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挫骨
卧室。
傅歸渡慢慢睜開眼,頭痛欲裂的感覺還縈繞著,渾身像是被水洗了一樣,喉嚨乾澀的要命,四肢的肌肉彷彿重組了般,疼痛強烈。
他發燒了。
連軸轉了這麼久,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
國內外溫差大,他來回奔波了許久,時差也紊亂了,加上這段時間各種事務的壓力堆積,在跟徐溺爆發問題后,徹底也爆發了身體累積的問題。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悶咳幾聲。
然後起身去往浴室。
不管是否現在還在燒著,沖了個澡。
才感覺渾身輕鬆了一些。
出來之後,發現楊姨正好敲門進來了,看到他頭髮濕漉漉的,連忙道:「怎麼洗澡了,您還燒著呢,對身體不好,昨天昏睡了一整天,陸少爺來看過您了,帶了醫生過來,給您吊了水。」
說著。
楊姨把手中的粥碗放在桌上,「醫生說您勞累過度,壓力過大,思慮太多,把身體給熬倒了,引發了急性的心肌炎,好在沒引發其他肝臟損害,必須得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才行,這個情況太危險了!」
「心肌炎?」傅歸渡輕蹙眉頭,嗓音還微啞,因為生病的原因,丹鳳眸眼尾漾著淡淡的紅,皮膚又白看著格外令人心疼,「是有些疼。」m.
但是這份疼。
好像又並非急性病,而且那種化作實質性的鈍痛。
楊姨無奈又憐惜,何曾幾時,她見過如此這般的傅歸渡,他應該永遠是高高在上,霽月清風那般,現在………
「先生,你昨天昏睡了一整天,也沒吃東西,胃受不了的,先喝點粥,一會兒我再給你弄點開胃的小菜。」
傅歸渡揉了揉眉心,淡淡地嗯了聲,坐到桌前去吃那碗小米粥,卻覺得味同嚼蠟,他吃了兩口便放下羹匙:「我手機呢?」
楊姨張張嘴,最終嘆息,轉身去拿來手機。
傅歸渡打開看了看,已經晌午了。
過去兩天了。
他打開通訊錄看到了上方的那個手機號。
冷白指尖輕輕摩挲機身,然後撥了出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冷冰冰的女聲傳來。
他倒也不意外,徐溺性子向來乾脆,她從不讓自己拘泥於不堪之中,哪怕再怎麼深愛,她都會保留一分底線,是她自己的防禦機制,他知道的。
楊姨看著傅歸渡微微失神的模樣,覺得惋惜,「先生,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溺溺小姐不是任性的人,我覺得,有些事,當面說比較好,女人在感情方面總歸會心軟些,或許你哄哄就………」
她也了解傅歸渡性格。
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
平時漠然驕矜,從不與人親近交心。
方式方法可能有些獨裁,畢竟他從未感受過愛,他處於的大環境造就了他的個性,萬事妥帖是他的涵養,可是本質上還是薄情寡慾,身處局中,總歸受限制。
傅歸渡放下羹匙,喉管還銳痛,他斂眸,窗外的光著實刺眼,落在他後頸,灼燙的不行,他沒應聲,自己去測了測體溫,38.1。
「沒事,你回去陪家裡人吧,我再休息會兒。」
他情緒不佳,看起來沒什麼起伏。
只是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麼。
楊姨張張嘴:「可………」
「我自己靜靜。」
楊姨只好閉上嘴。
安靜地退了出去。
她打算飯點再過來看看。
周遭徹底安靜下來。
手機在桌面放著,時不時地震動,大部分都是工作的電話和訊息,他沒那個心思理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傅歸渡起身,去衣櫃找了衣服出來換上,下樓開車出了門。
雪好像已經在慢慢消融了。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大年初二。
街面上陸陸續續已經有了不少行人,每個人臉上都是淡淡笑意,染的這座城市煙火氣似乎更加澄明。
開著開著。
抵達了目的地。
位於市區鬧中取靜的地段,私人的區域,把所有喧囂隔絕在外,穿過了一條梧桐大道,前方的宅邸更加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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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
竹林茂密,單薄地身影坐於池塘邊緣,手中握著一把魚食,朝著池塘里時不時地灑一些,看著那一個個又胖又肥的錦鯉游來游去,徐溺有些走神。
褚頌過來的時候,看到徐溺游神到他來了都沒有發覺。
他腳步頓了頓,桃花眼一眯,又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拍了拍她發頂:「它們這兩天肉眼可見的被你養肥了,你自己倒是瘦了。」
徐溺醒神,微微偏頭,頸部舒展,在陽光之下那塊肌膚更加白皙,玉似的剔透:「瘦了好啊,我本來也減肥呢。」
褚頌往池塘邊一坐,長腿敞開,凝視著徐溺:「這都幾天了,真不打算說說,你跟傅歸渡那小子的事?」
徐溺倒也沒什麼太大反應,百無聊賴地將魚食往池塘里一揚:「哥,我發現你真挺八卦的,男女之間,分了不是很正常。」
褚頌揚了揚下巴,有些煩悶:「你再裝,多不在意似的,這兩天在這兒一坐就是大半天,餵魚能有那麼有趣?」
徐溺這兩天都很少說話,一天吃不了一頓飯。
看起來無悲無喜地,但他們怎麼會察覺不出問題?
心都被掏乾淨了。
「昂,肥美,有趣。」徐溺說。
褚頌被噎了一下。
半晌,才不情不願地說:「你知道新年那天傅歸渡大殺四方了嗎?為了拒絕跟明瑤的婚事,愣是扛著傅家上下的施壓,整整八個小時,刀子架脖子上他都沒服個軟。」
雖然他跟傅歸渡的確是有過節。
可現在牽連進來了他妹妹,有些話就得說清楚。
徐溺沉默了一會兒。
「你是說,他是為了我那麼做的?」
「……不是沒可能。」
「你錯了,就算沒有我,他也會做那些事,他不喜歡被掣肘,他要隨時隨地都拿到決策權和自主權,愛是他的調劑品,不是必需品。」
徐溺語氣緩慢,像是局外人似的,話語也殘忍,不惜對自己下狠手,剮的鮮血淋漓。
尤其。
那些照片就是證據。
他可以在她認為他真的在愛她時候,還能冷漠抽身,去籌謀他的棋局,是個冷漠的操盤手,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只要他願意,所有人都可以為他馬首是瞻,而他從不費吹灰之力,顯得她對他的沉溺,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跟他坦誠自己所有,他表示接納且不在意她那些不堪,她為之感動為之更加掏心掏肺回饋,到頭來,卻告訴她,這都是他掌控她的手段。
她就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
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規劃好的,從未有任何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