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願望(2)

關於願望(2)

計程車停在安室透家門口,他下車的時候,艾西威帶著春川樹也跟著下了車。

「艾西威先生怎麼也跟著下來了,」安室透意有所指地說,「這個時候,還是直接回家比較安全吧?」

春川樹說自己不認識持木倉綁架的罪犯,安室透能相信。但艾西威說不認識他,而且對他的來歷全不知情,公安卧底就只能保持懷疑態度了——誰會為了綁架普通小學生,當街飆車木倉戰呢。

「謝謝安室先生的關心,但是不要緊的,你先上樓吧。」艾西威彷彿沒聽出話里的意思,「我想和樹聊天,正好散步。」

為什麼要特意在外面散步聊天,難道是發現了書包里的竊聽器?安室透看了艾西威一眼,不再說什麼,和他道別後就上樓了。

……

艾西威拉著春川樹的手,在空曠安靜的街道上散步。

春川樹迫不及待,嘰嘰喳喳地把這一天的每件事都說給爸爸聽。

「爸爸,我在學校里交了幾個新朋友,啊你已經見過他們了。我們約著明天放學要一起出去玩。不過爸爸,雖然我們說好了已經是朋友了,但我覺得安室哥哥更像你說的『朋友』。就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會更開心,還有,我們會相互關心,還有還有,他想幫助我,我也想要幫助他……」

春川樹問:「爸爸,我真的很喜歡他。你說,如果我去問安室哥哥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他會答應我嗎?」

艾西威認真想了想,回答:「我猜他應該不會拒絕。但是,樹,答應『我們來做朋友吧』這個要求,只是友誼的起點。你想和帝丹的同學們做朋友,只需要盡量保持普通人的樣子,每天和他們一起玩,那麼幾年之後就算他們發現你並不普通,多半仍然會把你當成好朋友。但你如果想和安室透這種大人做好朋友,就困難多了。」

「唉?為什麼會這樣,他對我很好呀。」春川樹雖然不能理解,但也沒有沮喪,只想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想做朋友,起碼得先認識和喜歡對方真實的模樣。」艾西威把自己的人生經驗耐心地分享給幼小的孩子聽,「樹你雖然有不那麼普通的地方,但你還是在以自己真實的性格和大家相處。你的同學們……基本也可以算是這種情況吧。但有些大人不是這樣的,他們會把自己完全偽裝起來,絕不會輕易讓人看透自己。」

春川樹用力拉住爸爸,努力表達自己的不認同。

「不是呀爸爸!我喜歡安室哥哥,是因為他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他又不知道我是什麼,應該不是裝的吧?」

艾西威笑了,「是啊。他不知道你是什麼,換成任何一個小孩,他都願意拚命去幫忙。那麼,他又怎麼會相信你是真的喜歡他,不是把他當成拯救了自己的英雄來憧憬和感激的呢,畢竟……憧憬是離理解最遠的感情。」

「唉唉,所以,就算我理解安室哥哥,但要他相信我理解他就很難?」

春川樹快迷糊了,眼睛茫然得像轉圈圈的蚊香。要不是正在談論十分嚴肅的話題,艾西威有點想用力RUA他的臉。

「不,我的意思是,你們的距離很遠。樹,你是個要什麼就有什麼、從沒有不如意的小朋友,對於像安室先生那種大人,你做不到設身處地、又沒法感同身受,根本就談不上理解。」

成熟的大人嚴格地更正男孩的錯誤認知,並且提醒道,「順便說一句,如果你為了贏得他的好感滿足他的各種願望,那憧憬和感激的那一方可能就會變成是他。」

春川樹徹底蚊香眼了。

「嗚嗚,怎麼這樣!」小朋友開始假哭撒嬌,「爸爸,想交朋友好難哦!」

「是你自己選擇了困難的目標,」艾西威終於還是沒忍住捏了捏孩子的臉,「而且我早就告訴過你,樹,對你來說,想得到愛和憧憬都非常簡單,但想得到真正的友誼,就只能比普通人更努力。」

……

在艾西威父子聊天的時候,安室透回家后立即聯繫了風見。一天的時間,足夠公安部徹查艾西威父子的過往。

——艾西威在戶籍上的名字叫做田中三郎,和他本人的畫風似乎微妙的不太協調。是因為名字太大眾化,所以特意給自己起了更洋氣的外號?這麼推測似乎也說得通。艾西威嫌棄自己姓氏的又一個證據,就是他兒子春川樹的名字和戶籍一致,隨了母姓。

他的生母、艾西威的妻子名叫.春川凌美,在他出生后不久便被登記為失蹤。

另外,根據醫院那邊已有的檢查結果,春川樹各項指標都只是一個7歲孩子的正常水準。

還有他被綁架的原因,也飛快就被查出來了——襲擊他的綁架犯是個逃犯,被送進醫院搶救的同時也被確定了身份。加上他雖然傷勢嚴重,但送到醫院后不久就恢復了意識,還在誤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情況下進行了死前懺悔,配合地交代了自己的各種罪行。

他是因搶劫銀行被通緝的,在逃期間還由於分贓不均犯下了木倉殺同夥的罪行,而被木倉殺的同夥正是他的親妹夫。

妹妹並不知道丈夫已經死了,在得知兄長和丈夫犯下重罪逃走後,就隻身離開了家鄉,幾乎和家裡切斷了聯繫。不久前逃犯偷偷溜回家鄉,才得知妹妹在幾天前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原來妹妹當年懷了孩子,卻還來得及告訴任何人。她想生下孩子,又不想孩子背負著「逃犯孩子」的罵名,在不友善的環境裡帶著偏見長大,於是選擇背井離鄉獨自撫養他。可這個被母親傾注了全部心血養大的孩子,卻在不久前因意外夭折了。

逃犯的妹妹這次終於撐不下去了。

據說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孩子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忙於工作賺錢,疏忽了對孩子的照顧和保護。而她被強制入院,是因為她有好幾次都想直接在大街上搶走那些和自己孩子有些相似的孩子。

逃犯先生根本就不是個好兄長,可在聽到了妹妹悲慘的人生后,還是難得產生了一絲絲愧疚。這絲愧疚不足以讓他自己為妹妹做出什麼犧牲來補救,不過,既然妹妹想要的是一個和自己孩子差不多的男孩,擅長犯罪的他覺得自己可以替妹妹做到——在周圍物色了一段時間,在跟蹤原定的目標時,他意外發現了剛搬過來的春川樹。

「我看過……看過那孩子的遺照,和我帶走的那小鬼……簡直一模一樣……咳咳……」逃犯講述到這裡時,還陷入了異常的亢奮中,臉上泛起迴光返照般的紅暈,「……而且、而且他正好沒有媽媽!和我外甥一樣,像只咩咩叫的小羊,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像我這樣的傢伙盯上……這、這完全是命運的安排!只要把他帶給我妹妹,她絕對會好起來的,拼了命保護那小鬼的!」

——他聲嘶力竭地這樣說。

風見一五一十地複述了筆錄的內容。

安室透先是有些無語:所以,這傢伙是真的覺得自己和他一樣,都是盯上春川樹的罪犯?

然後,他問:「你們驗證過他的供詞嗎?」

風見裕也立即報告道:「當然,降谷先生,我們已經一一驗證過了,不過,就只有一件事有一點奇怪……」

安室透追問:「是什麼?」

風見裕也說:「犯人說那個死去的孩子和春川『一模一樣』,但我們查到了那孩子生前的照片。嗯……怎麼說呢,我們找了好幾個人來對比兩個孩子的照片……完全想不通那傢伙為什麼會覺得他們相像。」

安室透命令道:「把照片和資料發給我看看。」

隨即,他也對著兩張照片陷入了沉思——風見說的沒錯,他們真的一點都不像。如果非要在附近小學生里找一個相似的,他想到的反而是總和柯南在一起的那個圓谷光彥。所以,是在跟蹤圓谷的時候,發現了春川,在他落單時馬上選擇了出手?

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測,安室透又要來了風見那個犯人下午的行動軌跡和錄音備份。認真對比后,安室透確定了:綁架犯在第一次試圖拐騙春川樹失敗后確實離開了。不過他並沒有走遠,反而一直在這附近的住宅區亂逛,和附近鄰居搭話。這附近的居民流動性不大,加上春川樹是真的很可愛,會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孩,所以還真被犯人打聽到了他的住址和家庭情況。

雖然有許多巧合,但……這似乎真是一起意外發生的綁架案。

根據新得到的情報,重新梳理艾西威突然出現的線索。雖然還沒有證據,但安室透基本能確定他的確是個危險人物,而且遠沒有正常父母那樣在乎春川樹的安危——那麼,他帶著孩子去咖啡廳接觸自己,就並不是相信自己不會傷害他們,而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並且還極有自信地相信自己能掌控局面。

只要他不是個天真莽撞的普通市民,有自己的算計,他對安室透的危險性反而下降了。

——公安卧底理應這樣想,可他回憶起春川樹全然信任父親,對威脅生命的種種突發情況波瀾不驚的樣子,卻開始認真考慮:等確認了艾西威到底為什麼要來接觸他,弄清了他胡亂教育春川樹的真實緣由,要不要使用一些手段把他送進拘留所待幾天,順便剝奪他對春川樹的監護權?

就算春川樹是容易招惹黑暗覬覦的小羊,可在他和陰影之間,總還有許許多多像他這樣,守護著安全和秩序的人……他、還有他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樣的孩子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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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尾酒先生家好像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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