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秦鳶走出一段,想著不知道被她扔下的雜毛小狐狸幼崽會是什麼反應,回頭便看到身後很遠的地方,跟著只有成年人兩個巴掌大的小狐狸幼崽正用嘴咬住一截捆著柴的藤蔓,吃力地拖拽著,艱難地跟在身後。
她看到那捆捆得結結實實的柴,先是心想:果然有問題!
正常情況下,狐狸只會用嘴叼著東西一趟趟來回跑,這麼小的狐狸幼崽居然懂得捆柴,還捆得挺結實的,那麼拖拽都沒有散。
可是它實在太小了,那掙扎努力的樣子,看著讓人心酸。
她忍不住停下來,站在原地等。
胡四覺察到秦鳶的動作,回頭看了眼落在身後的狐狸幼崽,當即把抱在懷裡的柴放下,坐在地上休息。她問:「小幺,我們要在山縫下燉肉嗎?可是剛剛才吃飽呀。」
秦鳶解釋道:「那山縫是一線天地形,很細窄。如果是我們爹娘在,在他們的體型、力氣,可以用雙手雙腳撐著兩邊的岩壁爬上去。我們太小了,只好藉助些工具爬上去。」
胡四似懂非懂地「哦」了聲,又問:「一線天地形是什麼?」
秦鳶說:「就是很狹窄的山縫,從底下抬起頭望去,只能看到細得像線條的一點點天空,所以被稱作一線天。」
狐狸的聽力好。費勁拖著木柴的胡阿獃聽到她倆的對話,忍不住停下來,抬起頭朝秦鳶看去。線條、形容表述,這是人族常用的。
它愈發覺得,這小崽子更像人族,而非狐狸。
發酸的腮幫子和特別疼的牙床讓它拉回思緒,再這樣下去,她怕傷到牙床,以後長不出牙,於是又把捆柴的繩子打個結,挎到身上,拉著走。
這樣省力多了。
秦鳶盯著身後的雜毛小狐狸幼崽,心想:你有沒有發現,你這樣一點都不像幼崽。
可看著像老黃牛拉車般費力拉著柴的小狐狸崽子,又挺於心不忍的。她隨即又覺納悶,她跟四姐只是兩隻落難的狐狸崽子,並沒有什麼值得別人費心去騙的。
莫非,這隻也是落難的?
秦鳶猜不出答案,也不好問,索性裝糊塗。
她等到雜毛小狐狸幼崽到跟前,發現它已經累到快走不動,想到後面爬懸崖更費體力,且極危險,這時候要是耗多了力氣,那是真會要命的。
不管胡阿獃是什麼來頭,它沒害過她們,大家一起落難,也算是場緣分,先齊心協力離開這地方再說吧。
秦鳶把胡阿獃背在身上的繩子取下來,背到自己肩膀上,又見它為了背柴把身上的熏魚肉都扔了,眼神不由得頓了頓。
她叮囑道:「等會兒我們要爬懸崖,耗時會很長,中途需要補充體力,你等會兒路過山縫口我們扔路的地方,記得撿些熏魚肉。」
她懷裡抱著柴,身後拖著柴,來到山縫下,再次抬頭打量起山縫。
山縫很陡峭,但並不像牆壁那樣完全筆直,有些地方的岩石突出來,有些則凹陷進去,目測估計,整體誤差都不超過一尺,但以她們仨的體型來說,跟成年人面對同等身高的誤差一樣。
爬上去,再往下只會更難。
如果遇到距離過寬,帶的木柴卡不住的地方,就會陷入上不去,下不來的絕境。
秦鳶仔細觀察,挑了一處最窄的地方。那條縫,最寬不超過半米,最窄處大概只有二十厘米,但以她們仨的體型,完全不用擔心卡住。
至於木柴,她這次拿的都是半米的,卡最寬度足夠了。
至於窄的地方,能用手攀的用手攀,攀不上去的地方,就把柴折斷再卡進去。
登山,最怕滑落,得有安全繩。
秦鳶讓胡四和胡阿獃在原地休息,又回去跑了一趟,弄了些繩子來,把她們仨串到一條繩子上。
一條不到兩米長的繩子上,拴了三隻狐狸幼崽。
誰要是踩滑,相互還能拉一下,或者……一直掉下去。
反正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麼一起爬上去,要麼一起涼在這兒。不爬,這麼點地方,這麼惡劣的生存環境,也只是等死而已。
秦鳶把她帶上去的柴捆好,又將目光落在鐵鍋上,好捨不得扔啊。
她再看向頭頂上方要攀爬的距離,又覺得可以把鐵鍋立起來拖上去,等到爬累了,還可以將它放平作為臨時落腳點歇腳。要不然,爬到中途,累了,只有幾根不太結實的柴火立足,打個盹就能滑下去。
這麼高的距離,一天半天絕對爬不上去。
攀懸崖,體力消耗嚴重,不可能一口氣撐到爬到頂上去,必須要考慮中途要怎麼休息補充休息體力。
可鐵鍋太重,帶著它,又是一大負擔。
秦鳶倒是想多花點時間,在這峭壁中卡滿樹枝,再像攀梯子一樣上去,可是樹枝不夠,連藤蔓皮搓成的繩子也極其有限。
她反覆觀察完峭壁地形,將要攀爬的地方都在心裡預估好,準備上相應長短的樹枝。
沒有尺子,目測和距離和柴折出來的距離不可能精準無誤,因此,她在折斷樹枝的時候,稍微留長了一點點。樹枝長點沒關係,稍微斜一點也能卡住,但短了,就掉下去了。
樹枝準備齊,秦鳶又跑了趟山縫口處扔熏魚乾的地方,帶了兩頓吃食的量回來。
她們填飽肚子,睡了一覺,又吃了些食物,把接下來爬山要做的步驟向胡四和胡阿獃講清楚,開始往上爬。
秦鳶帶著樹枝打頭陣。
胡阿獃在中間。她最小,狐狸形態,四肢短小,沒有攀爬、抓握能力,想要上去,得全靠秦鳶用繩子拉它。讓它在中間,萬一滑落,還有胡四在後面接著。
胡四的任務也極重,它不僅要拖著大鐵鍋,還得在爬上去后,把身後捆在繩子上的樹枝柴拽下來遞給秦鳶。
樹枝不夠,只能循環利用。
秦鳶站在地上,先把一截樹枝橫著卡在峭壁中間。
樹枝稍微長了一點點,使得它卡的位置也稍微有點斜,她試著踩了踩,樹枝又往下沉了沉,然後卡穩了。
秦鳶站在樹枝上,又往以她的這短小身板夠往上邁一步的高度,卡第二根樹枝。
卡牢后,先邁一隻腳上去,確實踩穩了,再把第二隻腳邁上去,踩結實了,又往上架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因為身形實在過於矮小,搭出來的樹枝梯子的間隙,大概只有十厘米。
胡阿獃看著樹枝間的距離,再抬起頭看向峭壁的高度:這得爬到什麼時候?
它看向頭頂露出一絲天空的山縫,黑夜中,有兩顆星星出現在山縫上方,彷彿星空就在眼前。
結界里無法傳送,想要出去,要麼從這處結界縫隙爬出去,要麼屏息潛水從地下暗河中逆流游出去。
暗河出口的那一段比從冰窟出來的那一段急多了,她遊了好多次都讓河水沖回來。困在河灘的這陣子,全靠吃月華靈魚撐著,難得能有這機會離開,實在不願放過。
秦鳶把帶的十根樹枝都插上后,回頭就看到胡阿獃滿臉獃滯地盯著天空,用力拽了拽捆在它腋下的繩子,喊:「阿獃,我拽你上來。」
胡阿獃聽到阿獃這名字就想呲牙,想著胡小幺對她的照顧,忍下了,默默地貼著崖壁將前腿搭在樹枝上,後腿用力蹬著崖壁往上挪。
秦鳶站在樹枝上,拽著繩子往上提,配合胡阿獃蹬腿使勁,沒費多少力就把胡阿獃拉了上去。
胡阿獃站到比秦鳶低一階的樹枝上,靠牆貼緊,最大限度地讓出縫隙,給運鐵鍋留出位置。
胡四先把拽有鐵鍋的繩子扔給秦鳶。
秦鳶拽著繩子提鍋,胡四推著鍋,兩人一起合力把鐵鍋推上去后,胡四才踩著樹枝台梯往上。
胡四往上走一梯,就回頭收一根樹枝,遞給秦鳶。等她上去后,秦鳶便用回收的樹枝,繼續鋪往上去的梯子。
這樣爬懸崖的效率慢到令人髮指,形如龜爬,卻已經是秦鳶能想到的最安全、最省力的了。
饒是如此,也難免有踩滑的時候。
好在枝枝搭得密,一腳踩滑下去,還能有腳下的樹枝落腳或絆住繩子,再加上大家拴在一條繩上,可以互相拉一拉,也算有驚無險,但把她們嚇得夠嗆。
秦鳶搭梯子愈發小心。
她們爬了大概十米的高度,就都累了,又再堅持著往上爬了一點,來到岩石突起能夠把鍋卡穩的地方。
秦鳶先把樹枝平著鋪了幾根,在鍋的下面又加了層防護,又在上方搭了幾根梯子,讓自己有個落腳點,這才先把胡阿獃拉到身側,以免運鍋的時候撞到它。
之後她跟胡四合力把鍋運上去,架好,先讓體型最小的胡阿獃進到鍋里,坐在最中間,保持好平衡,秦鳶和胡四這才從另一頭貼著岩石小心翼翼挪進去。
兩隻人形、一隻狐狸形狀的三隻幼崽卡在峭壁中間,擠在一口鍋里,戰戰兢兢。
雖說,感覺上鍋是卡穩了,可萬一呢?
要是睡覺途中翻身,把鍋壓歪了,再一翻,她們仨會一起掉下去。
秦鳶想著不保險,又把身上的繩子拴在上方的樹枝上,把鍋的兩側耳朵也拴上。
她們吃了些帶的熏魚乾,秦鳶又沒忍住,小聲說:「阿獃,雖然你看起來獃獃的,但實在不像幼崽。我娘懷我們的時候,吃了開竅果,我們在你這麼大點時,也只會憨吃憨睡。尋常狐狸幼崽在我們這麼大點時,可是什麼都不懂的。」
胡四聞言探頭看向胡阿獃,震驚地問:「阿獃,你娘懷你的時候也吃開竅果啦?」
秦鳶和胡阿獃一起扭頭看向胡四。
秦鳶心說:「四姐,你這腦迴路,不知道該說你清奇,還是樸素。」
胡阿獃心說:「果然看出來了。」她回了句:「彼此彼此。」在心裡補充句:「你一個不像幼崽的,還好意思說我不像幼崽。」她又對胡四說:「我娘吃了兩顆開竅果。」
胡四立即羨慕了:「我娘才吃了半顆,另外半顆讓我爹吃了。」
秦鳶滿肚子秘密,自然也不好去扒別人的秘密,對胡阿獃說:「我就當你娘懷你的時候吃了兩顆開竅果。」你也別打聽我為什麼不像個正常幼崽了。
胡阿獃聽出她的未盡之意,「嗯」了聲,面上達成共識。
目前她們仨拴一條繩上,誰也不必防著誰,先齊心合力脫險更重要。
她們填飽肚子,睡了一覺,醒來后吃了點東西,又繼續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