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人
孫宅出事像是一塊石頭驚動漣漪之外,也讓那些三姑六婆多了些飯後談資,大街小巷都是孫譯傷人的事,只是不知不覺這事情變成了婆媳紛爭,孫家蹉跎媳婦之事。傷人的何蓮花似乎從加害者變成被害者,而孫譯這個被害者轉變成加孩子,有人表示孫譯受傷是活該,有人則是覺得何蓮花活該,七出之條中為無後最大,何蓮花婚後三年都未能誕下子嗣,孫家沒有將她休棄,是孫家仁慈。
林夕一路上聽了好幾個人不同觀點爭辯,聽得是目瞪口呆,反觀彌途一臉淡定,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聽到這些不生氣嗎?」
「貧僧為何生氣?」彌途一臉迷茫的看著一直跟在邊上的姑娘。
見彌途眼中純粹的疑惑,林夕撓著腦袋說道,「孫譯是你的朋友,朋友被人污衊,你不幫忙反駁嗎?」
彌途笑了笑,明明看似普通的臉龐卻多了幾分光彩,他道,「凡塵之人皆有他的命數,如今孫施主正是經歷這些,貧僧不會阻止,經歷此事之後,又何嘗不是孫施主的磨難呢?」
「聽不懂!」林夕很誠實,只是固執的詢問,「所以你到底幫不幫我?」
「幫什麼?」
「幫孫譯查清情況啊,徐青池那個縣丞辦事不妥當,隨意提交案情,我們不能這樣,得查清楚才行。」說完,林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無人,墊著腳尖,拉著彌途的衣服湊近說道,「其實昨晚我瞧見了。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我看到一道光往西大街飛去,之後不久衙役就在街上亂走,說不定就是那道光搞得鬼。」
聲音略微大了些,等林夕反應過來,忍不住捂嘴,口中絮絮叨叨說著,多有得罪的話。
只是她並未注意到身後的彌途目光深沉的看著她,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最後,彌途到底沒答應林夕的請求,兩人明裡是分道揚鑣,實際林夕偷偷跟了一路,她不信彌途真的不管,唯獨沒想到彌途這人說話算數,一路上除了問路,在小攤子中吃了碗素麵,根本不摻和孫家的事。直到他走進鎮中的義莊,林夕沒膽子跟進去才停了腳步。在不遠處的樹下坐到傍晚,林夕這才知道,這和尚當真是什麼都不管。
雖然不甘心,林夕只能跺腳離去,她就不信,沒有彌途、沒有徐清池的幫助,她一個人差不清楚這個案件。
話是這般說,只是剛到街上正巧碰上文哥來尋她,本來打算夜探孫宅的林夕只好中斷計劃,乖乖回家。
夏日尚早,溫度稍涼,一夜無夢,直到天明。
……
清晨,周圍上工的人匆匆忙忙,街上的店面剛開不久,此時熱鬧的唯有早餐館和食肆,今早林家食肆推陳出新,贏了不少好名頭,店裡的小二忙得不可開交,唯獨兩個小輩顯得發慌,一臉睡眼惺忪。近幾日,因為陳家學堂的孫秀才受傷,學堂臨時聘請的先生還未到位,所以本該上學的文哥這幾日正好在食肆裡頭,這不兩姐弟剛吃完早飯,正坐在院子里發獃。
林母見如此不爭氣的兩人,實在沒眼看,打發兩人去商鋪幫食肆添置些香料,當然同行的還有林母收了一年的小徒弟黃妙妙。
「昨夜你們兩個幹嘛去了?這一臉沒睡醒的樣子。」黃妙妙手提菜籃,看著兩姐弟手拉手同時打了個哈欠,忍不住笑著問道。
文哥擦了擦眼眶的淚水,聲音糯糯的道,「是阿姐,昨晚非要翻話本。」
林夕白了眼揭短的文哥,一臉不滿的說道,「什麼翻話本,那是在查案,你懂不懂?」
文哥一臉委屈,「可是阿姐昨晚你不是翻著翻著看入迷了嗎?我半夜醒來還瞧見你趴在桌上看著流口水……」
林夕一把捂住文哥的嘴,看了眼周圍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人群,咬牙切齒的威脅,「再胡說,回去讓娘親給你煮年糕,把你的牙齒全給粘起來,到時候牙掉沒了,可別哭。」
這麼一說,文哥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一臉驚恐之色。
林夕瞧見文哥一臉害怕的模樣,立即笑眯眯的,倒是邊上的黃妙妙一臉嗔怪說道,「好了好了,咱們文哥是好孩子,可不能嚇他。」
林夕偷偷對文哥做了個鬼臉,見他眼睛里都是笑意,顯然沒有被她嚇到,剛準備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哎,小劉,你昨天有沒瞧見一個和尚?」
「嬸子,我這一天天忙著生意,哪裡注意到這些啊。」
「就瞧你這眼神,還能做生意,我看你這攤子都該掀了。」那人沒聽到滿意回答,立即變得陰陽怪氣,更是直接把攤子上的東西掀了。
「小簍子,你最乖,告訴嬸子,昨夜你在這擺攤有沒有見到一和尚啊?」
被問話的是小丫頭護著籃子,瞧見這人一臉凶樣,哆哆嗦嗦的說道,「沒…沒瞧見。」
「哼!」
那人一聽立即不樂意,剛準備伸手就被人死死壓住,耳邊傳來熟悉的清麗聲音,「喲,今天不賣弄的嘴皮子,改欺負良民了?」
這聲音熟悉,被壓著的人抬頭一看,這不正是昨天罵她的小丫頭嗎?昨天沒找到人,今天沒找,自己倒是冒出來,立即將手抽了回來,嗓音尖銳刺耳道,「小丫頭片子,姑奶奶不找你,你倒是自己冒出來了,正好看我今天撕不撕你的嘴。」
林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這附近是她的地界,難道還怕她不成,掐著腰說道,「縣丞大人可是說了,敢在街上欺人,打擾他人做生意的,一律打三十大板。街上的人包括我和我的朋友都可以作證,信不信我讓衙役過來瞧瞧?」
李趙氏是個婦人,哪裡知道這些事,一聽林夕信誓旦旦的說著,氣焰立即萎了三分,「你可別瞎說,我只是打招呼。」
「打招呼需要掀攤子?別欺負我年紀小。」對付這樣的人,自然是要得理不饒人,見攤子上的人對李趙氏一臉怨氣,想必是經常受她欺壓,想到這裡,林夕更是憤憤不平。
「就是就是。」
「這李趙氏生活不順就過來掀人家攤子,上回沈叔的攤子就被她掀的做不了生意。」
「可不是,要不是大家都租著她介紹的房子,誰願意巴結她,早該把她做的事捅到縣丞那處。」
「我聽說上回就有人不巴結她,時間還沒到就把人趕出去,後來那戶人家怕惹上官司,乾脆直接打包回鄉。」
這些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李趙氏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是格外難看。
林夕見狀揚了揚下巴,表情像是打架贏了的貓兒一般,似乎在說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李趙氏見無人為她說話,只好灰溜溜的從人群中擠出去。周圍的人一片叫好,甚至誇讚英勇挺身的林夕,唯有林夕眯著眼睛看著沒影的李趙氏不知在想什麼。
三人出來本來就有任務,把李趙氏打發走後,就去了香料鋪,這些香料都是最今年從西域進貨來的,林家食肆與時俱進,打算用這些香料出些新的吃食。黃妙妙本來打算讓林夕借這個機會認識香料,結果一轉頭就瞧見拉著她的手,一臉無辜的文哥,抿抿嘴問道,「你阿姐呢?」
「阿姐說要去查案,讓我們倆買香料就好。」
黃妙妙:「……」
話說,被人排擠在外的李趙氏一臉氣憤,想起那擾了她兩回的丫頭,恨不得剁了她似的。只是此時她沒閑工夫在這浪費,站在路口想了想,最終往城門方向走去,剛走幾步,就瞧見方才的林夕早就站在前頭,手中拿著不知從哪裡買來的糖葫蘆,正吃得歡實,
「小丫頭,你是訛上人啦?整天盯著我做什麼?」李趙氏著急找人,不想在林夕身上浪費時間。
林夕咬了口糖葫蘆,酸酸甜甜格外可口,白了眼李趙氏說道,「只要你不惹事,我才沒有那麼無聊。」
「那你攔著我做什麼?」
「你不是想要找彌途嗎?我知道他在哪裡?不過作為條件,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著急找他。」昨天李趙氏對彌途可不是這樣的態度,一臉鄙夷的模樣是一清二楚,今日倒是急切的找人,林夕好奇,這人為何突然變了性子。
李趙氏目光閃爍,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林夕見狀漫不經心的轉身,沒走兩步就聽到後頭的李趙氏急急忙忙的說,「你別走,我告訴你就是了。」
她並未瞧見,背對她的林夕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