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夜晚是看不到雲彩的,在飛機起飛的時候,只能看見飛機下面一些淡淡的一閃而過的燈。
雨野初鹿偷偷伸出食指去勾被放在琴酒口袋裡面的眼鏡。
那是他的寶貝,每天都會拿出來擦一遍然後小心的放回去。
現在這個寶貝,被人無情的『虐待』,連盒子都沒裝,放在裝了鑰匙的口袋裡,進行著摩擦損耗。
琴酒連眼睛都沒睜開,就知道旁邊的傢伙正在幹什麼。
那股子像是被泡到了糖果加工廠的甜膩味道實在是過於明顯了。
「你要是把你手上的番茄汁弄到我的衣服上,我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雨野初鹿一哆嗦,把手收了回來,乖乖的坐了回去,眼睛中的怨念實在是過於明顯了。
「把我的眼鏡還給我,我保證只有在工作的時候再用可以嗎?」
雨野初鹿客客氣氣的說。
琴酒扯了扯嘴角,竟然難得的笑了一聲,他從口袋裡面將眼鏡拿了出來,直接扔到了雨野初鹿的腿上。
雨野初鹿趕忙伸出雙手接住。
看著鏡腿上出現的一絲划痕,雨野初鹿蹙起鼻子,沒忍住輕輕的沖著琴酒嘖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抗議。
「嗯?」
琴酒的尾音都沒有上揚,雨野初鹿就明白了。
他的認錯態度很良好,但卻依舊小聲嘟囔:「再也不敢了,我都沒跟烏丸先生道過歉……」
「最近Boss心情不好,別觸霉頭。」琴酒說道。
「為什麼心情不好?」
「跟你沒有關係。」
瞎扯,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烏丸蓮耶的心情不好,全是因為他雨野初鹿。
因為什麼?
雨野初鹿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裡掏出了紙筆,在上面寫了問題。
「難道是我私底下在合併產業的原因?」
「……」
琴酒睜開眼睛去看雨野初鹿,那雙碧綠色的眼眸終於有了不一樣的顏色。
「啊?難道是因為我最近看了他的醫療記錄,被他發現了?」
「……」
這兩個要是放在其他組織成員的身上,現在大概已經頭都已經被砍下來放到那位大人的桌子上了。
雨野初鹿現在還能好好的坐在他的旁邊,甚至被烏丸蓮耶允許他出國。
真是不容易。
「告訴我這些,真不怕我殺了你?」
「不怕。」
雨野初鹿沖著琴酒狡猾的眨了眨眼,就像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在沒有得到反饋之前,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做這些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背著你。」
雖然沒有說明情況,但是他每天在琴酒的據點用電腦的時候從不避諱。
但琴酒似乎對於他的黑客技術並不感興趣。
尤其是那些0和1的代碼。
雨野初鹿用一隻手支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漫不經心的繼續在紙上寫:「琴酒先生,請放心,我暫時還不會對那位大人做什麼。」
「暫時。」
「是暫時,掌控棋盤的人,雖然是兩個,但是勝者只有一個。」
「你還是想篡位。」
「算也不算,但是你確定我們還要在飛機上討論這些嗎?」雨野初鹿側頭:「左邊三點座位的那個,應該是公安,F8座位的那個應該是FBI。」
鋼筆劃過紙張發出的沙沙聲格外的好聽。
那兩個便衣都探頭過來,似乎是想看看雨野初鹿面前的桌板上,寫的密密麻麻的紙里藏著什麼秘密。
他們一個是為了密利伽羅來的。
一個是為了雨野初鹿來的。
雨野初鹿直接倒打一耙,在紙上寫:「琴酒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犯事了?」
琴酒並不害怕任何的警察,他將禮帽取了下來,狹長的眼睛緩慢的看向了那兩個位置。
他的眼尾上揚,緩緩的勾起了一個笑。
那副樣子,大概是在思考待會要怎麼用那把爪刀將他的脖子割下來。
他的眼神嚇人,連帶著前面兩個觀察他們的便衣都沒忍住手指輕顫。
「哈哈哈,他們膽子好小。」雨野初鹿剛笑完別人,就看到了琴酒轉過頭。
還沒有收回的視線看向了他。
明明如此耀眼奪目的碧綠色的眼睛,裡面充斥著嗜血,瘋狂,恐怖的像是在演真人恐怖片。
雨野初鹿僵了僵。
琴酒看了雨野初鹿一眼,沒說話,只是將神色收了回去,淡淡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但是他卻用手指穿梭於自己的銀色頭髮之間,扯下了一些,擋住了雨野初鹿的視線。
「你幹什麼呀?」雨野初鹿大夢初醒一般,伸出手來將琴酒的頭髮別在耳後。
琴酒聽見雨野初鹿說:「呀,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跟玻璃珠一樣。」
說完,雨野初鹿還嘿嘿的傻笑了兩聲,真的像極了個偷摸吃糖被當場逮捕的小傻子。
雨野初鹿的聲線很好聽,是伏特加嘴裡稱呼的電台主播的聲音。
明明已經成年,但是依舊保持著少年的嗓子,清澈而透亮。
「別叫我哥哥。」
雨野初鹿也好說話:「成。你打算怎麼對付那兩個傢伙?」
琴酒說:「這不需要你管。」
雨野初鹿挑了挑眉。
他從琴酒手裡將那張紙條拿了回來,接著寫。
「你的身份暫時還不能在警察那邊出現,如果是探查的話,黑澤陣將會以雨野初鹿的保鏢被介紹出去。」
「這些條子會盤查我們,你是這個意思嗎?」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我會因為這個去偽造一個身份?
琴酒看他,微微皺眉。
雨野初鹿就像是在邀功一樣,將自己的打算計劃,全部和盤托出在琴酒的面前。
「雨野家在國外的人脈,能夠讓你的任務完成的更好一些。」
「不需要。」
「別老這麼說嘛,好歹我們是搭檔。」
雨野初鹿寫完這句話,將紙條遞給了琴酒,確認琴酒看完之後,就迅速拿了回來,團巴團巴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並不打算讓琴酒否決他的想法,所以他這一招叫做死無對證。
「雨野初鹿,我一直很好奇,你對於搭檔還有朋友的定義是什麼?」
琴酒的這句話把雨野初鹿問住了。
他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他思考了很久,大約是沒想到還有問題能夠把他難住的。
雨野初鹿在想問題的時候很安靜,跟平常完全不一樣。
他將手肘放在了面前的桌板上,撐著自己的腦袋,白色的髮絲順著他的頭往旁邊落去。
很像是一幅畫,畫里的人輕微皺著眉,像是面前擺放著一個世紀難題。
琴酒沒打擾他。
但雨野初鹿卻沒讓琴酒等太久,他像是忽然開了竅,左手握拳放在了右手上。
「我覺得,搭檔是可以託付性命的人,朋友是能讓我開心的人。」
「託付性命?」琴酒重複著這幾個字。
平常總是掛在嘴邊嘲諷的笑被抿平,清冷的面龐依舊冷若冰霜。
他告誡雨野初鹿:「如果你的性命跟
我的任務衝突,我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
這也算是搭檔嗎?
琴酒話里話外都是這個意思。
雨野初鹿覺得這些上位者怎麼都這個口吻,直接說不好嗎?
搞那些彎彎繞繞的,感覺挺深奧。
烏丸蓮耶是這個樣子,雨野家的人也這個樣子,現在連好端端的一個搭檔也開始拐彎說話。
但其實琴酒說的也沒錯。
做他們這一行的,今天可以跟你在酒桌上暢談,明兒個就可以因為利益關係用槍抵著你的腦袋。
「哇哦,那到時候我見到Boss的時候,會把你對組織的衷心添油加醋稟報上去的。」
雨野初鹿陰陽怪氣的說話,但因為不想被太多人聽到壓低了聲音,反而多了一絲委屈的意味在裡面。
等到琴酒看過去的時候,雨野初鹿輕哼了一聲。
「你只要不再說一些想當執棋者的話,愛怎麼說就怎麼去說。」
這句話成功讓雨野初鹿皺起眉來,他知道組織內部的手段。
烏丸蓮耶從不會當著他的面做出任何違背他『慈愛』形象的手段。
但這不代表,一個黑/道組織的首領,會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他罰你了?」
雨野初鹿伸出手來,攥住了琴酒的手腕,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
他並不是針對於雨野初鹿,只是習慣使然。
琴酒冷著臉,看雨野初鹿準備檢查一下他情況的樣子,手腕輕轉,雨野初鹿的手腕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很細,兩根手指就能攥住。
吃那麼多糖,一點肉都沒長。
「別亂動。」琴酒告誡他。
「檢查一下而已,我好歹也學過一點藥理。」
「哦,學過藥理的人,自己感冒發燒,至今還沒好全,但是不吃藥。」
「……」
不是你這個傢伙。
要不就不說話,高冷的偶爾施捨兩個字,要不開口就是坐牢。
雨野初鹿在心裡指指點點。
他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琴酒接著說了一句:「上次離我這麼近的人,手指被我砍斷了兩根。」
雨野初鹿被攥住的手腕一點事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指在那一瞬間隱隱作痛。
「放開。」雨野初鹿扭動了一下手腕。
琴酒鬆開了手,雨野初鹿急忙收回了手。
雨野初鹿沒揉手腕,只是揉搓著自己的指尖,最後攥到了手心中。
琴酒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再上次,想要……」
「別說了別說了!」雨野初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變成了一隻小鵪鶉。
雨野初鹿不是沒做過殘忍的事情,他都能把刀架在自己親哥哥的脖子上,將鹿角放到佐賀議員的身子底下,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但是不知道為你什麼,就琴酒這麼兩句,真的很有畫面感。
他將自己的手指都藏起來了,半點沒讓琴酒看見。
「……」
琴酒沒忍住,鼻腔里發出了一聲嗤音。
膽小鬼。
要是雨野初鹿這種人,要是去審訊室,怕不是第一個叛變的傢伙。
明明平常在面對他的時候,膽子大的要命。
「這次出國,呆在貝爾摩德的身邊,別亂跑。」
「不,我就要跟你一起去做任務。」
「不可能,你……」
琴酒的話音未落,飛機上中場忽然站起來了一個男人。
「所有人都不許動!」
男人手上舉著一把槍。
光是看著就
能夠感受到那黑色的槍口帶來的威脅性。
雨野初鹿沒忍住吐槽了一句:「現在的這些人,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怎麼開場白都是一樣的?」
「……」
現在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嗎?
雨野初鹿說的大大方方,終於不避諱那兩個便衣了。
這就導致過來監視他們的公安和FBI第一句聽到的就是這個。
然後他們聽見雨野初鹿旁邊的人這麼說道:「的確沒新意。」
「……」
兩人瞳孔地震。
沉默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