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妙蓮母女

第二章 沈妙蓮母女

魏太醫帶著醫女謝姑姑,每三天來為錦潼複診,針灸,重新配藥。

謝姑姑又教了幾個丫鬟推拿按摩的手法,加上錦潼的陪嫁齊嬤嬤懂得醫術,百般為錦潼調養身體。

如此這般,不過半月,林嘉彤其實就能下床走動,頭上傷口也結了疤。但她還是天天往臉上敷一層細粉,裝出臉色蒼白的虛弱樣子,躺床上裝死麻痹眾人。

她的三伯母左從芸,心疼錦潼初為新婦不易,三五天便過來看望。

左從芸是個略微富態的中年婦女,大氣端莊的鵝蛋臉,一雙狹長的鳳眼滿含笑意,配上兩個酒窩兒和嘹亮的嗓音,無端就讓林嘉彤有種陽光燦爛的感覺。

左從芸湊近林嘉彤,小心翼翼分開頭髮細細端詳:「虧得傷在頭髮里,等結了疤啊,不仔細看不出來。」

林嘉彤擺出一幅生無可戀的德性:「看出來又怎樣呢?左右我一個人也沒人看!」

左從芸連忙安慰:「我這不來了嗎!」

「也就只有三伯母了!唉!」

「豈止是我啊!京中不少人家都有遣人前來問候,可是婆母和我看你傷重,不宜勞神,便讓武安都擋了,等你大好了再說。」

林嘉彤虛弱地微笑:「勞婆母和三伯母費心了!」

「妹妹還是叫我芸姐姐吧,聽起來年輕些。」左從芸輕拉過錦潼的手:「妹妹好好養傷,不要太多思慮。武管家已經在查了,若是真有人敢謀害妹妹,到時候要打要殺,不過是妹妹一句話。」

林嘉彤垂下雙眸:「芸姐姐,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有什麼好查的!」她清楚,這是沈妙蓮動的手腳,只要不動到她,就什麼也查不出來!

「無論如何,養好身體要緊,七叔臨走前交代三爺和我多多照料你,要是七叔回來看你這樣,豈不心疼?」

「芸姐姐,我找個借口把那沈姨娘杖殺了,你說七爺回來會心疼么?」林嘉彤裝一幅傻白甜「憤怒不已」的表情,忽然轉了話頭,緊緊抓住左從芸的手問。

左從芸代表著甄太夫人的態度,她先試探試探,再來決定下手輕重。

「妹妹是侯府主母,杖殺一個妾室算什麼大事?七爺又有什麼好心疼的?」左從芸似笑非笑地回答。

「芸姐姐,沈姨娘好歹是枬姐兒生母,妹妹再不懂事也不會要打要殺的,姐姐這是笑話我?」

「她一個妾室若不敬主母,要打要殺要發賣,隨妹妹的意,有什麼好笑話的?」

「那芸姐姐幫我一個忙唄?」林嘉彤一臉俏皮。

左從芸心中警惕,這丫頭該不會想借刀殺人吧?她扯出一個微笑說道:「妹妹且說來聽聽。」

「芸姐姐,枬姐兒九歲了,妹妹想著她好歹是侯府長女,老是養在沈姨娘身邊也不成樣子。不如姐姐幫幫忙,讓枬姐兒去姐姐娘家左大人的家塾里讀書,這個忙芸姐姐幫不幫?」

「自然是幫!」左從芸一口答應:「我瞧枬姐兒越發不像話,畏畏縮縮,一點侯府小姐氣度都沒有!嫡母卧病在床,不來奉葯服侍也罷,每日居然連請安問候也無!」

「枬姐兒還小,我怕過了病氣給她,才不讓她來的,家塾一事就有勞姐姐了。」林嘉彤趕緊裝賢惠,沒必要和個九歲熊孩子治氣。

左從芸又東拉西扯和錦潼說一些上京的趣聞軼事,看著錦潼吃藥時間到才告辭離開。

她本來是想順腳到雅馨軒和鄭枬交代一下,豈料守門的小丫鬟居然告訴她鄭枬去了沈姨娘的聽雨小築,左從芸頓時心頭火起,一陣風般直刮進聽雨小築!

一進門就看到鄭枬和沈妙蓮說說笑笑的,親密和諧無比。

「好一幅承歡膝下圖啊,倒是本夫人擾了你們母女了!」

沈妙蓮瞬間換了一幅面孔,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三夫人言重了,賤妾不敢。」她不過一個妾室,按道理鄭枬只能稱她一聲「姨娘」,鄭枬和錦潼才是正經的「母女」呢。

「三伯母,娘親被禁足,我擔心她才過來看看的。」鄭枬伸手便要拉沈妙蓮起身。

左從芸怒極反笑:「枬姐兒好孝道啊!娘親?你的娘親而今卧病在床呢!這又是你哪門子娘親?沈姨娘可是老夫人親口下令禁足的,你倒擔心起來了?還一口一個娘親!沈姨娘一個妾擔得起嗎?枬姐兒,規矩尊卑,你不懂嗎?」

沈妙蓮瞬間梨花帶雨地拉著左從芸的裙擺:「三夫人,一切都是賤妾的錯,求三夫人看在世子的份上,不要責怪大小姐!」

「石嬤嬤,帶大小姐回去準備,三天後去左侍郎府中家塾好好學學規矩!」然後一腳蹬開沈妙蓮:「沈姨娘慎言!好好禁足!」

聽雨小築發生的事不過片刻蔡嬤嬤便知道了。「夫人,先前聽沈姨娘說她為七爺生下一對子女,我們總以為一個是由於什麼別的原因夭折了,七爺內疚不已才對她如此寵愛。但如今種種跡象看來,這……」

「蔡嬤嬤,你也覺得鄭榆是沈妙蓮生的?」鄭榆是建安侯世子,左從芸的嫡子。可奇怪的是,沈妙蓮私底下一直有和鄭榆聯繫,雖說鄭榆大多不理。不過聽著侯府裡邊下人的一些八卦,似乎鄭榆的確是和沈妙蓮有些牽扯,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也只能如此解釋了,要不沈姨娘為何自禁足以來,頻頻託人帶信給世子訴說她的委屈。按道理說,她要哭訴抱怨,也該找七爺啊!」蔡嬤嬤百思不得其解,這侯府越查下去,越是複雜起來。

「蔡嬤嬤,其他都不理會,我們只查府內眾奴僕,趁我傷重偷奸耍滑的,貪污公款的,私下和沈妙蓮有勾結的。其餘暫且不理!」

——————

左從芸速度極快,隔天就把家塾一事交待好,鄭枬的奶媽子石嬤嬤卻來報鄭枬染了風寒,需要休養幾天,沒法子去左氏家塾。

左從芸性子火爆,氣得直欲衝到馨雅軒親自將鄭枬提去家塾。

反倒是林嘉彤勸住了她:「芸姐姐,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又一直養在沈姨娘身邊,如今讓她去讀書,她心裡不暢快鬧些彆扭也是有的。慢慢來別急,妹妹向你保證,下個月,枬姐兒必定到左氏家塾。」

「瑩姐兒當初五歲就跟在我身邊學針線女紅,幫著理家掌中憒,八歲就到翰墨樓的女塾學習禮儀規矩了,連宮中嬤嬤都對她百般讚賞。枬姐兒如今九歲,卻如此這般上不得檯面,唉!」

鄭瑩是左從芸生的嫡長女,如今已出嫁,當初待字閨中時也是上京頗有賢名的名門閨秀。左從芸越是對比,越是嘆氣,不由也抱怨起鄭祺琰來:「七叔也是的,怎能把枬姐兒讓一個姨娘帶呢!沈氏一個家奴出身的,能教養出什麼名門閨秀?」

「芸姐姐不要生氣了!我們不說枬姐兒了,姐姐與妹妹說說最近上京有什麼新鮮事啊?」林嘉彤轉了話題。

左從芸每次來都會說些新鮮趣事逗錦潼一笑,以解病中鬱悶無聊,或是話里話外透露一些訊息,隱晦表達她們婆母甄老夫人的意思。她粗看脾氣直,彷彿口無遮攔,其實極有分寸,從不誇張空言,言必有物。

林嘉彤披著錦潼的外皮,仔細傾聽,分門別類總結,又和蔡嬤嬤齊嬤嬤商量,最後終於下了亂世用重典,杖殺十幾個刁奴立威的決心!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主子心情不好乾掉個把下人,是很正常的!更何況是犯錯的!

林嘉彤估摸著沈妙蓮在侯府經營多年,鄭祺琰又偏愛於她,一時半會也傷不了她。便安心養傷,順帶體會一把古代貴婦的極品優質生活。

她想吃個橘子,凝紫洗凈雙手,剝皮,仔細將橘絡一絲一絲挑去。

然後,伸出小爪子準備吃的林嘉彤被凝紫一個柔柔的眼神撇回來了。

「夫人且等等!」然後又拿出銀針,仔細挑開每片橘瓣,將橘核小心用銀夾子挑出來,又將橘衣輕輕剝掉,露出裡面的桔肉。

最後,林嘉彤用銀叉子,吃了上下兩輩子最講究的橘子。

吃個甜瓜,丹朱用專門的銀勺子將瓜肉舀成小圓球形狀,用流光溢彩的琉璃單腳盤裝好。林嘉彤用銀簽子吃一粒感嘆一句,這是人過的生活!?夭壽啊!

吃梨子,切塊,用蜜水泡過後才能讓錦潼入口,因為梨子性寒,必須中和一下,要不怕對錦潼身體有害。

就連葡萄,也是凝紫小心翼翼撥開皮,用銀刀切成兩瓣,將葡萄子兒用小鑷子夾出來后,方呈上食用。

絕了!林嘉彤自打醒過來,就沒吃過一個完整形狀的水果!

更絕的是:連裝水果的器皿也是根據水果顏色搭配的,就沒一個重複!

這日子過的,林嘉彤倍兒心疼關愛她貼身伺候的丫鬟嬤嬤。

整個煙波浩淼軒的人便在這種主僕其樂融融的氛圍下,上下一條心,對外調查整個侯府,對內將錦潼伺候得,林嘉彤懷疑自己是否生活不能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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