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路線

「大人，今早我帶著衙役去查問了四方巷居住的百姓，果然同你所說，周圍的百姓都聽到大半夜有整齊的腳步聲，最近鎮上傳聞不斷，就算百姓聽到也不敢出查看，但是可以肯定就是那隊陰兵，按時間算正是它在雙環巷消失的時候開始在四方巷出現。」連老三清晨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為了忙碌這事，一得到確切的消息就回來稟報。

「挪了位置必定有它的道理，除了聽到些響動之外，百姓可有聽到異常的聲音。」

「並無，就是說大半夜在外頭走來走去，挺鬧人的。」

外頭有一群鬼怪隨意亂闖，任誰都覺得不安生，眼看著這幾日百姓燒香拜佛的頻率又高了，方才他回來的時候瞧見剛開張的任道長的攤子是圍得水泄不通，瞧著又是能賺一大波。

徐青池抬頭看了眼妄念，今日他的臉色依舊帶著些許蒼白，並未恢復正常，若要尋得這隊陰兵幕後的人，只能讓妄念協助，如今他身體還未痊癒，他可開不了這口。

「今晚我打算自己去瞧瞧。」

徐青池聽了立即皺眉，「你身體還未痊癒就別瞎折騰了，驅使這陰兵的人到底是何目的，我們並不清楚，若是乘機傷了你，就得不償失。」

妄念聽得出來徐青池的關心之意，笑著說，「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話音剛落，外頭便是吵吵嚷嚷，就聽見外頭林夕的聲音說道，「你們大人在裡面吧？」

「在的。」

徐青池並未抬頭，一聽到林夕走進來的腳步聲，才面部表情的說著，「這幾日你倒是閑的很，整日往衙門跑，琴姨不說……」

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旁的林夕頗為嫌棄的推開，「徐大人你往邊上讓讓。」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徐青池還真被擠開，一手拿著毛筆瞧著林夕指揮連老三把桌案亂糟糟的公文清一清，他嘴角忍不住抽抽，再次懷疑這衙門還是不是他的衙門。

不過，這個情緒只是停留了片刻就被林夕手中的地圖吸引了目光，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地圖有些年份，上面說展示的畫功略顯稚嫩，但各方面上都未出錯，倒是不知道林夕從哪裡找來這頗有年代的地圖，可仔細一看這地圖頗為熟悉，似乎是劉鎮長那份，當時劉鎮長說過這地圖除了兩位鎮長家中各收著一份，其餘的地圖並未這般齊全。

「你這地圖打哪裡來的？」

林夕將手中的地圖撫平，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爹爹畫的，哦，劉鎮長手上那份也是我爹爹畫的。」

上回從舊渠出來，林夕聽衙役們說過這事，便得知劉鎮長手中的地圖，留了個心眼，今早一起床瞧見林父的這刻才想起，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

「都過來看看。」

妄念與徐青池見林夕一副有所發現的模樣，便湊上去瞧了瞧，只見她指著地圖的一處說道，「這裡是賴老五被殺的地方，這裡是我和妄念掉入舊渠的敵法，這裡是趙子雄被殺的地方，這裡是我們昨晚遇上陰兵的地方，你們有瞧出什麼？」

連老三抱著一摞子公文，順著林夕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這幾點似乎都在一條線上，不過小掌柜你不是和彌途師父掉進舊渠的嗎？怎麼變成妄念了？」

林夕略帶得意的表情一僵，她倒是忘記了衙役們都不知道妄念與彌途是同一人。

徐青池見狀同連老三說道，「這幾日姜黑子跟著盛方挺累的，你若閑著沒事不如去換他？」

這話聽著就不對勁，連老三立即將手中的公文放到一旁，「大人，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屬下現在就去」

說完，人便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

一旁的林夕立即給徐青池豎起大拇指，就差沒給個崇拜的目光，徐青池倒是淡定的收回視線，嘴角揚起的微微弧度說明他此時的心情很是喜悅。

妄念瞧見兩人之間的互動笑著搖頭，低頭看著下方的地圖，最終落在某一處，「這裡是？」

聽見聲音的林夕立即回頭，有些驚喜的說道，「你認出來了？這裡就是我跟丟那個人的地方。」

徐青池將視線落在林夕指的那處，又看向昨晚他們遇上陰兵的地方，他們三人是在四方巷外圍發現它們的蹤跡，根據任道長的說法，他進了四方巷就跟丟了他們，在巷子里繞了幾圈，根本記不清在哪裡遇到那人，但消失的地方不遠，就在三個巷子之外。

「這兩處離得的確不遠。」

「這就說明此人有可能就是招陰兵之人。」林夕接著徐青池的話說，又圈出一處道，「他一開始有可能就站在這裡看陰兵，這個地方隱蔽的很，我們的關注點並不在這人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他可能不想和我們正面撞上，所以可以避開，只是回程沒有料到被晚了一步的任道長發現，倉皇逃走。」

「有些道理。」

林夕看著妄念的表情格外得意，「這是自然。」

「那人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甩開灰球和林夕必定是對周圍環境很熟悉，若是從他消失的地方查起，或許能有些線索。我讓……」

妄念卻阻止徐青池，示意林夕的話還未說完，他只好將口中的話又咽了下去。

林夕見狀略帶興奮的說道，「你今日是不是去讓衙役們去問了四方巷的住戶？」

「你又知道？」

徐青池眉眼微微一挑，他當真是不知道林夕的情報為了來得如此快准狠，幾乎和他的消息可以同步，看來他手底下的人是該敲打一番了。

「這不難猜，她方才進來的時候瞧見連老三，你做事一向要有完全準備，自然會派人詢問。」

「就是就是。」林夕站在妄念身側，一臉憤憤不平，「你又懷疑我是向衙役打聽消息。」

一下子被拆穿的徐青池不自在的摸了摸鼻頭，沒底氣的補了一句，「你也不是沒前科。」

「哼！」

妄念見林夕一副生氣模樣，笑著說道，「你不是還有話說嗎？接著說吧，今夜我打算自己去瞧瞧，說不定你的消息能幫助我。」

林夕抬眼看了妄念，蒼白的眉眼見帶著一絲疲憊，十分不贊同，「你都沒好全，怎麼能去？萬一那人就是想把你抓住，我們豈不是失去一大助力。」

「我也是如此說。」徐青池看著桌上的地圖，默默補了一句。

妄念看著面色擔憂的林夕，伸手在她額頭彈了彈，「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然清楚，再說我也不是愚笨之人，若是知道這是陷阱，逃便是了，難道還呆著那處給人逮不成？」

狐疑的眼神在妄念身上轉了轉，過了片刻才勉強相信他的林夕對著地圖繼續說道，「接下來是我的猜測，我覺得陰兵從雙環巷轉到四方巷后，一直都是沿著這條路走。」

徐青池立即抬頭，一雙漆黑的瞳孔望著林夕，「你怎麼知道？」

今日連老三去調查之後，從四方巷口住戶口中得知腳步聲大概走向正是林夕所指的這條路線，這可是好幾名衙役一早上詢問四方巷的居民才知道的結果，林夕又是從何得知？

聽到這話，林夕嘴角微微上揚，表情頗為得意，「你應當看過劉鎮長手中的地圖，再看看我手中的這份，可有想起什麼？」

徐青池回憶起林夕方才所指的方向，再想起那日從劉鎮長手中那份地圖，按理說兩份地圖都出自林姨夫之手，除了這份略顯稚嫩之外，有些標註也不同，如今被林夕這麼一提醒，這腦海中的記憶瞬間冒出，兩張地圖在腦海中重合，「這路線是舊渠的路線。」

「對！」林夕指著林父在圖上的特殊標記，「不管是在雙環巷還是四方巷，它們都是沿著舊渠走的，如此想必是有他的目的，而且你們看，四方巷的舊渠正好繞四方巷一圈，那人消失的地方又恰恰在是四方巷偏中間的位置，我方才特意去了四方巷走了一圈，四方巷前面就是崇文街，有戶人家正好和這個案子有些牽扯，你們猜猜是誰？」

妄念在床上躺了幾日，目前只知道案子的死者，並不知道裡面牽扯的人，倒是徐青池一聽這話，這幾日壓在腦海里的名字脫口而出：「盛家。」

林夕點點頭，盛家的大門就設在崇文街上，卻很少人知道盛家的後院與四方巷相連，甚至佔用了極大的面積，一方面這兩處的入口完全不同，又因為四方巷的住宅不規則錯落，反倒讓巷子裡面的人有了種錯覺，林夕也是昨晚覺得有些奇怪，自己親自走了一圈才知道情況。

「而且，昨夜我跟丟那人的地方正好又連著盛府，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按照地圖的標記，舊渠的位置是從四方巷穿過，繞過崇文街在去往他處，而盛家正好就在這個範圍之內，只是這並不能說什麼，可接下來林夕說的話讓徐青池重視起來，「那個人消失的位置就隔著盛府一面牆的距離。」

「你是說此人可能是盛府的人？」徐青池皺著眉頭說道，若是如此，這就不簡單了，從整個案子上看，賴老五被殺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找趙子雄威脅要錢一事，只是動手的人並非趙子雄，他既然已經賣畫湊錢，想必真是打算用錢解決，得知賴老五死後，他也是高興了好一鎮，誰都沒想到他就是下一個被害者。

他查過趙子雄，沒什麼本事，脾氣倒是不小，最喜阿諛奉承，平日就是和幾位好友捧著盛方，盛方這人並不缺錢，對這幾人倒是大方，時不時請他們去酒樓吃一頓或者相邀去城外農莊作畫，不過這幾人之中，他唯獨和趙子雄的關係會密切一些，根據畫社中的幾位學員的話，盛方很多事都是趙子雄親自去辦，所以徐青池斷定兩人肯定知道對方不少秘密。

但，這些秘密會不會要了趙子雄的命，他並不清楚，而被殺的賴老五會不會在這兩人之間扮演其他角色，一切都是謎團。再者，根據他的調查，盛方與趙子雄之間並無利益關係，更無理由去殺趙子雄才是。

妄念瞧著徐青池又同往常一般，雙眼無神盯著一處，想必這思緒又是陷入案子之中，此時想要喚醒他很難，結果一轉頭又瞧見一旁的林夕也是皺著眉頭，兩人的表情簡直是一模一樣。他聽說兩人並無血緣，但有時候卻表現的勝似親兄妹，這自然同他們兩人性格有關，兩人都非常容易被未解的事情拖入沉思，雖然徐青池面冷，卻同林夕一般熱心腸，兩人都容易在一件事上犯倔，正是因為如此，兩人經常發生爭吵，又不記仇轉頭就忘，平日里瞧著兩人吵吵嚷嚷便是趣味十足。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正想著事的妄念被林夕驚醒，「何事？」

「就是惜月姐姐……盛方婚禮那日，我看到趙子雄怒氣沖沖的從廁所方向出來，我並未看見他與誰爭吵，但盛家那麼多丫鬟奴僕必定有人瞧見。」

「看來，得讓你親自跑一趟了。」

說話的人擺脫方才呆愣的模樣，清澈的眼睛內夾雜令人看不透的光芒，更是讓人無比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