在。」

季知樂有些猶豫。

方婆婆已經把薯片撕開，喂到了季知樂嘴邊。

季知樂本來肚子就咕咕叫，一聞到這味，就什麼也忘了，張開嘴一口吃掉：「謝謝婆婆。」

方婆婆說：「這麼乖的孩子，你媽怎麼忍心餓著你呢。」

季知樂垂下頭不說話，他知道媽媽不喜歡他。

方婆婆說：「以後婆婆可能不能照顧知樂了，我擔心知樂一個人在這兒怎麼生活喲。」

季知樂眼眶紅紅的，一口一口吃著薯片，腮幫子鼓鼓的像倉鼠一樣，但沒有說話。

「婆婆捨不得知樂，婆婆擔心我走了就沒有人寵著知樂了。」

季知樂聲音哽咽：「婆婆別走。」

「可是知樂媽媽是家裡的女主人，她要婆婆走，婆婆也沒辦法。」

季知樂抬起頭，露出一雙紅通通的眼。

「婆婆知道，知樂也捨不得婆婆對不對。」方婆婆說，「如果知樂爸爸能讓婆婆留下來，婆婆就可以陪著知樂了。」

季知樂有些猶豫地說：「可是爸爸不在家。」

「知樂能給爸爸打電話對不對？」

季知樂嗯了一聲，又有點不敢，爸爸上次回來是在兩周前了，只在中途給他打過一次電話，不過他真的很想方婆婆留下來，這樣哥哥有媽媽喜歡，他也有方婆婆喜歡。

季知樂說：「那我試試吧。」

方婆婆笑了：「知樂真乖。」

今天司甜說的話讓方婆婆慌了，司甜再怎麼軟弱也是季家的女主人，要把她辭退她也只能走。

但她捨不得啊，季家給的薪水這麼高，家裡兒媳婦又管得這麼緊，要是她沒工作不能賺錢了，誰拿錢給她兒子呢。

當時就不應該同意她兒子和兒媳婦結婚，也不至於現在她兒子買包煙都要看人臉色。

方婆婆覺得自己不能被辭退啊，家裡需要她，季知樂也需要她。

她也不僅僅是為自己考慮，她也是真心疼季知樂啊，多好看一孩子，親媽竟然忍心虐待他，要是她不在了，季知樂還不知道受多少罪。

那為了留下來，就只能找季江舟了，季家男主人發話了，司甜再怎麼囂張也只能聽從，但她聯繫不到季江舟，季家的掌權人一般人根本見不著面。

但是季知樂可以，父子倆還經常會聯繫。

方婆婆說：「知樂，你跟你爸爸打電話的時候一定要說實話，你看你媽媽，知道你沒吃早餐肚子餓還不讓你吃零食，今天早上還打你了，她這樣的行為放在外面是虐待小孩的。」

「婆婆對你好吧，還偷偷給你零食吃，你跟爸爸說讓婆婆留下來就好了，以後都有零食吃。」

季知樂點頭。

方婆婆不敢多留，擔心被司甜發現：「那婆婆先走了，知樂別讓媽媽發現你吃東西了，不然她肯定要罵你。」

季知樂腮幫子鼓鼓，點頭。

*

季知樂離開后，司甜找到了做飯阿姨，說今天有些餓，讓提前一個小時吃午飯。

司甜也不是真想把季知樂餓出一個好歹，只是想給季知樂一個教訓，以免這熊孩子以後不愛吃飯。

回到房間后，司甜開始拆自己今天的戰利品，她不僅買了化妝品，還買了幾件衣服。

原主的衣櫃里，衣服顏色以黑白兩色居多，司甜覺得有點單調，生活總是需要一些彩色的。

她把身上的白色裙子換下，穿著舒適的家居服，把化妝品依次放好新的梳妝台上，心裡十分滿足，當系統的聲音忽然出現時，都覺得不那麼討厭了。

【宿主，有新任務哦。】

小愛還是有點怯的，它和宿主才綁定不久，但是已經被宿主搞怕了。

司甜聲音慵懶：「什麼任務？」

【任務掉落：陪季知樂完成幼兒園作業——手工燈籠製作。

任務時長：倒計時五小時】

司甜：「好，我接了。」

原本戰戰兢兢的小愛再聽到這爽快的四個字時，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不禁問：「真的嗎？」

司甜笑，一邊把頭髮紮成馬尾：「當然。」

小愛好感動，沒想到宿主竟然這麼配合就積極接受任務了。

宿主今早在頂樓上說的一定是真的吧，它原來不太配合，態度不好，所以宿主才幾次逼它。

這也是它老師教的，系統要冷酷簡練，才不會被宿主踩在腳下，方便後續工作的展開，小愛心想，可能時代不同了，現在需要新型的宿主系統合作關係。

就比如它的宿主，現在和善多了。

司甜紮好馬尾后，出門便敲響了季知樂的房間門。

過了幾秒，小孩噠噠噠跑來開門，在看到時司甜的時候，小臉上有些慌張，立即就想把門關上。

司甜用腳抵住，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季知樂嘴巴邊緣殘留了一點薯片粉末：「你在偷吃零食。」

季知樂搖頭：「我沒有，這是我的房間，我不要你進來！」

但他畢竟只有三歲半，抵不過司甜，司甜把門打開，看清了房間全貌，出人意料的，季知樂的房間還挺整潔，一點沒有熊孩子的髒亂差。

小書桌上放著一袋薯片，已經快吃完了，司甜眼睛微眯，走進去，拿起薯片。

季知樂看見媽媽的動作，脖子一縮，屁股似乎又隱隱作痛。

他不會一天挨打兩次吧。

「哪來的？」司甜拿著薯片問。

季知樂梗著脖子不說話，不能暴露方婆婆，方婆婆是擔心他才給他薯片的。

司甜眼睛微眯，季知樂又有點怕，小聲說：「我自己的。」

司甜便以為是季知樂自己藏著的，她小時候也愛藏零食來著。

「不許吃了，等中午吃飯。」司甜把薯片拿走了。

季知樂咬著腮幫子不說話。

司甜說：「幼兒園是不是布置了作業？我跟你一起做燈籠。」

季知樂眼睛睜得圓圓的，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媽媽不僅沒有揍他，還要陪他做燈籠？

但季知樂是個很有骨氣的小孩：「我不要，我自己做。」

司甜輕嗤一聲：「你會做？」

季知樂：「我會，我做得可好了！」

司甜點頭：「那讓我看看你做的。」

季知樂又焉了吧唧。

司甜笑了，直接問：「在你房間里做燈籠嗎？」

季知樂：「兒童房……」

去兒童房的時候，司甜順便把薯片放在了自己房間，季知樂只看見她一進一出，手裡的薯片就沒了，他問：「我的薯片呢？」

「被我扔在垃圾桶了。」

季知樂撇撇嘴，心有怨言但又不敢說話。

到了兒童房，司甜才看到季知樂做的燈籠，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只是一張裁碎成條狀的黃色卡紙，她撿起，毫不留情面地嘲笑：「這就是你做的燈籠？真丑啊。」

季知樂生氣，搶過把鬚鬚捋順：「我還沒做好。」

司甜注意到地板上放著的說明書，拿起一看，才發現幼兒園發了材料包，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按照上面的做就行了。

但是司甜看了一眼成品，覺得樣子十分一般，便說：「我教你做個漂亮的燈籠。」

季知樂手裡拿著彩色卡紙，半信半疑，指著說明書說：「這個就很漂亮了。」

司甜從手機上搜索出一個手工燈籠製作視頻，直接拉到最後給季知樂看成品。

屏幕上的燈籠比說明書上的好看上百倍，圓圓的，紅彤彤，下面的燈籠穗是絲線做的，一飄一飄，好漂亮。

季知樂眼睛一下看直了，如果他做這個燈籠，一定可以得到小貼紙的。

「做嗎？」司甜問。

季知樂小雞啄米般點頭。

司甜還是有些動手能力的，她對照著視頻，先把卡紙裁剪成合適的形狀，然後依照視頻中的步驟彎曲……

季知樂坐在軟墊子上看她，一開始是看她手上的動作，但是不知不覺，目光就跑到了司甜臉上。

媽媽頭髮黑黑的，好柔順，像哥哥的一樣，季知樂想起了自己的小捲毛，伸手碰了碰。

媽媽穿著綠色的上衣，皮膚好白，脖子也長長的，季知樂終於察覺到媽媽變了，不止是變得會打他了，還有其他方面的……

司甜抬頭，想讓季知樂遞下尺子，便撞到了小朋友的視線。

季知樂眼睛很黑，圓溜溜的，不熊不撒潑的時候還挺乖，一點看不出未來會成長惡毒的男配。

司甜笑了下：「一直看我做什麼？」

季知樂立馬收回目光，戳戳自己手上的燈籠穗：「我才沒看你。」

司甜說：「季知樂，你知道你這行為叫什麼不？」

季知樂抬頭，目光疑惑。

「口是心非！」

季知樂有些懵懂地看她：「口是心非是什麼意思呀？」

司甜：……

差點忘了這未來的惡毒男配還只有三歲半。

「就是你說的和你想的不一樣。」

季知樂：「我才沒有！」

司甜輕哼一聲，故意逗他：「你覺得我好看吧。」

季知樂：「我才沒有！」

他小聲比比：「不好看。」

司甜：……

她獰笑著掐了下季知樂的臉：「你就說謊吧。」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季知樂跳起來，非常激動，他才不覺得媽媽好看，頂多……比以前好看那麼一點點，比小手指還短的一點點。

司甜靜靜地看著季知樂，她想季知樂要是長大了應該就知道什麼叫我一個普攻，你直接開大了。

「你還做不做燈籠了？」

季知樂鼓著腮幫子坐下：「要做。」

司甜：「自己用尺子比著畫，一厘米一小格，待會我要剪開的。」

既然是給季知樂做燈籠，就要讓他也有參與感。

季知樂果然也挺有幹勁，自己拿著尺子就開始比劃。

司甜看了他一眼，小朋友趴下去，把袖子挽了起來，胳膊處的一道傷疤便顯現出來，在小孩藕節似的胳膊上，分外顯眼。

「季知樂，你手臂怎麼回事？」

季知樂歪過頭，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傷痕，像條毛毛蟲，好醜。

他又想起生日那天晚上，媽媽把他推倒，胳膊碰到了碎掉的花瓶片，流了好多血。

媽媽明明知道事情經過，為什麼還問他？

「你什麼時候摔傷的？」

媽媽為什麼還問他什麼時候，她明明知道的。媽媽是不是想把這件事賴在他身上，他才不是自己摔倒的！

季知樂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司甜只覺得莫名其妙：「你會不會好好看人？」

又被批評了……

傷口的疼痛，被誣賴的委屈，現在又被說，季知樂覺得自己心都快碎了。

他爬起來，憤怒地把手裡的尺子扔在司甜身上，低吼的聲音難過極了。

「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