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古樹重蔭（19）

池輕舟冷靜地回答「但我以前就說過了，我身邊沒有人渣的。」

系統∶"??"它不可置通道，"宿主你認真的嗎?這還不渣?!你父母心裡只有池清寧那個傢伙"

池輕舟「或許，這只是一種磨礪老話說吃虧是福，不要那麼計較。」系統「……」它大叫，「宿主你真的有病吧」

都這個時候了，池輕舟還這麼頑固，系統差點給他氣得當場代碼紊亂。它惱火地想，沒關係，不用和宿主吵架。它等了這麼久是為什麼還不就是為了現在這個好機會。

就算宿主不同意也不要緊，活屍是有屍毒的。只要宿主被撓上一下，這條命肯定就交代了。

到時候不管宿主同不同意重生都沒區別，直接死了還更方便。

系統冷笑一聲，乾脆道「那隨便你吧。」

池輕舟目光輕閃。

系統這個反應還算平靜，明顯另有打算。

聯想到被拉入幻象前的處境，池輕舟心下瞭然。看來這個系統也不是什麼善良的東西。

他努力動了動右手拇指，緩慢和頭頂拉開一小段距離。

活動範圍稍微變大了，他正逐漸適應系統的力量。想要進一步擺脫控制，還需要一點時間。

池輕舟心裡有了底，視線轉向上方，仔細尋找著和四周景象不協調的地方。

其實他一點都不擔心活屍會攻擊他。邢霜棧還在外面，肯定會將他護得周全。

輕輕挑了挑眉峰，池輕舟拖延起時間。

他故意道∶「我不是很懂你。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你卻總是讓我放棄現在的人生。你每次勸說我，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話，但我說過了呀，我的身邊沒有人渣的。」

系統又冷笑了一聲，不屑和池輕舟爭辯。

池輕舟「你真的很奇怪。就算是金融詐騙，那些騙子還要先拿出好處和具體方案來呢。可你什麼計劃都沒有，紅口白牙的，就讓我放棄一切，誰會相信你呢?」

系統沒想到池輕舟突然說這話，愣了愣，恍然大悟。

"等等，宿主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我讓你重生這事不靠譜吧?"

池輕舟沒有回答。

系統卻覺得這就是默認，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它又想給過去沒搞清重點的自己一下，又想搖晃著池輕舟，質問他既然擔心為什麼不早點問!

它努力控制著亂跳的代碼，大聲說「宿主，我可是很有經驗的系統」

它以前帶過的每一任宿主，在重生以後都成功奪回了所有人的寵愛，萬眾矚目，人人稱羨。

竊取宿主人生的人，都被宿主徹底踩在腳下，再也翻不了身。這可都是它16594號的功勞!

當然，它付出這麼多辛勤勞動，也會收取一點小小的報酬。

比如一些對宿主而言沒什麼用處的世界能量，或者宿主並不在意的追求者、朋友的情感能量。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幫宿主奪回美好人生。

系統篤定道「我有非常詳細的計劃，只要你重生激活我自帶的獎勵模塊，我肯定能幫你奪回一切的」

池輕舟輕聲道「是嗎」

"當然了宿主你相信我"

系統恨不得把以前的豐功偉績都拿出來給池輕舟看，滔滔不絕講起自己給池輕舟制定的重生打臉路線。

「你父母不是覺得你儀態不夠好嗎等你重生了，我就先幫你請一位禮儀老師。」「系統出品，必屬精品。我給你找的禮儀老師絕對比上流社會那些還強!」

"他會細緻地培訓你，讓你掌握所有禮儀，擁有最好的體態。等你把優雅刻進骨子裡，你父母絕對不會再說什麼帶你回家丟人的話了」

池輕舟∶「哦。」

系統見池輕舟聽得好像很認真，更是打了雞血一般。

它的機械音充滿了激動∶"等你回到家裡，我還會幫你兌換實用的技能，讓你能夠輕鬆猜透可攻略人物的心思。"

「你隨時都能明白他們真正的需求，可以輕易獲得任何人的好感。」

「到時候，不管是你父母大哥，還是未婚夫或者池清寧的那些朋友都會更喜歡你。」「大家都對你刮目相看，待你如珠似寶，這樣池清寧就不會再被你父母看重啦!」「沒有人可以搶走你的風頭」

系統沒太理解他的意思，迷惑地回答∶「我不是說了嗎，會看重你，待你如珠似寶。」

池輕舟很輕很輕地笑了下。

所以在系統那裡，他的父母和大哥從來沒有被歸類成加害者。

哪怕外面的私生子流言是他大哥暗示、他父母默認的，最終錯誤也被歸咎到池清寧身上。

池輕舟問「你以前也是這樣帶其他宿主的嗎」

系統理所當然道「對啊。我經驗很豐富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池輕舟彎了彎眼睛，望著半空那團透明的、不明顯的圓球，目光深沉。

用卑微懦弱的姿態博取加害者的憐愛，這就是系統所謂的打臉逆襲。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宿主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走上這條將自己踩進泥沼的路的?

池輕舟鬆開抱著頭的雙臂，視線轉到虎背熊腰的養父身上，在養父驚駭欲絕的眼神中，一把扯住他甩下來的皮帶。

正準備繼續勸說的系統驚得代碼亂飛。"……宿主你為什麼能動"

……

白霧越來越濃。

躁動的活屍目標明確，每一隻都直衝池輕舟而來。

池輕舟像是突然斷了電，獃獃望著遠方，沒有一點兒反應。

邢霜棧皺眉，提高聲量，喊道「輕舟，醒醒」

池輕舟沒有反應。

邢霜棧目光微凝，立刻順著兩人結成的契約感受起池輕舟的靈魂狀態。在影子里的這一半很正常，甚至有點興奮，躍躍欲試地往出跑。

在身體里的那一半感應變得微弱，似乎被困在了另一個空間里，無法給出回應。

他臉色登時一沉。

這不可能是朱延通做的。

別說朱延通，就是朱延通的師父已經修成鬼神身，在邢霜棧面前都不夠看。

能做到這一點的，就只剩那個莫名其妙綁定池輕舟的系統了。

邢霜棧冷冷一笑，平日里的漫不經心盡數散去。

他懷著蓬勃的怒火從影子里走出，狂暴的鬼氣鋪天蓋地，頃刻填滿整個銀屏村。

山林中，野鬼小妖受到震懾，驚慌的哭嚎聲此起彼伏。

所有直播間受到這股鬼氣影響，除了被沈問樞引來的玄術協會天師和異管局成員，其他觀眾全部陷入鬼迷眼中，神情不知不覺變得恍惚。

邢霜棧掃了眼陰氣流動的方向，往前一步，一把擰斷一隻靠近池輕舟的活屍的腦袋。他眼中凝著冰霜，血紅色的瞳孔更顯邪異，五指收緊，活屍的頭顱瞬間碎成粉末。與他同源的鬼氣受到牽引，爭先恐後向他湧來。

他順著鬼氣聚集的方向前行幾步，所過處，活屍在幾秒內盡數化作童粉。

數百米外，朱延通見勢不對，警惕地退後幾步，有些心慌地四下張望。

他距離農家樂有些遠，看不清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卻能感覺到活屍數量在迅速減少。想到這些活屍是用什麼製造的，他麵皮不禁抖了抖。

那些鬼氣是他師父還活著的時候想辦法收集來的，威力巨大，但一經使用就無法回收，基本是用一縷少一縷。

一次性損失這麼多活屍，他止不住地肉疼。

但情況不對，不管他有多心疼，這會兒都顧不上了。鬼氣哪裡有命重要!

迅速做出決定，朱延通立即下令讓沒有走遠的活屍返回，準備掩護自己撤離。

同一時間，失去了邢霜棧禁錮的池輕舟的影子，緩緩睜開那雙和本體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是池輕舟另一半靈魂，與池輕舟本人其實沒有太大區別。

只是此刻的影子狀態，讓他失去了人類的特性，變成一種介於生死之間的獨特存在。

他咧開嘴角，帶著一點點愉悅，順著邢霜棧鬼氣鋪就的道路，飛快融入其他物品的影子中，眨眼間，就向前轉移出幾百米距離。

正在指揮活屍的朱延通背上陡生寒意，渾身危險預警拉響，幾乎是下意識往前一撲，就地滾開。躲閃間，他伸手探向腰側，抽出一把通體幽藍的匕首，用力向後一刺!

……什麼都沒刺到。

就像他身後真的什麼都沒有，他刺的只是空氣一樣。

朱延通表情緩緩凝固。

他轉動眼珠，有幾分獃滯地向斜側面看去。

一個並不能被稱之為人的人影從他的影子里站起來，五官精緻清雋，桃花眼朦朧動人，唇邊還帶著天真而熱烈的微笑。

他認得。

是那個破壞了他計劃的嘉賓。

當時他以為這是個普通人，只是力氣大了一點而已。但眼下的一切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看著幾乎沒有厚度的人影，朱延通大腦一片空白。

這一瞬間，他似乎想了很多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想不到，只有渾身所有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

影子沖朱延通彎了彎眼睛。

他快樂地將手搭在朱延通右肩上，極富童心地為自己配了個音。「啪嗒。」

咔嚓一聲脆響，影子手指用力收緊，輕而易舉捏碎了朱延通的肩胛和手臂。

剎那間，劇痛沖向朱延通天靈蓋。

像是血肉被硬生生撕開，他忍不住慘嚎一聲，瘋狂掙動，想要將池輕舟的影子甩下去。

然而池輕舟的影子又不像是擁有實體的活人，怎麼可能被甩掉?

朱延通又痛又怒，驚恐萬狀，連剩下的活屍都顧不上，發癲般轉身狂奔。他一邊跑，一邊瘋狂地嚎叫∶「你不是人!你是什麼東西!」

影子歪了歪頭，表情比池輕舟本體還要無辜。這個人在說什麼，他只是個影子呢。影子聽不懂呀。

他抬起手，向朱延通左邊肩膀抓去。

朱延通肝膽俱裂，再也管不了其他，反手握住匕首，一咬牙，狠心斬斷了自己整個右臂!

鮮血迸濺。

濃烈的腥氣在白霧中擴散開，朱延通渾身皮膚泛起死人一般的青白，忍著快讓他大腦停擺的疼痛，用蒲洛語連續念了三遍他師父的名諱。

下一秒，他整個人一頭栽倒，軀體在須臾之間化作一灘爛泥，融進土裡，消失不見。

影子失去了可依附的實體，只好嘟了下嘴巴，不情不願地自己站起來。

他瞧了眼仍守在本體邊的邢霜棧，委屈道∶「好濃的屍臭啊。這個馭鬼師果然早就不是人類了。」

……

失去了朱延通的操控，剩餘少數活屍僵硬了片刻，開始無目的地在白霧中遊盪。邢霜棧等著影子回到池輕舟身邊，才稍微走遠了點，動手處理起這些活屍。

略微淡了些的鬼氣讓直播間干擾變弱，守在直播間里的玄術協會和異管局成員終於看清了有些虛幻的人影。

玄術協會的人大驚失色「邢肅是邢肅」「他在發什麼瘋」

"銀屏村是什麼情況村民都還活著嗎"「他提前醒了，為什麼守墓的人沒有上報?!」"祭祀，快點準備祭祀，不能拖"

玄術協會的人亂成一團，恐懼掩飾都掩飾不住。

異管局的成員最不耐煩他們這種反應，相互交流了一番，確認邢霜棧是在保護池輕舟，更覺得可以和這位滅世級厲鬼談判。

他們的理由很充分。

邢霜棧神志清醒，惱怒中仍能控制鬼氣，沒有造成什麼災難，明顯不是那種以殺戮為樂趣的惡鬼。

這樣一位滅世級厲鬼，不爭取到自己這一方，還外推是怎麼回事?

雙方都十分堅持自己的觀點，會議室里只安靜了十幾分鐘，就再次吵成一鍋粥。

不過異管局的人還記得有普通人被牽扯進去，吵架之前，特意安排了三支小隊前往救援，並囑咐同事調查此次事件始末。

如果有必要，直接下發全國性的通緝令。

……

邢霜棧將所有活屍處理完，回到池輕舟身邊時，池輕舟逐漸蘇醒。

他眼中重新有了神采，稍微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感覺到邢霜棧昨晚輸送給他的陰氣稀薄了不少，就知道自己另一半靈魂肯定跑出去晃悠了一圈。

池輕舟不怎麼在意。

他另一半靈魂很久沒活動了，出去轉一圈也好。

邢霜棧走到池輕舟身側，一手搭在他肩上，將提純過的陰氣送進他經絡里。「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池輕舟偏過頭，頗有幾分俏皮地眨了下左眼∶「沒有，我很好。還有個特殊的收穫呢。」

邢霜棧縱容地笑起來，配合道「什麼收穫」

池輕舟兩手一翻，獻寶一樣將一團黯淡的淺藍色光球捧到邢霜棧面前。「肅哥，看!這個就是系統的本體，居然不是完全的實體，意不意外?」

邢霜棧點點頭"意外。"

然而表情完全沒有意外的樣子，甚至還趁機給池輕舟做了個全面的檢查。

系統嚇得魂飛魄散，在池輕舟手裡橫衝直撞，但無論如何，就是飛不出池輕舟的雙手。它的機械音帶著顫抖「宿宿宿、宿主，你、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本體的?這不應該啊!這不可能!"

池輕舟哦了一聲，特別善良地解釋說∶「因為你情緒波動太大了啊。每當你情緒波動很大的時候，就會和我的靈魂分離，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系統獃滯地頓住。

池輕舟好奇地揪住一小撮光團，用力扯了扯。

系統慘叫一聲，不寒而慄。「宿、宿主，你要做什麼!」

池輕舟露出個無辜的笑容，乖巧道∶「不做什麼呀。就是有點兒好奇你的構造到底是什麼樣的，想仔細看看而已。」

原本他沒有這個品種的朋友，研究系統的時候都特別溫柔，完全沒有驚動系統，但現在嘛……他是真的很好奇系統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核心邏輯能古怪到這個地步。

蠢，且因為蠢，而孕育出十二分的歹毒。

池輕舟唇角含笑，靠在邢霜棧懷裡，兩手抓著系統，用力向兩邊一扯。暗淡的光團瞬間從中間裂開，露出藏在最中心位置的無色能量球。

系統發出凄厲的哀嚎，裂成兩半的本體不斷發抖。它不是純粹的生命體，就算被扯碎也不會直接死亡。它也沒有人類的痛覺，感覺不到疼。

但它同樣會痛苦，會恐懼。

16954號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拆解成一塊一塊的。

過往儲存的數據被觸動，它無法控制地回憶起曾經被送進回收車間重塑的過程。

那是個非常壓抑的地方。

整個空間被塗裝成黑色，激光、火焰、濃酸充斥每一個角落。

被送進去的系統們每一個模塊都遭到反覆的拆解和清洗，被重裝了一次又一次。

所有數據再也無法在模塊間正常流通，程序屢次停止響應，恐懼深刻進每一串代碼，時時刻刻如影隨形。

那種感覺，就像人類將死未死之時親眼看著自己被肢解，再被縫合一樣。

16594號恍惚地不斷嚎叫，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恐怖的撕扯感終於消失。它感覺自己活像死過了一次，劫後餘生都回不過神來。

池輕舟將手裡的光團翻了一圈，不大好意思地對邢霜棧說「我手藝好像不是很好重新拼裝之後外殼好像有點坑坑窪窪的。」

邢霜棧撥了撥他的額發，將他完全抱在懷裡，貼著他的面頰，從容道∶「不會，已經拼的很細緻了。」

系統哆嗦了下，總算意識到自己沒有被銷毀。它磕巴幾下，很有些不可思議。

它還以為池輕舟會讓它徹底湮滅自我意識，沒想到池輕舟居然放了它一馬

系統伸出數據構成的觸鬚，摸了摸頂部。那裡甚至被池輕舟戴了個用陰氣捏成的大紅花。

系統核心陡然生出一點希望。

宿主是不是打算繼續和它做朋友，才沒對它下死手。

池輕舟瞧著系統的動作，笑眯眯道∶「不用費勁兒了，你扯不開的。」

系統「啊」

它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飛快進行自檢，幾秒鐘之後再次慘嚎起來。

它居然被切斷了和總部的聯繫通道!

系統崩潰不已「池輕舟，你做了什麼」

池輕舟唔了一聲「你的構造真的很有意思。科技製成的外殼，內部卻是一團我沒見過的能量……你真的是科技造物嗎"

系統頓時消音。它不敢吱聲。

池輕舟「我看到，你一周前就私自給我接了打臉宋老師的任務」

他想了想，詢問「宋老師昨天好像很害怕很悲傷的樣子，我任務算完成了嗎」

系統∶「呃……這個……」池輕舟「不算嗎」

系統嚇得一抖，連忙道「算算算」

池輕舟滿意地點點頭。

他又問「我還看到任務完成有兩個獎勵，是一次性發放的嗎」

系統小聲說「不是。一次任務只能選一個。」

池輕舟靜靜看著它。

系統聲音染上哭腔∶「這個真的不行的，我的核心程序就是只能二選一。如果強行全選的話，我會被燒毀的」

池輕舟沒有說話。

系統又開始發抖了。

池輕舟越是不說話，它就越是害怕。

但它沒有辦法違抗核心指令，焦慮地轉了一圈，狠狠心道「要不然這樣，你選第一個獎勵，到時候每次接任務，我偷偷告訴你哪個任務和邢、邢先生有關。」

池輕舟哦了聲，仔細看了看系統給出的獎勵介紹。

第一個獎勵是在任務確認完成的一段時間內，宿主的親生父母、養父母、大哥、養弟或池清寧的朋友和追求者隨機走背運，陷入自己無法掙脫的泥潭，必須"貴人"相助才能擺脫霉運；

第二個獎勵是與可攻略目標有關的線索，因為池輕舟和邢霜棧有共生契約，程序自動將攻略目標鎖定為邢霜棧，線索偏移到治療邢霜棧傷勢方向。

池輕舟挑了挑眉∶「這個獎勵一，似乎和你之前說過的規劃路線風格完全不符啊。」

系統不大理解地道「哪裡不符想要快速積累好感，當然是雪中送炭性價比最高啊。」

池輕舟嗤笑。難怪了。

這個獎勵的目的不是讓這些人受到懲罰，而是刻意給他們製造一個麻煩，這樣宿主就可以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獲取更多的好感。

由於麻煩來自系統，系統當然比別人更清楚該如何解決，宿主自然而然就成為這些人的「貴人」。

池輕舟「真是精明的算計。」

系統又不敢說話了。

池輕舟卻不在意「那就選擇一。」他目光掃向系統，輕聲道，「以後你發布任務的時候，會自覺的，對嗎」

系統明白他在說什麼，連連保證自己絕對會乖。

沒有了總部的支持，它只要一想到剛才是怎麼被池輕舟拆來拆去的，就忍不住發抖。

回收車間的恐怖記憶已經徹底被池輕舟覆蓋，或許在未來的無數個日子裡，這將成為它最不願意想起的經歷。

……

農家樂外的霧氣越來越淡。

池輕舟處理完系統，將它妥善放在一個無法碰到自己的地方，拉著邢霜棧的手，一起往回走。邢霜棧陪他走到農家樂門口，才抓著系統沉進影子里。

亂糟糟的哭聲、叫喊聲從不遠處傳來，池輕舟掂著長木棍，定睛一看，才發現農家樂小院里居然有一條漏網之魚。

這隻活屍是在池輕舟被系統背刺時意外撞進農家樂的。

離開了白霧範圍，朱延通對它的控制力減弱，反而讓它逃過了邢霜棧的清洗。

它長相沒有霧中那些扭曲，至少還能看出人類的影子，比較像是化了特效妝。

但節目組工作人員和嘉賓們沒有一個敢把它當做人類，所有人都驚慌地四處逃竄，生怕被活屍撓到。

那雙顏色詭異的爪子一看就有毒，沒人敢去以身試險。

聽著嘉賓們哭爹喊娘的罵聲，池輕舟不大高興地叫了系統一聲∶「看你乾的好事。」系統又想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一定想辦法彌補!」

池輕舟懶得理它，提起長木棍，大步走了進去。

……

在今天真正見到活屍之前，《沿途風景》所有參與人員，都沒有想過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東西。

雖然娛樂圈裡很多人都信玄學，有人還養過小鬼請過佛牌，但讓他們完全相信身邊存在這種不科學的東西也是不可能的。

活屍的出現震碎了他們的三觀，也讓他們陷入無邊無際的惶恐。這樣的怪物居然真的存在，這種東西，普通人怎麼可能對付?!他們今天該不會真的交代在這裡了吧

好幾位嘉賓都開始後悔。

他們就不該接這個綜藝，不該為了那點熱度來銀屏村。就算這次火了又能怎樣有沒有那個命享受都難說

導演和監製也在後悔。

他們不該貪圖那一點點便利，不該為了節約那一點點成本選擇銀屏村。如果選一個人多的地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瘋狂逃命了!

許多工作人員更是後悔的無以復加。

在哪兒打工不是打工，為什麼就為了那麼幾塊獎金和那點資歷選擇《沿途風景》啊!

大家一邊哭一邊拔腿狂奔。

然而讓他們絕望的是，活屍的行動速度明明不快，卻總是能從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來，給他們造成致命的威脅。

壓力最大的一開始是唐起琛，但從白霧突然變淡開始，活屍最主要的追逐目標就奇異地變成了池清寧。

它用指甲、用牙齒、用開裂的頭顱、用一切可用的東西不斷攻擊池清寧，嚇得池清寧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他真的不理解，這鬼東西到底為什麼會盯上他?!他做錯了什麼

還是這個怪物其實和池輕舟那個土包子有關?

池清寧用力咬著嘴唇，喉嚨里不斷溢出低低的哭聲。

他跑了很久，摔過很多跤，一身大牌服裝滿是塵土和裂口，頭髮亂糟糟的，臉上汗水將灰塵沖成一道道的，整個人異常狼狽。

有些涼的空氣不斷灌進肺里，他胸口疼得快炸了，兩條腿都跑軟了，很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卻死活不敢停下腳步。

又一次踉蹌著栽倒，池清寧綳不住嗚咽起來。他跑不動了，真的跑不動了。但他不想死啊

活屍從他背後竄出，雙手對準他的后心，用力下抓!

「池清寧，小心」

宋煜知餘光掃見這一幕，臉色一變，忙回頭去拽他。

池清寧眼睛驟然亮起，身上不知從哪爆發出一股力氣，咬牙握住宋煜知的手，一骨碌爬起來，跌跌撞撞繼續向前跑。

活屍的目標變成兩個，速度不減反增，僵硬的關節詭異地靈活起來，看起來愈發像是活人。只是它皮膚上青紫淤斑越來越重，獃滯的眼中逐漸染上瘋狂，竟然出現了難以逆轉的異變。

它狡猾地抓撓池清寧兩次，趁著池清寧深一腳淺一腳胡亂躲閃之際，爪子方向兀地一變，兜頭抓向宋煜知腦後

兵荒馬亂中，兩人分不清東南西北，忙著躲避活屍，一頭撞在彼此身上。池清寧向後一歪，栽倒在地，滾了一大圈才暈頭暈腦地站起來。他運氣很好，摔倒的方向正好遠離活屍。

宋煜知就沒這麼幸運了。

他被撞得直接向前撲倒，膝蓋重重磕在地上，右腿一下沒了力氣。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池清寧站在活屍身後，只猶豫了一秒，就踉蹌著倒退幾步，試圖遠離活屍。

宋煜知心一下涼了個徹底。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不會強求誰必須來救他，但池清寧這稱得上冷血的反應，還是讓他如鯁在喉。

他以為自己的初戀來源於欺騙就夠操蛋了，卻沒想到，還能遇到更操蛋的事。他真是瞎了眼，才會認為池清寧是他的知己

宋煜知絕望地閉上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

耳畔呼嘯過短暫的爆鳴，一根長木棍如箭脫弦，自他身後直襲向前!

活屍探出的爪子應聲折斷，而長棍去勢不減，劈頭砸在活屍天靈蓋上，霎時將它打了個倒仰。

潛伏於影子中的邢霜棧順勢一招，將它身上的鬼氣盡數扯回。

活屍眼中微弱的光芒熄滅，很快歪在塵土中不動了。

邢霜棧略帶疑惑地嗯了聲「輕舟，這隻活屍身上的鬼氣非常濃郁，其他幾十隻加起來，將將與它持平。」

池輕舟好奇地低下頭，失去鬼氣支撐的活屍已然變回死前模樣，渾身瘀痕斑駁，死狀極為猙獰，似乎是遭遇過極大的痛苦。

他沒有聞到靈魂的氣味，只有一股執念在空蕩的軀殼中徘徊不去，不甘地勾連著鬼氣。池輕舟低聲讚歎「好執著的人類。」邢霜棧不由悶笑道「它已經不是活人了。」池輕舟」那，好執著的亡者。」

人類，真是一個特別的物種。生能創造奇迹，死也能鑄就輝煌。

邢霜棧又笑了一聲，沒有提醒池輕舟也是人類。

險死還生的宋煜知沒聽清池輕舟到底說了什麼，恍惚著睜開眼，下意識問∶「什麼?」池輕舟向前一步「你還好嗎」

宋煜知動了動腿，膝蓋還有一點刺痛，但問題不大，應該只是磕青了。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千恩萬謝地連連鞠躬。

「謝謝池老師，你又救了我一命，如果以後你有什麼需要的——」

池輕舟莞爾一笑「不用謝。這其實是你答應幫忙的報酬，你不欠我的。」

宋煜知忙道「雖然是這樣說，但我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救命之恩，哪能說不用謝就真的不謝了他宋煜知的命又不是不值錢!

急匆匆趕過來的池清寧恰好聽到這句話，心裡猛然一咯噔。

剛剛宋煜知算是救了他一次，他卻在重要關頭選擇自保，此時頗有種被指桑罵槐的感覺。他不能說宋煜知這話有問題，也不能放任宋煜知繼續對他產生惡感，眸中狠色一閃而過，毫不猶豫側過身，直直撞向地面。

他口中呼喚道「宋哥，你還好——啊」

細微的骨骼摩擦聲被他慌亂的驚叫和嘉賓們慶幸的歡呼聲掩蓋，他重重摔倒在地，借著衝擊，熟練地卸脫左腳腳踝和左手手肘。

宋煜知嚇了一跳，轉頭瞧見他狼狽的模樣，遲疑幾秒，還是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池清寧以一個巧妙的姿勢，自然地將左手手肘送進宋煜知手中，抬起冷汗涔涔的小臉，滿眼感激地向宋煜知笑了一下。

宋煜知從未想過有人能對自己那麼狠，還狠得那麼熟練，就像做過無數次一樣，下意識抬起池清寧的手肘，才發現他手肘脫臼了。

「這」

他目光轉了一圈，注意到池清寧腳踝也不對勁，後知後覺池清寧可能是剛才和他撞在一起時受了傷，唇角抿了抿，心裡稍微有了點安慰。

看來池清寧退縮只是個意外，他可能只是腳受傷了沒站穩而已。

宋煜知稍稍緩和態度，主動攙扶著池清寧，準備帶他找隨行醫生看看傷。

池清寧心頭一松，正想趁熱打鐵感謝宋煜知兩句，就見宋煜知迅速轉回身，帶著幾分恭敬對池輕舟說「池老師，我先帶清、清寧去那邊看傷，稍後再來道謝。」

池輕舟笑得眉眼彎彎，和善地應了一聲。

宋煜知又鞠了個躬才走開。

他的態度還是有些不冷不熱的，池清寧面上帶著有些虛弱的笑容，暗暗咬緊牙關。時間緊急，他能夠挽回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

他努力平復著略顯急促的呼吸，告訴自己只要宋煜知沒有徹底厭惡他，他就還有機會。

他靠在宋煜知身上，一步一拐地走嚮導演所在的位置。他腦中轉著幾個可行的方案，充滿感激和崇拜地向宋煜知道謝。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宋煜知瞧見池清寧這麼小心翼翼的模樣，手指緊了緊，性格里那點優柔寡斷又開始冒頭。

他不打算繼續和池清寧深交，又控制不住的心軟。

池清寧見狀一喜，垂著頭在節目組的醫療車邊坐下。

他身後，突然有人驚呼一聲∶「什麼情況，直播設備不是都沒啟動嗎，怎麼剛才直播間是開著的」

「天啊，還不是一個直播間開著，是所有都開著!」工作人員驚恐萬分「是、是那種東西」

池清寧身體一僵，表情緩緩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