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當大雪封山時,狐山就會關閉，而大雪什麼時候封山則說不準。有時候可能會連續十幾天不大不小的雪才會把山封起來，有時候可能一夜大雪,山就封上了。

狐山一旦封山，再開啟時就是蒼山宗山門關閉后，一旦錯過就要再等五年。

秦鳶在狐山已經學不到什麼東西，修鍊上只能進雷淵挨雷劈,這種修鍊方式,在五尾以下進階是以百年為單位計算的，五尾以上是以千年為單位計算，效率極低。

狐山的修鍊資源更是少得可憐。

靈藥、靈草品種不少,但連一味丹方都湊不齊。想學點煉器、畫符等輔助本事,也是什麼都缺。

為免錯過時間,秦鳶把裝備湊齊，便叫上紫長老和炙焰匆匆趕往狐山出入口。

出口從來時的小山洞,變成了參天古樹。

天空陰沉沉的，正飄著雪。地面鋪滿積雪，草木也都點輟上雪色，一片初冬景象。山裡已經看不到趕路的狐狸，估計差不多都已經進入狐山了。

天空中有猛禽在盤旋，它的體型比鷹大了不止一倍，身後拖著長長的尾巴，周身泛著淡青色的光芒，看起來像是有道行很不好惹的樣子。

紫長老見到空中的猛禽，立即警惕起來，狐裘後面伸出兩條尾巴，將秦鳶罩在下面。

秦鳶問：「師父,那是什麼鳥？」

紫長老說：「不清楚。」

秦鳶「啊？」了聲，有點不可思議，說：「這一看就是妖獸，您居然不認識。」

紫長老臉不紅氣不喘理直氣壯，「我極少出狐山，不認識沒見過，不是很正常么？」

炙焰說：「聽火狐族的老祖宗說，以前蒼山宗有不少代步的妖獸、靈獸，還有護山聖獸水麒麟，現在山裡的妖獸，好多都是它們的後代。仙門弟子進山歷練，搜尋的也都是這些。它們活動的地盤，跟狐族不在一處。」她又補充了句：「蒼山宗很大的。」

秦鳶「哦」了聲，問：「有多大？」

炙焰搖頭，說：「我只知道現在大部分狐族活動的區域，都是以前狐殿所佔的山頭。」

秦鳶又「哦」了聲，問：「蒼山宗山門在哪，我們先去踩一下地皮唄。」

既然地盤那麼大，很可能跑上十天半月都到不了，趕在仙門弟子進來前，先過去探探路，以免混出去時，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栽坑裡。

紫長老說：「在主峰。」她低頭看向秦鳶，問：「阿獃沒告訴過你，主峰在哪嗎？」

秦鳶有種不好的預感，問：「師父，你不知道出口在哪？」

紫長老搖頭。

秦鳶又眼帶詢問地看向炙焰。

炙焰同樣搖頭，說：「我以為你倆知道。」

秦鳶頓時無語，趕緊說：「趁山門沒關，我們回去問問。」她轉身走向身後的參天古樹，卻是一頭撞在樹榦上，差點把腦門子磕出個大包。

她摸摸樹榦，又再繞樹一圈，懵了，叫道：「出入口關閉了？」

炙焰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雪，再看向周圍白茫茫的一片，說：「走吧，我們有三個多月的時間找出口。」

蒼山宗山門沒開，出口沒現，又不知道具體地方，茫茫山林的怎麼找？秦鳶覺得她倆好不靠譜。可如今都出來了，到處轉轉唄，就當熟悉蒼山宗地形了。

她想了想說：「那我們就當提前學門仙門弟子歷練了，在山裡找找靈藥，到蒼山宗的各處遺迹逛逛。哪怕尋不到什麼寶物，多長點見識也好嘛。你倆順便多熟悉下人族的生活習慣，再獵點其它妖獸的皮毛做幾身衣服。你倆一身狐裘，衣服的氣息跟本身的氣息一模一樣，太好認了。」

她踩著積雪，一腳深一腳淺往山下去，邊走邊說：「你們適合冒充人族散修。」

炙焰問：「什麼叫散修？」

秦鳶說：「相當於我們狐族中沒有拜入狐殿的野狐狸。」

紫長老取出飛劍，用尾巴捲住秦鳶，將她帶上飛劍，說：「先離開狐族常轉悠的區域吧。」

炙焰也取出把飛劍踩在腳下，不緊不慢地跟在紫長老身邊。

兩人頭一次從天空俯瞰狐山，都覺得很驚奇。

站得高，看得遠，再加上山裡的樹葉都掉光了，草也枯了，不少斷壁殘垣顯露出來。

在空中飛，是走直線，比起翻山越嶺要輕鬆得多，約摸過了大半天時間，她們便出了狐族常出沒的地界。

以前，秦鳶往狐山趕的時候，覺得山森茫茫，路途遙遠，地盤很大。

可如今乘坐飛劍才發現，其實就是十幾座山頭的距離，只不過因為她的年齡小，短腿走得慢，跟哥哥姐姐們還經常跑去抓蟲子挖野草浪費很多時間，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顯得道路非常漫長。

她們仨出了狐族地界，便開始搜尋蒼山宗遺迹。

蒼山宗的遺迹並不難找，畢竟是出過飛升仙人的宗門，曾經相當輝煌，門下弟子眾從，山頭也多，到處都是建築群，稍微留點心，就能發現。

可時過數千年，只剩下些破損的台階，倒塌的玉石柱子、房梁淹沒在泥土、雜草、樹根叢中。什麼記載功法的捲軸、遺失的法寶，幾千年沒人採摘的葯園、葯田，根本不要想，全成了荒山野嶺。

紫長老和炙焰獵了些野獸，取毛皮做了身衣服。

炙焰煉製衣服，只能說做出來能穿，但式樣特別粗糙。她倆看身材氣質相貌膚色，是兩個嬌滴滴的仙風玉骨的絕世大美女，可襯上硬皮上衣，點輟上鳥羽織成的長裙、披風，那穿搭只能說是豪放不羈，還有點妖，怎麼看都不像是正派中人。

秦鳶的著裝、穿戴與她倆竟是出奇的一致，也就不好說什麼。

不知不覺間，天氣回暖，冰雪融化，結冰的小溪讓融化的雪水填滿，樹梢露出的嫩葉，冬眠的動物們蘇醒過來。

積雪掩蓋的植物，也顯露出來。

一些冬天難以發現的靈藥、靈草，在眾多乾枯植物、嫩芽中顯得格外顯眼。

秦鳶走的是弱小貧窮無害路線，不適合帶那麼多靈草靈藥，讓師父和炙焰多采一些帶上，將來去到外面有許多需要花錢和換取修鍊資源的地方，這些都用得上。

現在不採，等到山門開啟時，很可能就便宜了進來歷練的仙門弟子。

她們采了大概有五六天的葯，忽然頭頂上空風起雲湧，飄浮在空中的白雲突然散去，天空變得更加湛藍明亮，緊跟著，淡淡的光蘊出現在蒼穹之上，像一頂巨大的罩子，把這片天地都籠罩在裡面。青天白日，太陽最盛的中午，一輪圓月浮現在天空正中間，釋放出的月華鋪灑在大地上。陽光很盛，把月華的光芒都掩蓋住了，可秦鳶彷彿置身於初一、十五月亮子夜時分的月華光芒中，渾身舒坦，心裡卻有些難受。

蒼山宗，初一時的月華，是二代殿主的內丹。那顆內丹就在蒼山宗的護山大陣中。

此刻，山門開，大陣現，那輪圓月是什麼，自是不言而喻。

紫長老和炙焰同時看向空中，也都意識到，這是蒼山宗的山門了。

紫長老忽然有點感慨，說：「我活了一千一百歲，還是第一次見到蒼山宗的山門開。」擔心有危險，特意避開人族，這一避，就是一千多年。

她在蒼山宗的地界生活了一千多年，竟是從來沒有見過山門開啟時的樣子，也沒有見過護山大陣開啟時的樣子。

炙焰忽覺有異，扭頭望去，便見遙遠的天盡頭，出現數不盡的璀璨光華，朝著四面八方散去。

那些光呈五顏六色，速度都極快，大小不一。

有些在空中化成一道虹光，瞬間遠去，消失在遠處的山林里。有些則貼著低空飛行，似在搜尋獵物。

炙焰和紫長老都知道，那肯定是人族踩著飛行法寶進來了，她們也有。可是這些進來的人，身上都籠罩著大團的光芒，將他們整個罩在裡面，再加上比狐山上的狐狸還多，密密麻麻的布滿整片天空，且正飛快地朝著四周鋪散開，那氣勢都令她倆膽寒，下意識地朝著秦鳶看去，卻發現她已經看傻了，嘴裡還驚嘆出聲，「我去！」

紫長老忽然感覺有視線從遙遠的地方朝著她們望來，那種被捕獵者盯上的感覺令她極不舒服，她說了聲：「走！」

一把撈起秦鳶，踩在飛劍上，朝著前面的山澗飛去。

炙焰回過神來，趕緊跟上。她語帶驚惶地叫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還都能飛。」

秦鳶哪知道。她了解的是上輩子的人類世界，不了解這輩子的人族世界。她有點害怕地縮在紫長老的衣袍下，有點擔憂地問：「師父，你說他們會不會有搜尋妖怪的法寶？」

紫長老的心頭咯噔一聲，問：「什麼叫搜尋妖怪的法寶？」

秦鳶說：「就像你的鑒魂寶鏡一樣，是人是妖，一照就出來了。還有就是會追蹤妖氣什麼的，在一定範圍內，只要出現妖，它們就會發出示警，並且指明方向，那些人族就會一手拿著法寶，一手拿著武器，追在我們身後。」

炙焰回頭看向那漫山遍野天上地下多不勝數的人，嚇得差點哭出來，叫道：「你不早說！」她現在後悔出來了。

山門開啟，果然好危險，她為什麼要出狐山。

秦鳶說：「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呀，我只是猜測嘛。」

紫長老回頭看了眼身後徑直朝著她們追來的數十道人族身影，說：「大概是有的。」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飛，卻發現對方離她越來越近。

他們的飛行法寶比她們的快。

紫長老對秦鳶說：「小幺，我們快不過他們，想辦法。」

秦鳶說：「師父，你隱藏實力。」

紫長老說：「什麼？」都快被圍攻上了，還隱藏實力？

秦鳶說：「蒼山宗的山門一旦開啟，跟外界就是連著的。要是讓那些厲害的大人物知道，蒼山宗地界出現你這麼一隻七尾雷狐，一定會趕過來逮你的。要不，你倆把我放下，趁這會兒他們剛進來，沒想到有你這麼一隻大狐狸，沒有防備，你們趕緊往蒼山宗外面跑？山裡還有那麼多的靈藥沒有找，你倆難惹，別人未必會追著你倆打。」

紫長老急聲問：「那你呢？」

秦鳶說：「我太弱，沒二兩肉，安全的……啊啊啊……」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師父扔到旁邊的大樹上，緊跟著就看到師父拽住炙焰，朝著人群湧進來的方向飛去，顯然是聽了她的主意，要趕著離開蒼山宗。

師父這會兒顧不上她了。她也不想跟著師父挨揍，只能相互自求多福了。

秦鳶抱著樹枝，低頭看向腳下，暗道一聲：「師父你可真會挑地兒扔我。」這株參天大樹離地一百多米高，而她在離樹冠僅僅七八米。她不能在這時候把鍋拿出來飛下去，短手短腳的，想要爬下去，怕摔死。

她又朝空中看去，發現她師父往人群方向飛出去沒多遠，就讓那些仙門弟子圍上。

天空中炸出大片雷芒，仙門弟子跟下餃子似的往下掉，其餘圍上來的人紛紛散開，給她們讓出了一條路。

她師父帶著炙焰在下墜的人群中，撈了把光彩奪目一看品相就很好的飛劍，化成一道雪白的流光，朝著出口方向飛快遠去，沒一會兒便消失在天際。

她師父和炙焰姐姐都已經跑遠了，就她，還趴在樹上。

秦鳶攀著樹枝，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往下挪。

忽然，有悉悉索索蛇形遊動的聲音，且正在朝著她來。她低頭看去，便見到下方樹榦上爬著一條汽車輪胎粗的巨蟒。

那蟒蛇纏在樹上，跟樹皮的顏色一樣，爬起來時，身上有淡淡的氣流涌動，似乎有點隱身效果。

她低頭時，視線還跟蛇對了一眼。這蛇是沖她來的，並且，它的眼睛好像有視力，而且看起來像是有點智慧的樣子。是條蛇妖！

她師父剛放過雷殺出去，她才不要放雷給自己拉仇恨。秦鳶嚇得扯開嗓門大喊：「救命啊，有蛇妖——」她只能喊救命，反正附近的人多，總有聽到的。大蛇爬上來，還有點時間，夠她喊救命的了。

然而她喊了沒兩聲，大蟒蛇突然加速，繞著樹榦爬行的速度比過山車還快。

秦鳶嚇得拚命往樹梢方向挪，邊挪邊喊：「救命啊，有蛇妖要吃我……」聲音一聲大過一聲，一聲比一聲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