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戲言成真
「修仙一途還真是簡單呢。」
斜卧在玄仙玉床上的青年隨手抓起兩顆紫靈葡萄扔進嘴裡大嚼了起來，而懸浮在青年頭上的仙家書卷正在緩緩圍著他旋轉。
只見書頁翻動后，一層淡淡的金光緩緩飄落到青年身上，接著一陣仙力涌動后，青年的修為竟然上漲了分毫。
這一幕發生在赤仙界供奉府李家中。作為此界頂尖家族，李府家主正衝擊仙王境界，而這位英姿勃發又略帶紈絝之意的公子，正是李家家主的獨子——李冰。
「公子，您的父親叫您去仙祠祭祖。」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傳來，原來是侍女小蝶。
青年聞言撇了撇嘴，從玉床上坐起，又突然面帶一絲笑意，招呼氣質如蘭的侍女過來。
「小蝶，兩天不見你又美了許多，我要去祭祖了，正好這盤紫靈葡萄給你吃吧。」
說罷，李冰直接端起那盤沒怎麼動的葡萄遞到了小蝶面前。
那清秀侍女輕嗔道：「公子你又取笑我，那一顆葡萄堪比一件下品仙器，放到拍賣會去也是天價，豈是我等下人能吃……」
「好啦好啦，我出去后，你幫我好好照看柴柴就行了。」說完葡萄落到少女的手中。
青年手指輕颳了一下少女的瓊鼻，隨後揮了揮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瓊樓玉宇、雕樑畫棟的李府門外，四頭白鹿拉著的仙輦早已等候多時。
一位隱含驚天修為、衣冠甚偉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輦車旁邊與一位雲鬢高挽、衣裙端莊的中年婦人聊天，二人正是李冰的父親李林天和母親劉氏。
「爹、娘，我來了！」
李冰腳下生風，瞬間來到了父母面前。
那中年人不怒自威的神色中慈愛之色一閃即逝，開口斥道：「整天貪圖享樂，疏於修行，我問你，你的仙術學會幾種了？！」
還未等到李冰開口，劉氏慈愛地望著兒子，立刻幫忙打圓場道：「好了他爹，冰兒雖然貪玩但是進度不慢，成仙也就是百年之內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是啊，爹，我有了玄黃秘術輔助仙術修鍊，每天躺著睡覺修為都在上漲，您老大可不必擔心我的修行。」李冰回答著，心裡不禁泛起一絲得意。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花了府里六萬極品仙玉競拍那玄黃秘術，還在其他幾府面前出盡風頭，鬧得很不愉快。你可知道這六萬極品仙玉把家底掏空了十分之一？」
李冰聽著父親的語氣越來越冰冷，心裡咯噔一下，立刻閉嘴不言、大氣也不敢喘了。
還是劉氏借口時間不多拉扯著這鬧起彆扭的父子二人上了輦車。隨即白鹿四蹄一蹬，拉動輦車化作一道白鴻向仙祠飛馳而去。
一路無話，大約小半天後，輦車終於到了仙祠跟前。
只見那仙祠青磚青瓦青屋檐，紅柱紅扁紅門沿。老舊的磚縫處生了一些雜草，部分油漆由於疏於維護已經輕微剝落了。兩個小童正百無聊賴地守著仙祠大門，又不敢瞌睡或者玩耍，見有車來了立刻打起了精神，迎了過來。
待李家三人下車，李冰立刻和童子見了個禮。
「小師傅們，我們是李府的，特來祭祖，煩勞你們了。」
童子們一見是李冰三人，趕忙還禮道：「原來又是前輩們來了，恕未遠迎。」
一個童子引著三人進入仙祠，另一個則照看仙輦去了。
和去年一樣，童子引著三人來到仙鼎跟前，隨後發給每人三炷香。
那仙鼎據傳說是仙界的一件至寶，有跨界溝通的神妙之用，可現在就彷彿一個普通的青銅鼎一般放在仙祠的大殿中，裡面滿是經年累月積攢的香灰。那香同樣非凡，傳說燃起的煙霧能飄散到其他界中，甚至能把祈福的詞語一起帶給祖先。
李林天率先上前，燃了香插到鼎中，神情肅穆。
「先祖在上，保佑我李家繁榮興旺……」
中年人鄭重地禱告了一番后提起了兒子李冰，「祝我兒早日成仙得道，成為仙界強者。」
李冰在父親剛才禱告時已經有了一些不耐煩，此時聽到父親說起自己無聲地嘟囔道：「成仙還不是簡單得很嘛。」
李父祭祀完畢，隨後劉氏上前燃香祭祀了一番，最後終於輪到了李冰。
「這祭祖年年都是那幾套詞兒，翻來覆去地說，自己都有些厭倦了。」
李冰心想著，望著香頭上跳躍的紅光、堆積的香灰、燃起的煙霧，耳語般地開口道：
「我欲成仙太簡單，躺倒修仙上九天。下界蟻民多磨難，煩惱成仙難成仙。」
李冰說著，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對修鍊的得意、一絲對凡人的同情、一絲對不公的嘲弄，隨後他察覺到脫口的狂言實在不妥當，又胡亂補了幾句禱告的話。
「這麼多歲月也沒聽過祭祀禱告成真的，我說兩句怕什麼。」他心裡安慰了自己一下，隨後退出了大殿。
李冰耳語的狂言自然沒有被父母聽見，三人祭祀完畢，辭別童子后便返回了李府。
一行人到家時已是深夜，李府的廚師早已備好了酒席，等待李冰大快朵頤。
李林天作為高階強者早已摒棄了口腹之慾，自然對兒子此舉非常不屑。而母親寵著兒子，有時會和他一起吃飯，但今日實在有些晚了，劉氏也早早歇息去了。
李冰則是叫上了好兄弟張家公子張傲雪、侍女小蝶和自己熟識的家丁奴僕十幾人坐滿了一桌，眾人早已習慣了李冰和張傲雪的不拘小節，席間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張家公子張傲雪因為幼時玩耍時與李冰相識，兩人年紀相仿，是李冰眾多好友中唯一的至交，當然倆人也一起做了許多「壞事」。張家作為仙界普通家族自然不能和李府相比，而張傲雪作為家族繼承人頂著巨大的壓力，家族的希望和責任快把他壓垮了，雖然名字帶著「傲」字可他現在卻一點都傲不起來。還好家族對他和李冰接觸隱隱有鼓勵之意，和李冰一起廝混時他彷彿卸下了這些無形的壓力，做回了他自己。
「老張，你那招古仙術練得怎麼樣了？」李冰滿嘴干炸仙禽肉，艱難地嘟囔著。
「嗨，還是沒什麼頭緒。這招式雖然威力奇大但練起來也是艱難無比，我連口訣都難以背誦通順。」坐在李冰旁邊劍眉星眸的年輕人輕嘆了口氣，將杯中的仙釀一飲而盡。
「你不早跟我說，用這個，這玩意兒好使！」隨後李冰伸出油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黃色光團遞給了張傲雪。
「這！這可不行！這玄黃秘術對你修鍊非常重要！」張傲雪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嗨呀！兄弟之間說這屁話。修仙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我早兩天晚兩天成仙有什麼區別呢。」李冰把光團往對方手裡一塞，繼續道：「等你練的明明白白，咱們就去把仙界錢莊切個口子，借點仙玉花花。」
想到仙界錢莊的逆天重寶，李冰口水差點流了出來。桌上眾人見狀不由得一陣捧腹大笑。
圍著李冰腳邊轉來轉去的，是一隻長得很像柴犬的小狗，胖嘟嘟的十分找人喜歡，它是李冰一次外出撿到的寵物，眾人不時地將一些啃剩下的帶肉的骨頭丟給小狗。
「柴柴，你可慢點吃，別被龍鱗魚的魚刺卡死了。」李冰一邊嚼著騰雲鴨的鴨腿一邊笑罵道。
小狗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一般，突然倒地裝死，伸出了小舌頭，但當有人拿著肉骨頭放到它鼻子前面時它又偽裝不下去了，迅速起身叼著骨頭轉來轉去。
眾人被柴柴的滑稽樣子逗得大笑不止，席間充滿了快樂的氣氛，大家談天說地好不開心。
這頓飯吃了一個半時辰，飯罷送走了張傲雪，眾人也散去了。小蝶則護著李冰回房休息。
走到屋子跟前，青年轉頭望向少女，星光氤氳下，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迷茫之色。
「小蝶，你說人活這一生的意義是什麼？」
「我不懂，我只覺得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就夠了，因為這樣活著很快樂。」
李冰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轉身進了屋子。片刻之後鼾聲響起……
而李冰不知道的是，白天禱告的幾句戲言將永久改變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