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險象環生

第60章 險象環生

清廬知縣的手中攥著明鏡司的令牌,拇指刮過木牌上的「明鏡」二字。

公堂之上落針可聞,吳蔚的聲音不大,位置站得靠前的衙役隱約聽到一些,而站得遠一些的根本沒聽到吳蔚說了什麼,只知道吳蔚的手中有一樣很厲害的東西,能保命的東西。

清廬知縣不語,吳蔚也跟著沉默,雖然心裡頭仍有些打鼓,但吳蔚明白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自己必須拿出強大的定力,表現出足夠的淡定和自信,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瞧出破綻,丟了性命。

對上清廬知縣探尋又複雜的目光,吳蔚淡然回視並勾了勾嘴角,露出笑意。

由於所生活的時空不同,吳蔚與這個時空幾乎所有百姓都是不一樣的,在藍星交談時與人對視是最基本的禮貌,而在梁朝……講究尊卑有別,貴賤有序,只有身份和地位平等的人才能對視,否則身份低的一方就要表現出一個「低眉順眼」才不會犯忌諱。

這種「習慣」很難糾正,除非真的有足夠直視對方的底氣。

見到吳蔚如此,清廬知縣心中又驚又怕,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吳蔚若真的是明鏡司安插到清廬縣監視泰州動向的樁子……那自己這回可真的是踢到鐵板,不……是踢到釘板了!

明鏡司是京城的衙門,由陛下直接調御,監視藩王這種關係到朝廷和藩王關係的敏感任務,就連東方瑞都沒有資格下達……

想到這裡,清廬知縣冷汗都冒出來了,稍有不慎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

清廬知縣將令牌還給吳蔚,驚堂木一拍,說道:「退堂!」

待衙役全部離去,清廬知縣的態度直接反轉,他起身從繞過桌案,來到吳蔚身邊堆笑著拱了拱手:「誤會一場,誤會一場~,原來吳姑娘也是公門中人,是下官眼拙了。」

吳蔚也朝清廬知縣拱了拱手,只回了一句:「不敢當。」

清廬知縣將明鏡司的令牌還給吳蔚,說道:「一個畏罪自殺的人,供詞也未必可信,下官定會好好調查清楚,還吳姑娘一個清白。」

「那就多謝大人了。」

「既如此,吳姑娘請自便。」

「大人,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放心,下官明白,明鏡司令牌的事情,不會傳出去的。」

……

吳蔚離去,清廬知縣叫來了張興和李六,陰沉著臉斥責道:「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查到!」

兩人戰戰兢兢跪在堂下不敢答話,清廬知縣沉默半晌,說道:「張興,按照之前和你說的,去把事情料理乾淨,再出半點差錯……」

「大人放心,這回一定不會出紕漏!」

「滾!」

「是。」

「你隨我來。」

「是。」

清廬知縣帶著李六來到後堂,伏案寫了些什麼,用蠟油封好后遞給李六:「選一匹快馬,送到那邊去,親自交到那位的手上,小心些!」

「是!」

……

出了縣衙,吳蔚一口氣走出一里地才停下,走到空曠之處才敢回頭看去,見沒有任何人跟上來,頗有一種死裡逃生之感。

吳蔚幾乎是跑著回家的,還沒進院子便大聲叫道:「綉娘!」

聽到吳蔚的聲音,綉娘整個人都為之一振,奔到門口推開門迎了出去,高寧雪也跟了出來。

「蔚……嗯!」第二個字尚未出口就被吳蔚撞了回去,吳蔚幾乎是飛撲過來一把抱住了綉娘,下巴抵在綉娘的肩膀上,感覺自己的腿都要軟了,只能把重量都泄到綉娘的身上才能站穩。

綉娘輕拍吳蔚的脊背,柔聲安撫道:「不怕不怕,沒事兒了,回家了就好了。」

「咳咳咳!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聽到高寧雪的聲音,吳蔚猛地鬆開了手,綉娘的臉也有些紅,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向左向右各轉了一次,最後向後轉去,匆匆回了堂屋,瞥見掛在架子上的凈布,一把拽下又從堂屋裡走了出來。

「你這是什麼眼神,我那是劫後餘生的擁抱,朋友之間應該做的事情,怎麼了?」不知是跑的,還是什麼原因,吳蔚的臉頰粉紅。

高寧雪答道:「我什麼也沒說啊,看你還不行啊?你那麼厚的臉皮還怕看啊?」

「切。」吳蔚白了高寧雪一眼。

「蔚蔚,擦擦汗,當心吹了風起疹子。」綉娘遞上了凈布。

「謝謝。」吳蔚接過凈布猛擦了一把臉,可幾個呼吸之後汗珠就又冒了出來。

吳蔚說道:「進屋吧,我跑得有些猛,得歇歇才能消汗。」

三人進了屋,吳蔚甩掉鞋子爬上了炕,靠著被子癱到了炕上,綉娘給吳蔚舀了一杯熱水,放到了炕桌上:「蔚蔚,喝點水。」

高寧雪說道:「出什麼事兒了把你弄成這副鬼樣子?不是說清廬縣的師爺死了嗎?死狀慘烈?」

綉娘輕聲補充道:「雪兒姑娘也很擔心你,要是你再不會來,她就讓那幾位大哥去衙門接你了。」

「哪裡是我,明明是綉娘……你走了之後她就和沒頭蒼蠅似的,一直在屋子裡轉啊轉。我說:清廬縣的知縣不至於蠢到把你騙到公堂上去滅口,她還不信我。」

吳蔚無奈地掃了高寧雪一眼,目光最終停在了綉娘的身上,目光交匯。

很神奇的是:吳蔚好像能感受到綉娘的心情似的,而且自己這顆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不少。

吳蔚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坐了起來,端起碗,水溫正好便一口氣喝了下去,將碗放在桌上,吳蔚心有餘悸地說道:「綉娘的直覺沒有錯,清廬知縣就是把我騙去滅口的。」

「什麼?!」高寧雪和綉娘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吳蔚從懷中摸出明鏡司的令牌:「沒有這個,我現在可能就是一灘爛泥了。」

……

之後,吳蔚把在清廬縣衙門發生的事情和二人說了一遍,高寧雪眉頭緊鎖,神情嚴肅。綉娘則是情不自禁攥住了自己的衣襟,眼中滿是擔憂和心疼。

「綉娘,能再給我盛一碗水嗎?我好渴。」

「好。」綉娘起身又給吳蔚舀來一碗水,這一次吳蔚慢慢分成幾次喝了。

「豈有此理!清廬知縣可真是一手遮天啊,多虧你機靈,要不然你就回不來了!」

吳蔚點了點頭,嘆息道:「是啊,多虧了東方大人給我留下了這枚令牌。」

「一個小小的知縣,他是怎麼敢的?」

吳蔚冷笑一聲,答道:「有什麼不敢的,清廬縣遠離京城,雖然毗鄰泰州,但藩王又管不著他,在這方圓幾百里的土地上,他就是土皇帝,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如此大費周章栽了一個罪名給我,已經是非常謹慎了。大概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不然直接把我抓過去,胡亂給我套上一個罪名,我若不招就大刑伺候,結局無非是屈打成招,或者直接把我打死,亂葬崗上挖個坑一埋就是了。」

「蔚蔚!」綉娘叫道。

吳蔚看向綉娘,見後者眼眶都紅了才知道自己這話說重了,立即解釋道:「我這不過是一時氣話,你別放在心上。我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沒事兒了。」

綉娘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高寧雪,說道:「雪兒姑娘,我相信蔚蔚,她是無辜的。」

高寧雪答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袖手旁觀的,等我師父來了一定要法辦了他!」

對此,吳蔚卻並不樂觀。

吳蔚所了解的東方瑞,雖然身居高位卻是一個講求證據,遵循律法的人。就像當初即便她有能力解決自己戶籍的問題,卻因為那並非明鏡司的職權所在而拒絕插手,寧可給自己一塊明鏡司的令牌證明身份,也不越雷池半步。

如今師爺已死,現有的證據沒有一件能證明清廬知縣是幕後主使,單憑師爺一句話根本就不足採信,即便是東方瑞來了……恐怕也奈何不了清廬知縣,除非……

吳蔚險些彈坐起來,驚呼道:「糟了!」

「怎麼了?」高寧雪問道。

「二當家的,快,快讓你的人去亂葬崗!」

「亂葬崗?」

吳蔚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喃喃道:「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我這雙腿怎麼可能跑過衙門的馬?耽擱了這麼久……來不及了。」

「你在說什麼呀?」高寧雪有些急。

適才,吳蔚想到了另一個或許可以剷除清廬知縣的辦法,那就是埋在亂葬崗的那些禁軍的屍體,只要能證明祥瑞是在清廬縣境內失竊的,朝廷追究下來清廬知縣難辭其咎。

可是連自己都想到的事情,清廬知縣會想不到嗎?說不定在派衙役來「請」自己之前,清廬知縣就已經派人把亂葬崗那邊料理好了。

而且就算現在去也來不及了……那些禁軍的屍體差不多已經腐敗到巨人觀的程度,很難辨認了。

「吳蔚?」高寧雪叫道。

吳蔚攥緊了拳頭,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笨,為什麼在援兵到了之後沒有選擇主動出擊,白白錯失了機會!

除了自己,只有胡書記官,張興,李六,看過那具屍體,他們都是衙門的人,即便自己已經把真實的仵作手札交給了高寧雪,可他們若是一起翻供,自己沒有任何辦法能證明這驗屍手札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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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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