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什麼叫添亂？」主播陰陽怪氣的捂著臉，一手拿著手機，「阿姨也受了傷，你既然是醫生憑啥不給阿姨看！」

本打算離開的婦人，聽到主播的話，停下腳步，「是啊，我，我也受了傷！你憑啥不給我看。」

唐毅一雙眼睛眯縫著，眼中的寒光閃爍，很久，很久沒有人讓自己如此憤怒了。

「唐毅，怎麼樣了？」王若男抱著小男孩跑到唐毅身邊，看著現場的慘狀，「有沒有把握？不行咱們……」

王若男最後一句話說的很小聲，只有唐毅能夠聽得見。

「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唐毅認真的看著王若男，「可我不打算放棄！幫我維護好現場好嗎？」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王若男嘴角勾起，還是曾經那個傢伙，任性不失熱血，「你忙你的，我不會讓人打擾你。」

「嗯！」唐毅沒有道謝，從小到大，兩個人都是如此相處！

「看，這會又來了一個女的！」主播拿著手機對著王若男的臉，「你是他朋友嗎？他是醫生吧，哪家醫院的？你看我的臉，就是他打的，我要告他。」

王若男看著直播間中不斷飄過的彈幕，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他打你，是你活該。」

「你，你！」主播本以為面前是一個弱女子，想要訛一筆，沒想到這個女人比唐毅還要強勢，「打人還有理了，我……」

「啪！」

話還沒有說完，右邊臉頰一痛。

王若男冷這個臉，「呱噪！」

主播捂著自己的右臉，徹底呆了。

「滾一邊去。」王若男人如其名，做事絲毫沒有一個女孩子的樣子。

張偉掂這車上的醫藥箱姍姍來遲，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打了一個哆嗦，「若男，我把醫療箱拿過來了。」

「嗯！」回頭看了一眼唐毅，王若男對著張偉，「去唐毅那裡搭把手。」

搭把手？自己可是水木大學的老師，附屬醫院的副主任，讓自己給一個剛畢業的小子打下手，這是在羞辱自己嗎？

張偉臉色不是很好看，「若男，要不我去看看小孩子的父母？」

「讓他去吧！」唐毅為傷患檢查完體征，手中的筆嘩嘩的在紙上寫著病人的情況，「沒有器材，我也只能給病人做一些簡單的急救。與其如此，不如讓張老師看看需要幫助的傷患。」

不論中醫還是西醫，沒有藥品，器械，都無法給病人治療。

哪怕是國手，知名專家來了也無法做的比唐毅更好。

主播捂著腫起的臉頰，目送張偉離開，沒有男的在場，他的膽子又大了，「你，你們兩個等著，我可是主播。直播間里這麼多人看著，你打人，你們兩個打人！我要告你們，一告一個準。」

「嗯，我打人了！」王若男對於主播的威脅絲毫不在意，打人？她從小打到大。只要佔理，她從來不會手軟，「你要再呱噪，我還會打你！」

一直站在旁邊尋求幫助的婦人，聽到王若男彪悍的話，不由的後腿了幾步。

主播的直播間炸了

「66666」

「這娘們真彪悍，她是真不怕告啊！」

「哪位大神告訴我，這算不算緊急避險？」

「應該不算吧？」

「快請法外狂徒。」

……

直播間的觀眾一陣起鬨，人氣蹭蹭往上漲。

主播眼睛都紅了，他只是一個小主播人氣，人氣就那麼點！平時就靠著一些歪曲事實，提出一些爭議性的問題，賺取些流量。今天兩頓打，值得。

把紙條貼在傷者的身上，唐毅看著那纖細的背影，長出了一口氣，有王若男在，可以為他省不少事。

只需要給傷患進行查體，書寫下自己的診斷意見，無需治療。唐毅的動作很快，但很細心。

輕傷患者唐毅會和對方聊上幾句，說明一下情況，「一會救護車來了，麻煩您讓傷重的患者先上。」

一名只是被擦傷的男子看著唐毅，點了點頭，「我這傷不礙事，去不去醫院都成，先緊著病情嚴重的來。」

不是所有人都冷漠，不是所有人都自私。總是有那麼一群人，會想到別人。

唐毅看著男子，「謝謝。」

在救護車來之前，唐毅除了要給傷患做出最基本的診斷，拿出最快捷的檢查方案之外，還需要安撫受傷的人群。

只有這樣，才不會出現傷患的恐慌，為救援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啊，爸爸，你不要死。」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老公，我給你磕頭了。」

「叔叔，叔叔，你救救我爸爸好不好，我不想失去爸爸！」

唐毅正給一名傷勢比較輕得女子檢查，就聽到小男孩的哭聲，「你的傷不礙事，就是擦破了皮！」

安撫好女子，唐毅快步奔向聲音傳來方向。

看著躺在血泊中，臉色漲紅得男子。

唐毅一把推開擋路的張偉，跪坐在地上對患者進行檢查發現，胸前肋骨斷裂，刺破胸腔壁，叩診如敲鼓。

唐毅看著手足無措的張偉，「有針管嗎？」

張偉驚訝得看著唐毅，點點頭，「有，可，可他受傷嚴重，如果再刺破胸腔放氣，很可能造成二次傷害。一旦有什麼差池，很可能……」

張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至無聲。

唐毅也明白張偉的意思，患者受傷嚴重，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如果此時接手病人，病人搶救過來還好，如果稍有閃失，人沒了！最後的責任很大可能落在二人身上。

看著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又看了看泣不成聲的一家人，唐毅一咬牙，伸出手，「注射器。」

張偉驚訝得看著眼前的青年，事情已經說的很清楚，唐毅怎麼還要找他要注射器，「唐毅，你可想好！一旦有什麼意外，你可能在國內再無法行醫，甚至還有可能背負巨額的賠償。」

「給我！」

張偉嘆了口氣，厲害關係已經說了，決定是唐毅自己做的，想來王若男應該不會怪自己。

搶過注射器，手在男人胸前摸了摸，確定第二肋骨處，唐毅毫不猶豫高高舉起注射器就往下扎。

唐毅的動作很快，很用力，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注射器已經深深的刺破了患者的皮膚。

本就陷入昏迷的男子，胸口突然吃痛，神經反射的掙扎了幾下。

一直在一旁圍觀的群眾和男子的家人不由驚呼出聲。

唐毅神情專註，確定注射器沒有任何偏差后，直接拔出了活塞。

鮮血如柱，飆射在唐毅剛毅的臉上。

血一滴滴的滑落，唐毅沒有擦，低下頭，聽著胸口不斷傳出的放氣聲，長出了一口氣。

男人的妻子看到這一幕差一點暈倒，「你，你對我丈夫做了什麼？」

主播早就聽到了這邊的求救聲，剛才他就在不遠處，忠實的記錄著一切。

「家人們，家人們，看到了嗎？那個年輕人不是在救人，是在謀殺！」主播拿著手機，跑到唐毅身旁，鏡頭把他臉上的鮮血拍攝得清清楚楚。

「家人們，你們看看，男子已經傷成這樣！我能聽見他微弱得呼吸聲！」主播調轉攝像頭，對著躺在地上的男子，「鮮血如柱，我此時此刻才明白什麼意思！這個人，他不是醫生，是儈子手！我，作為一名華國的公民，等警察來了之後，我要檢舉，我要為受害者家屬作證！」

唐毅沒有理會就差貼著臉的攝像頭，目光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患者。

呼吸漸漸平穩，叩擊再無敲鼓之音，臉上不再是通紅，心跳慢了，緩了。

這個時候唐毅才有時間擦去臉上的汗水與鮮血的混合物。

主播看著從地上呼吸平緩的男子，為了博人眼熟，「病人現在的臉上毫無血色，很有可能無法堅持到急救車趕來了！」

本就心亂如麻，六神無主得家屬聽到主播的話，跑到唐毅面前就是一巴掌。

耳光清脆響亮。

「你幹什麼？」王若男正好過來看到這一幕。

唐毅是什麼人？唐家唯一的孫子，僅剩的一根獨苗。兩位老人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裡促使唐毅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剛才女人的一巴掌，很可能讓唐毅憤怒，甚至暴起傷人。

女人的拳頭一下下的打在唐毅得身上，王若男連忙上前拉著，「您別著急，你的丈夫不會有事的！」

主播絲毫不嫌事大，拿著手機一邊拍，一邊說，「大姐，他們兩個是一夥的！」

「ctm！」唐毅一肚子火氣正無處發泄，正好有一個不怕死的東西。

唐毅走到主播面前就是一拳，還不等對方反應，一腳踢出！

「md，老子向來有仇必報！」唐毅一腳腳踩著躺在地上的主播身上，「今天因為你，老子被人打了一巴掌。你這狗東西，什麼都不懂給這煽風點火。」

王若男抱著女人，看著發飆得唐毅，心下一緊，「張偉，快去拉住唐毅！他會打死那個主播的。」

張偉獃獃的站在那，大庭廣眾下他是頭一次見打人這麼狠的。

主播蜷縮成一團，嘴裡不斷的發出求饒聲，「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

又是一腳，像是打累了！唐毅蹲下身拿起主播的手機，看著直播間里不斷跳出的彈幕，「你們這群閑著沒事幹的人，別成天聽風就是雨。」

唐毅指著躺在地上呼吸漸漸平穩的中年人，「那個人肋刺破皮膚，氣胸了！懂什麼叫氣胸嗎？不懂上網去查，老子沒有義務給你們講。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要不用注射器刺破他的胸腔，他會死，等不到救護車來，他就會因為窒息死亡。」

沒有退出直播，唐毅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地上的主播，「對不起，我衝動了！不該打你，咱們私了吧！」

主播抱著頭，驚恐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唐毅，「我，我不要錢。」

活動了活動脖子，唐毅搖搖頭，「不，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50萬，你看夠不夠！」

50萬？主播聽到這個數字心動了。

可還不等他點頭，唐毅再次開口，「五十萬應該不夠，你看病要花錢，精神損失費什麼的我也要出！這樣，一百萬應該夠了吧。」

主播咽了咽口水，「夠了，夠了！」

對於主播的反應唐毅很滿意，掏出手機找對方要了賬號就把錢轉了過去。

「錢收了！」唐毅看著手機上的簡訊提示，「麻煩這個收據吧！」

主播看著手機上的銀行簡訊，再三確認后，一個字一個字，按照唐毅所說的寫了收據。

看著手中的收據，唐毅掏出手機，「喂，張坤你個王八犢子死了沒？」

「毅，毅哥兒？」電話那頭的張坤帶著不確定的語氣。

「是，老子！」唐毅冷冷得看著主播，「我很不爽，有個主播誹謗，污衊我！你那邊接這樣的案子吧！老子要告他，告的他傾家蕩產。」

好不容易把婦人勸好的王若男同情得看了一眼主播，又不由得苦笑。

唐毅沒有避諱任何一個人，就是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所有人的面打的電話。

影響？他唐毅不怕，首先事情因主播而起。阻撓救治病人，煽風點火形象惡劣。

他唐毅是打人了，可雙方已經私了！錢到位也簽了書面協議。

「你，你怎麼能這樣？」主播拿著唐毅歸還的手機，「我，我都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唐毅輕蔑的看著對方，「我們達成的私了協議是你不追究我的責任，而不是我不追究你的責任。送你一句話，人要有底線。你做主播拍視頻，我不反對。」

唐毅指著正在幫忙疏散交通的人，「同樣是人，他們伸出援助之手，去救那些需要幫助得人。你呢？為了點流量，扭曲事實。這也就算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不與你計較。可你一次次的給我找麻煩，給我的救治增添難度。老子不追究你的責任，追究誰的責任。」

「大是大非面前，不要成天的為了幾個點贊，幾個關注。就掏出手機，拍著拍那！有的時候因為你們的一個舉動，本可以救的人失去生命。」唐毅看著周圍舉著手機的人，「也有可能因為你們想多點關注，一句話毀了一個人，一個家。不求你們多幫一把身邊需要幫助的人，但求你們不要憑空造謠，但求拍一些正兒八經的東西。」

唐毅的每一句話，深深的刺入現場每一個拿手機拍攝得人心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