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又一案

第八十二章 又一案

林夕有些懵了,彌途和妄念明顯就是兩個人,一個慈悲憐憫、樂於助人的彌途,一個滿身透著古怪,又口是心非的妄念,兩個人明明就是截然相反的人,聲音也完全不同,為何會變成一個人?

妄念看著愣神的林夕起身,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又將裹在手臂上的紗布拆了,白皙精壯的身材徹底暴露在空氣之中。他摸了摸手臂上捲起的皮,嘴角的笑容殘忍又帶著看不清的意味,張開雙手道,「林夕,你知道我身上這皮是什麼做的嗎?是人皮,真正的人皮。」

站在走廊上的林夕不自覺退後一步,看著前面這位有些陌生的人,恐懼在內心逐漸蔓延。沒想到妄念瞧見更加興奮,反倒上前兩步,道,「這張皮就是彌途的皮。」

「彌途的皮,你是殺了他?」林夕看著眼前瘋狂的人,恐懼的同時又多了幾分好奇,想知道這人皮之下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故事。

今夜被雨水洗凈一遍的月光照亮大地,清冷與空氣的微涼結合,很是舒適,在加上陣陣涼風捲起落葉,上下浮沉之際被兩隻修長的手指夾著,不過又被那人捏得粉碎的。他看著交錯的樹影,接著道,「是,年幼時,我曾被一跛腳老道所救。雖然他救了我,但我心中從無感激之情,我只想著他為何要將我留在如此殘酷的世間?隨他流浪,隨他走向大江南北,後來我們在燒毀的普南寺門口,遇到了一個小和尚,他是偌大寺院之中唯一的存在者,一個和我擁有同樣命運的人,我以為他和我一樣擁有仇恨,甚至厭惡世間的一切。可他偏偏與我不同,樂於助人,即便是一介乞丐,他都願意施以援手。」

妄念將手中的碾碎的葉子撒入風中,「我嫌棄他總是做如此偽善之事,平日故意給他使絆子,跛腳老道卻覺得我心思不純,難以管教,罰我跪地,可他卻又在這時加以關心我。我愈發看他不爽,在老道死後故意同他分道揚鑣,又悄悄看看他離開之後是否一直如此。」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個和尚傻乎乎的去了剝皮鬼的村子。一個道行不足卻又想逞英雄,果然當夜我便瞧見他已經被一隻剝皮鬼纏住。」

妄念摸著身上的皮,笑得格外猖獗,甚至眼角多了一份血紅,「被剝皮鬼上了身的人,無人生還,先是進入你的身子,一點點從血肉之中分離受出你的皮膚,猶如灼熱的利刃,動作瞧著迅速,卻又讓你能夠親切的感知皮肉一點點分離的感覺,疼痛會一直伴隨你直至死亡。」

聽著妄念的描述,林夕似乎察覺到自己的皮肉正在被處理,彷彿被代入那人的痛苦之中,但心中的恐懼逐漸減少,為什麼?或許是聽著妄念逐漸激動的聲音,又從眼睛之中看到了些許的痛苦與後悔。此時的他彷彿就是站在即將沉沒的船上,一面恐嚇她不要上來,又在自身不知道的情況下向她拋來救命的繩索。

「你沒有救他?」

「沒有。」聲音堅定,妄念看過來時,目光依舊是平靜的,彷彿在說著無關緊要的東西,「我看著他逐漸痛苦,捲縮著整個身子被折磨,我以為我會很高興,直到他奄奄一息看著我所在的方向,求我動手殺了他。我毫不猶豫的動手了,讓可悲的他得到安息。」

妄念低頭看著乾淨的手掌,眼睛紅了大片,有些不知所措的沖著林夕喊道,「林夕,都是的血,全部都是血,為什麼我手上的都是血。」

林夕看著前面逐漸陷入瘋魔的妄念,突然覺得不對勁,顧不得心中殘留的恐懼,上前拉著已經被搓紅的雙手,對妄念說道,「妄念,你怎麼了?」

妄念的眼睛紅的可怕,只是一個勁的搓著手掌,目光渙散,意識似乎根本不清醒,甚至掙脫開林夕的手,將手掌往滿是碎石的地面磨,不過一會兒,原本披在他身上的那層人皮就被撕的裂開,皮膚之下的手掌不過三兩下便滿是血痕,林夕無奈之下只能將不受控制的妄念砸暈,看著跌到在地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起來。

衙門書房後面的屋子,徐青池剛睡下,門口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旋即林夕焦急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徐青池,徐大人,快起來,妄念……」

本來並未熟睡,一聽到林夕的聲音,便起身批了一件衣服,打開門一看果然是林夕,只是她面色焦急,指著彌途的院子,「妄念很奇怪,城中宵禁,我無法出去找大夫。」

徐青池聽著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為妄念會在縣衙之中,只是事急從權,自然顧不得耽擱,立即去了前院,喊了當值的衙役去請了大夫,帶著林夕往彌途如今住的院子一看,這歪歪斜斜躺在床上的那人還正是妄念,只是這衣服分明就是彌途平日穿的,再瞧瞧一臉擔憂的林夕,直覺兩人之間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只是此時並不適合詢問,恐怕還要找其他時間。

有衙役去請人,文大夫很快就趕來了,畢竟讓個上年紀的老人過來看診實在有些為難,再加上昨日被林夕請了出去,大晚上又把他請回來,面色更加不好看,林夕只好討好似的給人搬了板凳。

「這位公子此時的脈象紊亂的很,但看不出有什麼毛病,昨日開的定神葯可有喝?」

徐青池知道文大夫是將彌途與妄念混了,餘光瞧見林夕搖頭,只好說道,「葯是一直喝著來的,只是不知為何今晚又暈過去了,下午我瞧過他,並無異常。文大夫,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文大夫氣得鬍子抖了抖,就差沒捏著耳朵大罵,「昨日我便說過多少讓我瞧瞧,這不是把人家的命當兒戲嗎?今日只能讓老夫用銀針試試。」

被指桑罵槐的林夕自然不敢搭話,只能連同徐大人一起被趕出房門。深夜空氣之中的涼意加深,徐青池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瞥了一眼衣著整齊的林夕,「今晚是怎麼回事?」

林夕的思想還停留在方才妄念瘋魔的狀態,聽到他的聲音才回神說道,「莫問,這件事還是等他自己願意告訴你在說吧。」

兩人在門外等了許久,等文大夫出來說了沒事才鬆口氣,不過這回徐青池沒讓林夕守夜,而是自己留下來照顧起妄念,直至天明。

……

天剛蒙蒙亮,原本安靜的院子多了幾分響動,緊閉的房門一位老婦人舉著油燈摸索著去了廚房準備早晨的膳食,只是剛打開水缸的蓋子,發現裡面的水已經見底,離此處最近的打水區就是不遠處的河道,只得拿起一旁的水桶打水。外頭的光愈發明亮,老婦人放下手中的油燈,準備提桶出門,餘光卻瞧見自家兒子的房門虛掩著,並未關門,想著昨夜兒子忙碌的太晚,清晨氣溫低,若是冷風灌入而生病可不好,想著便上前要將門掩上,結果往裡面一瞧,發現那孩子正趴在桌上睡著,又忍不住開口道,「雄兒啊,怎麼在桌上睡著了?快去床上睡。」

半晌聽不見回應,進入房間時聞到一股濃郁的墨香似乎摻雜著一股腥味,並未在意,只是伸手拍了拍昏睡的那人,結果手下的人是一片僵硬又冰涼的很,這時老婦才注意到他的腳下一大塊墨漬,而本來趴在椅子上的人在她的動作下逐漸一片,顯露出已經空了的胸口,驚恐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小院子。

天空徹底亮了,金色的陽光落在緊閉的房門約莫幾個呼吸,房門從裡頭打開,露出一張疲憊的臉龐,伸著懶腰緩慢走出,帶整個身子暴露在陽光之下,才露出舒適的表情。過了片刻,才回頭看了眼依舊沒醒的人,正打算找個衙役繼續照顧。

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徐青池回頭正好瞧見連老三,便道,「老三,正好要找人來照顧……」

「大人,出事了。」

一瞧見連老三的表情,徐青池知道這事多半不簡單,面容立即眼熟,帶著他往外頭走,碰巧撞上過來瞧情況的林夕,便道,「你留下來照顧一下妄念,我去看看情況。」

林夕一看兩人如此模樣,怎麼能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只好點點頭,看著兩人離開才去了妄念住的院子。

死者算是個熟人,是今朝畫社的學生,趙子雄。當初在考試中當眾羞辱傅零軒的麻子臉,徐青池同他也算是有幾面之緣,第一回就是在今朝畫社,這第二面是在衙門,當時他與傅零軒有衝突,被路人報官請進縣衙,兩人在衙門一番辯論甚至爭吵。

這爭吵的原因自然是傅零軒發現自己從考試中得到的筆不見,這筆本來第二日就打算帶給他師傅柳閣主,沒想到路上遇到趙子雄攔路,兩人發生爭鬥,耽誤了與林夕相邀的時間,只能匆匆趕至赴約,而後發現這筆不見,以為遺失在何處,尋找多日終無果。結果當日聽見他與同窗討論他撿到筆,格外好用之時,頓時心生怒火,新仇加舊恨一鬧不可收拾。

隨後搜身的確是發現此筆,不過傅零軒並未將事情鬧大,只是說拿回筆即可,衙役對趙子雄只是口頭教育,又應了傅零軒的請求並未將此事宣傳,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時,居然是以這種方式。

徐青池從房間裡頭出來,正好聽見連老三正在對趙氏夫婦問話:

「今日今朝畫社還在上課,令郎為何還待在家中?」

今朝畫社建在半山腰上,裡面的學子通常都是住在山上,直到休沐才會歸家,今日並不是今朝畫社休沐時間,趙子雄在家這事便是存疑。

趙父是個木工,平日都在木工坊修修補補,今日清晨聽到老婦的尖叫起身,瞧見獨子被人殺了,頓時老了幾歲,佝僂的身形又是彎了彎,聲音之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傷感,「我兒最近幾日說身體不是,早早就同先生告了假……本來今日就打算回去的,沒想到……沒想到會死在家中。」

「我的兒啊,是哪個殺千刀的殺了你,娘這就是去找他算賬。」

一旁正要問下一句話的連老三被這聲哀嚎嚇了一跳,餘光瞧見大人正往此處看,故作鎮定道,「嬸子,我們這不是正在找嗎?正需要的你們兩人配合。」

趙父瞧見自家婆娘如此哀嚎,眼眶一熱,隨後又呵斥道,「真是婦人,快去一邊哭去,別打擾官爺辦案。」

「老頭子,那是我們的兒子,你說話怎麼這麼狠心,我的兒子,我的心肝。」老婦人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一手扶著胸口,哭得很是凄慘,令周圍的衙役頓時一陣頭疼。

趙父頓時臉黑,驅趕著自家婆娘,見人走遠才說道,「不好意思啊,女人就是這樣。」

「令郎請假幾日?最近可有見過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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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頭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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