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漿果叢
一覺睡醒，路寧躺在地上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發懵。
這覺睡得著實不怎麼樣，不僅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還有些受寒——就算有營火在旁，在一個四面漏風的廢墟里躺在地上睡一宿也實在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從地上爬起來，這簡單的動作卻花費了他不小的力氣。
經歷了昨天那些事情，又一直沒吃沒喝，他的身體現在虛弱的不行，整個人非常憔悴。
此時稍微動彈一下就感到肌肉無比酸痛，氣力流失的非常嚴重。
不僅餓得有些胃疼，喉嚨里也有些乾渴。
「……得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不然明天怕是爬都爬不起來了。」
路寧揉著肚子，艱難的把身體支起來，路寧隨手往營火里添了一把稻草，火光重新變得明亮了起來。
這肚子一餓，讓他回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我隱約記得，兩個月前剛來這裡的時候，那個『典獄長』說房子里有他放到這裡的一點食物……」
路寧仔細的回憶著當初他聽到的規則。
畢竟過去了兩個月，他一直在天上掛著，那一大段話他已經有些記不清楚了。
不過稍微有點印象也就夠了，他想起了這一茬，自己找找就是了。
只是由於這破屋的屋頂毫無遮擋功能，現在的地板已經被完全埋在了厚厚的積雪下面，尋找工作讓路寧本來就不多的體力幾乎消耗一空。
最終，他從破屋一個角落裡的積雪中，拖出了兩條摸起來就很堅硬的麵包。
這讓他的心裡產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東西還能吃嗎？
他強行把預感壓了下去，把麵包拿起來，頓了頓，然後用力的啃了下去。
笑死，根本咬不動。
路寧嘆了口氣，順著牆縫把麵包丟出屋外。
——這牆縫都能通麵包，您想這屋子得有多破。
然後路寧想了想，從身邊抓起了一把雪。
吃點雪多多少少也能稍微填下肚子，還能緩解一下乾渴的喉嚨。
「這畢竟是沒有受到過工業污染的地方，這雪大概，應該，勉強可以吃吧……」
路寧把雪團成一個雪球，努力的把它想象成一團充滿熱量的冰淇淋，然後狠狠的咬了下去。
事實上不管有沒有污染，直接吃雪這種行為絕對不算明智。
畢竟雪花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各種雜質、灰塵和病菌的集合體。
但他眼下也實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要是有個鍋子之類的東西倒是可以把它放在營火上燒開了再喝，可現在顯然沒有講究的條件。
路寧狼吞虎咽的把雪吞了下去，一道寒氣從口腔順著食道進入胃裡，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空虛乾癟的胃裡稍微被撐起來了一點，給了他一種吃飽了的錯覺。
當然也只是錯覺。這團雪水除了潤了潤嗓子，讓那股口乾舌燥的感覺消失了以外，他的體力是幾乎一點都沒恢復。
反而胃裡還有股不舒服的感覺隱隱升起。
還能去哪找到些食物呢？
正當路寧目光落在破屋外面，猶豫著要不要嘗試攻克一下被他扔出去的那條麵包的時候，他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悠長的鳥啼，隨後一坨溫熱的乳白色從天而降，落在了麵包上。
行了，這下用不著猶豫了。
不，等等，現在可能不是矯情的時候……雖然但是這不是矯情的時候……
路寧撓了撓頭，忽然看到那坨鳥糞當中有一粒異樣的固體。
是鳥吃掉沒有消化完全的種子。
種子？
對啊！
路寧有如提壺灌餅，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他是被親眼所見的那迅速覆蓋大地的風雪，呼嘯間殺死無數生靈的景象所束縛住了思維。
這可不是正常的過冬，而是突如其來的寒災，動物來不及冬眠回巢，植物也沒有自然腐朽。
就算寒災到來，草木枯死，但它們的種子和果實是不會因此而消失的。
在這一望無際的雪毯之下，應當有著為數不少被凍死的野生動物和保存完好的植物果實。
只要順著枯死的植物找過去，應當能找到不少能吃的東西。
說干就干，路寧推門就往外走。
然而剛走了兩步，呼嘯的寒風就立刻讓他認清了現實。
他能苟延殘喘的生存到現在，是託了這堆營火的福。
如果遠離營火，他又會立刻回到昨天那種境地，要不了一個小時就會被凍死。
再考慮到寒冷對身體造成的影響，路寧稍微估摸了一下，自己大概必須每半個小時左右就得回到營火旁邊烤烤火緩解一下。
這樣算下來其實他能走的距離並不多，基本上也就在破屋附近這一小圈而已，連這個山頭都出不了。
但路寧的優點就是想到就會去做，就像之前他想到鑽木取火就去嘗試一樣：不管有用沒有，自己會不會，成功的概率有多大……先做了再說。
路寧從屋頂上扯下來一捆茅草，以廢墟破屋為中心，用茅草將積雪向外面一層一層的掃開，露出了下面黑褐色的土地。
就這樣一會兒清掃一會兒烤火休息，他靠著一股毅力從早干到晚，終於把破屋周圍一大圈都清掃了個乾淨。
當然由於雪一直在下，因此被他清掃出來的地方又落上了一層雪花——但總比原來強。
由於腹中空空，路寧的體力消耗飛快。
到了晚上收工的時候，他差點就是爬著回來的。
雙腿打顫，兩隻手連舉都舉不起來。
胃部也像被人用力抓著一樣，扭曲的發痛，直往嗓子里反酸水。
但是功夫不負苦心人，這一個白天下來，路寧的收穫甚至出乎了他自己的預料。
他不僅收集了數十粒種類各異、也不知道來自於什麼植物的種子，還從積雪當中清掃出了好幾株被壓垮在積雪下面的灌木叢。
每一株的上面，都掛著五六顆雖然已經被冷凍了很久，但卻依然鮮紅誘人的漿果。
路寧採集了其中一株漿果叢上的果實，將它們放在營火邊烤了烤。
「飛船，這東西吃了應該沒事吧？」
路寧隨口向艦船問了一句。
他本來沒指望那台艦船可以回復自己這種問話，因為他這一天向艦船說了一大堆話，但從來沒有得到回復。
他認為對方不是因為在宇宙里掛得太久以至於能源不足，就是智能不足以讓他與自己對話。
但出乎意料的，這次艦船居然回復了：
「該果實對艦長無害，可以食用。」
路寧大為意外的同時也放下心來，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枚已經溫熱的漿果狠狠的咬了下去。
入口即化，滿嘴生香，而且特別當飽。
餓了許久的路寧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三顆果實，然後糾結的看著剩餘的漿果。
「要不再吃一個……不行，得好好規劃，細水長流，不能一口氣吃太多，有個五成飽就夠了，估計能堅持個十來天。」
路寧戀戀不捨的把剩下的漿果收了起來，感受著逐漸恢復的力氣和充實起來的腸胃，滿意的眯起了眼睛。
算算時間，艦船新的「物資」馬上就要加工完成了。
上一個物資讓自己脫離了被凍死的危險，幫助他重新點燃了營火。
這一次會給自己什麼驚喜呢？
路寧帶著巨大的期待，在腦海中呼叫艦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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