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一絲機會

姜夕顏瞬間紅了臉，一雙手不停地搓揉衣角。

心中有小鹿亂撞。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這麼撩人的么？

「預支是可以的啦…」姜夕顏低著頭說道：「不過，這事我要先問問劉叔。」

劉宏遠作為暗樓的人，自己是他的頂頭上司，他沒理由在這個節骨眼卡著李夏。

念此，李夏暢快道：「問！當然得問，你就說是我要的。」

回到辦公室，屋內的氣氛有些怪異。

王司叢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此刻正在大肆宣揚。

「你們知道嗎？斬妖樓將這次的妖獸襲擊，定義為特級災害。」

「什麼是特級災害？」許長源疑惑道。

「特級災害就是…」王司叢沉吟半晌，始終沒憋出個屁來。

最後還是秦初然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可能導致一座城市直接毀滅的災害。」

話音落下，眾人頓時面露驚訝。

「有這麼誇張嗎？」許長源質疑道：「你從哪聽來的消息？靠不靠譜啊？」

面對質疑，王司叢解釋道：「我剛才去上大號，聽幾個隊長說的。」

「你沒聽錯吧？」

「千真萬確！」

話音落下，房間陷入沉寂。

眾人皆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怎麼？害怕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陳軒的聲音。

眾人紛紛抬頭問好。

陳軒緩緩走入房內，輕嘆一口氣，沉聲道：「他說的沒錯。」

「凌海市，確實面臨危機。」

「可是，為什麼現在城內還那麼平靜？」蘭可疑惑道：「既然是特級災害，我們難道不需要通知民眾避難嗎？」

「通知？」陳軒無奈道：「怎麼通知？」

「告訴他們凌海市已經被妖獸包圍，危在旦夕？」

「這樣只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甚至引發暴亂。」

秦初然淡然道：「與其讓他們在恐慌中煎熬，倒不如讓他們保持現狀。」

「這樣的話，至少他們死的時候，不會那麼痛苦，對么？」

陳軒愣了愣，輕笑道：「是這個道理。」

「但是，還不至於那麼嚴重。」

秦初然突然站起身，嚴肅道：「城西的戰況我親眼目睹了。」

「雖然贏了，但是贏得很辛苦。」

「而且這只是第一波。」

「後面的對手，只會更強。」

「面對這樣的情況，斬妖樓能不能應付，我想陳樓主應該比我清楚。」

「秦初然，你這個時候說這些幹嘛？」姜夕顏怒聲道。

秦初然冷聲道：「我只不過不想做無用功罷了。」

「如果最後的結局都是死，我為什麼要白費力氣？」

「你！…」

姜夕顏氣得兩眼發直，但尋思了半天，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隨著姜夕顏的閉嘴，屋內瞬間士氣低迷。

往日里總是熱情高漲的實驗小隊，在此刻，隻字不吭。

他們將目光聚集在陳軒身上，神色複雜。

似乎期盼著他這個斬妖樓樓主，能說出一個破局的辦法。

陳軒面色凝重。

他沒有想到，秦初然會在這個節骨眼站出來潑冷水。

更沒有想到，她的話，這麼有殺傷力。

沉默許久，陳軒娓娓開口：「所以呢？」

「知道會輸，就不戰而降么？」

「你說的沒錯，這一戰，斬妖樓未必能贏下。」

「但哪怕只有一絲機會，斬妖樓也會傾盡全力，守護這座城市！」

「這是斬妖樓的職責所在！」

「城門上駐守的斬妖師，你以為他們不知道這一戰凶多吉少？」

「他們知道，他們全都知道！」

「但他們更知道，他們是斬妖師，是這座城市的脊樑！」

「即便是死，也是在與妖獸的廝殺中戰死！」

陳軒情緒激昂，眼含熱淚。

一向沉著冷靜的臉上，在此刻也泛起了漣漪。

在座的人都知道，這番話不只是對秦初然說的，是對他們所有人說的。

話音落下，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只聽得見陳軒顫抖的呼吸聲。

無助，而絕望。

秦初然面無表情地看向陳軒，冷聲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況且，我只是實習生。」

說罷，繞開陳軒，往門外走去。

沒走兩步，秦初然又突然停下，轉身問道：「你說的那一絲機會，真的存在么？」

陳軒定了定神，堅定道：「存在。」

說話間，不經意地瞥了眼李夏。

秦初然沉默良久。

而後輕舒一口氣，沉聲道：「我信你一次。」

說罷，瀟洒轉身，揚長而去。

陳軒愕然抬頭，掃視一圈，疑惑道：「她一直都這麼善變么？」

李夏點頭道：「她一直都是這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說著，拍了拍陳軒的肩膀，寬慰道：「別放在心上。」

陳軒怔了怔，狡辯道：「我是那麼小氣的人么？我會跟一個小屁孩兒計較？」

眾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敷衍地點了點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蘭可突然開口道：「陳樓主，你說的那絲機會，到底是什麼？」

陳軒輕嘆一聲道：「一個人。」

……

凌海市，某街道。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兩個中年男子正坐在路邊的椅子上閑聊。

「老何，咱們來斬妖樓多少年了？」

說話的是老蕭，二級斬妖師。

「算下來，得有十年了。」老何沉思道。

「一晃都十年了…」老蕭喃喃道：「還是個二級斬妖師。」

「二級有什麼不好？」老何輕笑道：「不上不下的，多好？」

「沒有一級那麼累，也沒有三級那麼閑。」

老蕭白了老何一眼道：「難怪你只能駐守城內，你要是去了城門那種一線戰場，妖獸分分鐘破門你信不信？」

「你以為城內就好了？」老何嚴肅道：「既要防住那些漏網的妖獸偷襲，又要疏散人群，還要隨時待命補上一線空缺。」

「再說了，要是城門真被破了，咱們可就是這座城最後一道防線嘍！」

老蕭聞言，雙手插在腦後，輕笑道：「你說得都對。」

說著，老蕭的表情突然沉了下來，「老何，說句實話，你怕么？」

老何怔了怔，嚴肅道：「說一點不怕那是假的。」

「可如果連我們都怕了，這些人怎麼辦？」

話音落下，二人同時靠坐在椅子上，看著有說有笑的人群，臉上不自覺揚起笑意。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黑暗的角落裡，同樣一雙眼睛，正冷冷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