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馮少澄，你好大的臉！
宋清朝看清來人後，迅速將宋清暮擋到身後。
手藏在背後死命地往宋清暮的手上蹭血。
她剛剛看得很清楚，瘦猴表情有一絲的錯愕和畏懼。
因此，她沒有回應那句「我來娶你了」，反而低下頭抽泣，「少澄，我娘親她死了。」
宋清朝渾身都在顫，雙臂緊抱著自己，「暮暮的手，廢了，我好怕……」
馮少澄瞥向她身後的宋清暮后，音色變柔，邁著步子，試探著往前走。
宋清朝卻往後縮，直撞進宋清暮的懷裡。
「你來，做什麼？」
宋清暮冰冷的聲音，透過後背傳到她的胸腔，她不禁鼻子有一些酸。
前世弟弟對馮少澄的態度便是如此，她卻一直以為這種敵意是因為嫉妒。
畢竟兩個人的關係不好。
「我來救你姐姐。」
馮少澄半蹲著，聲音冷漠，與對宋清朝說話時，判若兩人。
「你拿什麼救？」
「與我成婚，那便是馮家的人了，這宋家的罪也就免了。」
「妾嗎？」宋清暮語氣淡淡，帶了嘲弄的意味，「馮少澄，你好大的臉面。」
宋清朝卻是一哆嗦，下意識地想聽馮少澄的答案。
前世的自己，連個妾都算不上。
高興了逗弄兩句，不高興了便冷落幾天。
直到暮暮找來，他才答應娶自己。
「宋清暮，你最好弄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馮少澄揉了下眉心，疲憊地嘆氣，「你難道讓朝朝和你一起受苦？她可是你姐姐！」
「我自是會護好長姐。」
「你說的輕巧，手都廢了，你拿什麼護？」
「我……」
宋清朝猛地扯了把他，「暮暮。」
姐弟二人對視，她搖頭，警告著宋清暮不要說。
「朝朝，我儘力了，你知道狀況的。」
宋清朝咬著唇，沒說話。
宋清暮卻「嘖」了一聲，瞥過頭去。
「伯母的事，我也很難過，但人總要往前走的，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你別怪我。」
馮少澄伸出手想去摸宋清朝的頭，宋清朝卻往後躲了過去。
「你，這是怕我？」
他的手，停滯在了半空，連著笑容都僵了。
「沒…我是怕連累你。」
宋清朝弱弱的出聲，卻緩慢地露出了藏著的側臉。
皮開肉綻，哪怕是再傾城的樣貌，如今也是毀了。
果然，如她所料，馮少澄退縮了。
「你不會嫌棄我嗎？」
「你我的情分，這一點小傷還不至於的。」馮少澄又露出了偽善的一面，「你不用擔心，我會有辦法的。」
宋清朝嘆息地笑了一下，她本就虛弱臉色慘白，如今這一笑，要多溫順就又多溫順。
「別勉強自己了。」
馮少澄低下頭，聲音變得委屈起來，「你是不是還在氣剛才的事情，我是太擔心你了。」
「啪」的一聲，他抬起手直接抽向自己的臉，「怪我，要是我早點來就好了。」
馮少澄一下一下，打著自己的臉。
宋清朝卻淡漠地看著他，倒也不急著攔，只不痛不癢地說兩聲「別打了」。
可心裡巴不得打得再狠一些。
現在，她若是還想不明白怎麼回事，那真是太蠢了。
父親沒有死，皇上將她們姐弟二人流放，其實相當於一個質子。
家破人亡只是一個開端，這麼大的局，不是一個馮家就能設下來的。
背後牽扯的太多了。
娘親選擇用自己的死，來保護她們，但看似破局，其實未然。
這每一步都被人精密的算計著。
這人想要的，是折掉她們的羽翼，但又不能傷其根基。
激發出恨意，又能引導這恨意，去對付另一方的人馬。
一盤棋，所有人都是子。
宋清朝狠狠地捏著馮少澄的衣服，氣急攻心，一下子噴出血來。
嚇得馮少澄連忙抱緊了她。
她躺在馮少澄懷裡，模糊的視線，直直地盯著娘親的屍體。
連她娘親的死，都是被算計過的。
她痛！
絕對，絕對不能原諒！
她要將自己承受的痛苦，千倍百倍地還回去。
所以，馮少澄還不能死。
她要留著他，慢慢折磨。
要以他為餌，慢慢扯出背後那盤根錯節的臟污。
宋清朝收回目光，手顫抖地貼向馮少澄的臉，大顆的淚水劃過上揚的嘴角，「少澄，我不能答應你，你這麼優秀，如今，我配不上了。」
她嗆了血，又咳了幾下，虛弱地想掙扎出他的懷抱，「暮暮會保護好我的，你放心。少澄，你放手。」
馮少澄按住她貼在他臉上的手，低著頭也哽咽著，「我不，我絕對不放！」
宋清朝頭仰著，看向了一旁面無表情的宋清暮。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慘淡又漂亮，「現在的我，對於你來說是拖累，我是不可能答應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馮少澄，我改主意了。
我要讓你愛上我。
上一世，你以愛為名囚我。
這一世，你就為這該死的愛，獻身吧。
她頭轉向一直在邊上把自己當擺設的瘦猴，舉起了自己的手。
「大人，時辰不早了，這家也抄完了，我們能上路了嗎？」
瘦猴沉著臉，「馮公子，您莫要耽擱了時辰。」
「滾！」馮少澄低吼，他抬起頭一雙水蒙蒙的眸子爬滿了血絲，「朝朝，跟我走吧。」
宋清朝嘆氣，「放手。」
「我是為了你好！」
宋清朝緩慢轉過頭和他對視，眸色平靜，卻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清醒點，你若是真的為我好，那便為我宋家平反，而不是此刻摟著我哭哭啼啼。」
她用盡了所有力量，掙脫出來馮少澄的懷抱，拉著宋清暮就往外走。
「你會死的！」
宋清朝頓了一下，便邁出了陰暗的屋子，她聲音柔弱低沉，卻擲地有聲，「將軍之子，豈能貪生怕死？」
行至鎮南候府大門，
雨還在下著，但人們都沒有走，那一張張布滿褶皺的臉上，寫著的是「擔憂」二字。
宋清朝含笑回了一個大禮。
「家父有三願，一願山河清明，二願家國無恙，三願朝朝暮暮。」
宋清暮在後面看著她。
這樣的長姐是他從未見過的。
溫柔強大，堅定果斷，始終相信自己的父親。
他看著她邁步走下台階，拾起掉落的油紙傘后，轉身朝著自己伸手。
「父親的願望，我們一起實現，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