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玄家
天色將暗,晚風悠悠。
玄夜看著窗外的拂柳,將手中的《天元功》放下。
「半年又過去,我修為依然沒有多大進境,三長老該責罰了吧。關於我爹娘的事,也沒查探清楚…」
他拿起桌上的筆,感受著青玉筆桿上淡薄的涼意,試著將靈元注入。
筆開始發出淡淡的光亮,隨著玄夜的手在空中慢慢畫出一個「破」字。破字散發著微光,能從中感受到不小的勁力。
玄夜微微一喜,以為要成功之時,破字突然潰散,化作一縷縷青霧散開。
「失敗了,又失敗了,嘗試不下千次的破字訣,為什麼還是不成功?」
玄夜心想著,又把目光落在《天元功》上,眼中流露出懷疑之色。但很快就擯棄心中的想法,甩了甩頭。
「《天元功》是三長老給我的,不可能會出錯,運行不流暢,肯定有我沒發現的原因。」
在玄夜思索時,半躲在門口的年輕人傳來嬉笑聲,被察覺后,大方的踏入房中,冷漠地道:「玄夜,玄青大哥找你。」
玄夜看著傳話的那人,玄家旁系的玄澤,一向充當嫡系玄青的狗腿子,向來與他不對付。
「知道了,我這就去。」
玄夜將《天元功》收好,又將桌上一塊精緻的圓環玉墜收入懷中。這是他爹娘唯一留下的物件,看起來很玄妙,只是不知作何之用。
他隨著玄澤走出房門,從長廊來到後園的登山梯旁,不禁蹙眉,眼中帶著疑惑之色。「這不是去天琅涯的路?你確定玄青在上面?」
玄澤點點頭,不耐地呿了聲:「走就是了,我至於騙你?」
玄夜想想也是,玄家依山而建,雖然是百年前才搬遷過來,但正是借了此地靈氣,才得以興旺,這天琅涯也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
只是三年前,這後山就有了夜禁,說是有野獸出沒,讓他們年輕一輩不得靠近。
這玄青乃是嫡系次子,在年輕一輩甚有威望,他的召見,玄夜不敢不聽。
「玄澤,你知道玄青找我有什麼事?」
玄澤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還是很快回答。「不是半個月後筆靈宗來招收弟子?我們玄家在單印城也是前三的大家族,自然會受到照顧。你天資公認族中第一,自然要找你商議一下。」
玄夜聽完,羞愧的低下了頭,不由得苦笑一聲,年輕一輩沒學會破字訣的恐怕也只有他了,何來天資第一之說?
「別灰心,說不定正是你天資聰穎,才會凝聚不成破字訣這種基礎法門。」
玄澤說這話時,臉不紅面不臊,全然忘了剛剛在門口譏笑的模樣。
這反常的模樣,也讓玄夜感覺不正常,望著漆黑的山路,不禁有些不安。
不一會,二人來到天琅涯。時值夏夜,正是看望星空的好時節,天琅涯的望星台也因此而建。
玄夜遠遠看到一人站在欄杆前,背負著雙手,獨賞著片星空。待他走近,那人才回頭過來,二十齣頭的模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讓他有些不適應。
「玄夜,你聽說了嗎?筆靈宗要來我們單印城招收弟子,這可是十年一次的盛會,可不能錯過啊!」
玄夜微微皺眉,點頭道:「路上聽玄澤說過了。」
「你的破字訣練的如何?長老們對你寄予厚望,特意讓我來問一句。」玄青依舊是笑,讓人看不出心底所想。
玄夜心覺奇怪,自從修鍊《天元功》沒有長進,長老們就不待見他,就連負責功法的三長老,也總是冷眼相看,何來寄予厚望?
「還在凝氣階段…」
聽完回答,玄青笑意更深,踏步來到玄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一聲。
「不急,既然你還未成,那我就跟長老們說,你會再等十年。反正你還有幾個月才滿二十,筆靈宗在三十五歲前都有資格參選。」
玄夜一愣,心中已經察覺到什麼,只是不好點破。
「怎麼?你還是想參加?」玄青神色急變,聲音由輕轉厲,手已經悄悄放在腰間的青紅長筆上。
玄夜自然沒漏掉腰間的那隻手,卻認為玄青不敢出手,怎麼也是在家族內,他雖父母不在,卻也是玄家的嫡親。
見玄夜防備心起,玄青忽而大笑起來,在漆黑的夜中,笑的讓人心慌。
「傻弟弟,你怕大哥害你?」
話音剛落,一道青光從從玄青身上發出。那道青光瞬時匯聚,變成一個破字!赫然是玄夜久練不成的破字訣!
玄夜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破字砸在身上,胸口的衣物瞬間撕裂,就連胸口也被壓出一個破字的紅印。
體內氣血如同滾燙的熱水在攪動,喉嚨一甜,一口腥紅的血水噴了出去。
他落地之後,目光也逐漸狠厲,卻又想不明白,這玄青怎敢違背家訓對同族動手?
「傻小子,真是遺憾,我不能讓你參加筆靈宗的試訓。」
玄青說著,手上的青紅長筆幽幽浮在面前,青光如同靈蛇般染著筆桿遊動。
「游靈訣!」玄夜從咬死的牙關里擠出幾個字,卻也心死一般。能掌控游靈訣,就證明玄青已經突破凝氣,比他們高一位階的存在,哪怕死拼也不是對手。
「沒想到你一個廢物,竟然也知道游靈訣。」玄青說完,面容逐漸扭曲,開始獰笑起來。
「也是,你可是長老們公認的天資卓越,可惜七年了,還停在凝氣階段,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好好想想,《天元功》是誰交到你手上的?」
玄夜心底一沉,緊緊握住拳頭,怒火從心底湧起,連身體都氣的發顫,咬牙道:「是你!」
「沒錯,你這個蠢貨!天資再高又如何,這麼多年了竟然都沒有懷疑過功法有問題,就算是豬也早該發現了!」
面對嘲諷,玄夜心中的怒火燒的更旺。這麼多年,他不是不曾懷疑,而是身出同族,怎麼也不敢把猜忌落在名義上的二哥身上!
他錯了,錯的徹底,特別是近一年的族中的冷漠,讓他對這份假意的親情早已失望透頂!
「哈哈哈…青愣子,你連頭豬都算計,那你又算得了什麼呢?」玄夜大笑起來,笑的張狂,笑的玄青青筋暴起!
青愣子出自長老之口,平時玄家子弟私底下也會叫,一直都是玄青心底的痛點。
玄夜見他目光頓時變得冷冽,卻也不懼,臉上儘是譏諷之意。
但在下一刻,他就被一道更強的筆力震飛,猛的撞在欄杆上,又大嘔一口血,這回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玄青激動的跑上來,對奄奄一息的玄夜又踢了幾腳,這才泄憤似的平息下來,笑道:「好好好!事已至此,我也就全說了吧,本來你要是不想參加筆靈宗試訓,也就不用殺你。」
玄夜猛的一顫,這個名義上的二哥真要殺他?心中最後一點希望熄滅,他卻不想束手就擒,剛撐起一點身子,就被一腳踩在頭上摁了下去。
「別急,憋了這麼多年,好歹讓我說個痛快!」玄青說著,又踢了好幾腳,見玄夜不再動彈,這才將他提起來,從懷中搜出那塊圓環玉墜。
玄夜想反抗,但身上已經斷了好幾根骨頭,意識都有些不清醒,更別說抬手去搶。如今,他就像待宰羔羊一般,只能聽玄青一吐為快。
「自從你第一次修鍊《天元功》失敗,這麼多年,事無巨細都是由我一手安排,往飯菜下藥和慫恿眾人排擠什麼的自不用說。」
「更為重要的,是筆靈宗好死不死的還要測試天資,到時我偷換功法,以及處處針對你的事就會敗露。族中那些老東西這麼狠心。如果你不死,死的就會是我!」
「為什麼?」玄夜如今還想不明白,來玄家之後,從沒主動和別人結怨,體內流的還是同族血脈,為什麼要針對他?
玄青看著玄夜悲戚的表情,心底反而更加快樂,冷然道:「因為你是三叔和一個賤民,私自成婚生下的孽種,根本不配待在玄家!」
玄夜想到七歲時,父母將他留在玄家,之後就沒了蹤影。族中之人背地裡對他指指點點,原來就是因為這?
「可恨的是,族中長老看中你天資卓越,以後必定能大放異彩,還想將你悉心栽培!憑什麼?你身上有一半賤民的血,還想坐上玄家鰲首?放屁!」
玄夜怒火達到極致,雖然記憶不多,但從小時候開始,就知道娘親是一個溫暖的人,羞辱他可以,羞辱他娘?那這就是底線!
「你娘才是賤民!再說一句試試!」
他一口血水吐在玄青臉上,趁對方被血水迷眼,對著手掌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聽見慘叫聲,身子再次被甩飛,也不知道撞到什麼硬物,差點一頭昏死過去。
「你找死!」
當玄夜再次恢復意識,發現自己被提在半空,腳下是漆黑一片的深淵。
他自知必死,也看透了,但不能這麼輕易饒過這個畜生,心中迅速想到一計,冷笑道:「青愣子,我會化作厲鬼死死纏著你,每晚入夜,可要記得點好床頭燈!」
話音剛落,玄夜感覺到抓住領口的手鬆開,身子猛的下墜,風聲在他耳邊呼嘯,心中的不甘與憤恨隨著身體一起沉入谷底。
玄青望著消失在深淵底下的人影,胸口的氣息還未平復,扭過身時,看到玄澤一臉煞白的坐在地上,冷漠的從他身邊走過。
「若有第三個人知道,你的下場會比他還慘!」
玄澤聽到這話,只能連連應聲,再看玄青時,臉上多了幾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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