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魔王

爆開的甲蟲緊緊咬著牙，唯一一條獨臂狠狠地錘向地面。

它是魔王，是聖甲蟲一族的王。它應該要庇佑它的子民不受侵害。但是現在，它卻不得不選擇讓它們去死。

那個女性人類又來了。如果沒有那個人類的話，這場戰爭就不可能會失敗。但是，那個人類偏偏就是在。如果它還是全盛時期的話，或許還可以和她過上兩招。但是它現在只剩一條手臂了。在幾天前，他的手臂被炸斷了。剛剛的戰鬥之中，它發現自己已經明顯力不從心了。

當它的子民向他提議埋伏這個女性人類的時候，它本想拒絕。因為太危險了。它和那個人類對戰過，它知道她的魔法有多麼強大。除了它以外的聖甲蟲，連她的一發魔法都難以撐過。

但是，它實在是想不到可以替代的方案。如果它只是自己一隻蟲的話，它可以放棄這裡逃跑，也可以堵上所有，背水一戰。但是它不行。因為，它是聖甲蟲的王。聖甲蟲一族，不能沒有它。

為了保全族人，只能選擇讓族人去死了么？

爆開的甲蟲深深嘆了一口氣。弱小的種族，還真是可悲。

「吱吱！」

斥候托雷發出了一陣蟲鳴，告知它的王，戰場現在的情況。方案A埋伏計劃已失敗，敵人正在被誘導前往方案B的指定位置。

爆開的甲蟲沉默了。方案A的失敗，意味著已經沒多少人口的聖甲蟲族，又損失了上百個族人。它，真是一個失敗的王。

是時候上戰場了。爆開的甲蟲深呼了一口氣，將悲傷與憤怒呼出。然後，它拍了拍自己的臉，向著戰場走去。

……

「冰風暴。」

冰魔法從我法球上發出，將出現在我眼前的蟲子凍成冰雕。

「太反常了。」我自言自語道，「明明逃跑就能保全性命，為什麼還要跟著我。」

我的任務是幫助遇上危險的人類小隊，所以並不打算在這些蟲子身上浪費時間。可是這些蟲子卻一直跟著我，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將它們清理掉。畢竟，如果我帶著一群蟲子靠近人類隊伍，那我就不是幫忙的，而是添亂的了。

這些甲蟲很弱，跟爆開的甲蟲完全沒法比。爆開的甲蟲能劃破我的魔法，但是它們不行。別說擋下我的魔法了，它們甚至連躲開都做不到。只要我一揮魔杖，就會有一隻蟲子變成冰雕。

「明明這麼弱，為什麼還要跟著我？」

我在凍結了面前的一隻甲蟲后，自言自語道。

「吱吱。」

在遠方拐角處的蟲子發出蟲鳴，似乎是回答著我的疑問。

法球揮舞，電光流動，我出現在了拐角處。寒氣凝聚，冰風暴射出，沒來得及逃跑的蟲子落得了和他剛才那個同族一樣的下場。

「語言不通。你們想解釋，我也聽不懂啊。」算了，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也許蟲子和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吧。

我繼續往前走去。剛繞過拐角，就發現獨臂的橘黃色聖甲蟲站在我面前。它低著頭，唯一的獨臂正在顫抖著。

「爆開的甲蟲，你終於肯出來了。」我用法球指向爆開的甲蟲，開始念動了咒語。

爆開的甲蟲抬起了頭，它的獨臂上舞動著耀眼的電蛇。我一邊後退一邊釋放冰風暴。

「咦？」後面有什麼東西擋住我了？明明剛才還沒有啊。我回頭望去，只見一排黃綠色的聖甲蟲正緊緊地擠在了我的身後。它們這是要幹什麼？

加持了雷電的獨臂劃下，

雪球破裂消散。失去了後退的選擇的我，一時之間慌了手腳。閃耀著電蛇的蟲肢砸到了我的肩上。

電光閃爍，轟鳴聲響起。麻痹的感覺從左肩湧向四肢。

我不擅長肉搏戰，得儘快拉開距離才行。傳送出拐角？不行，這是個三百六十度的拐角。位於拐角正中央的我，除了甲蟲，就只能看到牆壁。沒有可以進行傳送的空間。冰封球？也不行。只能直線飛行的冰封球，在拐角處同樣無法發揮作用。

碎冰甲凝聚成冰鏡。冰鏡削弱了爆開的甲蟲第二次的蟲肢打擊。麻痹的感覺又一次涌了上來。

來不及多想了。爆開的甲蟲已經將它的蟲肢重新收了回去，第三次攻擊馬上就要來臨了。

大盾護住身前，法球置於胸口。咒語在我嘴邊呢喃，冰霜之力在我的身上涌動。

隨著「鐺」的一聲，縈繞著電光的蟲肢砸到了我的大盾上。一陣猛烈的衝擊過後，電光透過盾牌，竄到了我的手臂上，讓我因疼痛而低哼了一聲。

甲蟲們也好不到哪去。在爆開的甲蟲接觸到我大盾的瞬間，我的魔法也成功地釋放了出來。冰霜凝起，炸裂。冰爆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了進去。無論是面前的獨臂聖甲蟲，還是後方那一排甲蟲，只要是在霜之新星的攻擊範圍內，它們的身上都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一定……要……幹掉你！」爆開的甲蟲抗下冰雪的衝擊，加快了獨臂揮舞的速度。

我沒去管爆開的甲蟲，而是抓緊時間，切換了身上的冰甲。隨著第二道咒語吟唱完畢，身周的冰霜之力形態發生了改變。漂浮在四周的冰鏡碎片，迅速融化。細膩的冰雪薄紗，披在了我的身上。

緊挨著我背後的那隻聖甲蟲，不停地朝著我背部刺出蟲肢，想為爆開的甲蟲分擔壓力。在我切換了冰甲后，冰雪薄紗順著它的蟲肢，爬過了冰鏡的扎傷，爬上了滿是冰霜的甲殼，封住了它的行動。

爆開的甲蟲出肢速度越發加快。我的盾牌上發出的響聲，漸漸連成一串連續的音符。不間斷的衝擊，讓我的左手漸漸酸脹。透過盾牌傳導而來的電流，讓我的身體越發麻痹。持盾的手正在失去知覺，我就快要拿不住盾牌了。

穩住，按自己的節奏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到。

再次詠唱咒語，冰之力凝聚。在大盾的縫隙中，法球閃耀著冰雪的光芒。一顆雪球猛然射出。爆開的甲蟲猝不及防，被魔法所射中，後退了一步。

它後退了，好機會。

我立即拿開了大盾。手中的法球連續閃爍著魔法的光芒，一道道拳頭般大小的冰風暴，於空中飛舞，砸向爆開的甲蟲的面門。

「為了堵住我，你們也無法退縮。你能在我的魔法之下堅持多久？」我大聲喊道。

「人類……魔法師……體能……弱……比你……久……就行……。」

受到霜之新星的影響，速度大為減緩的爆開的甲蟲，無法斬落冰風暴。既然防不住，那就不防了。它拼著自己被我的魔法擊中，頻頻揮舞出裹挾著電光的獨臂，伴隨著破空聲砸向了我。

「那就看看到底誰能堅持更久吧！」

我的退路被蟲子封住，無路可退。而爆開的甲蟲為了能限制住我，不讓我再參與到其他戰場的戰鬥之中，同樣無法後退。

法球揮出，冰雪成型；蟲肢落下，雷光霹靂。冰雪之力在我身上匯聚，地面染滿白霜；雷光從爆開的甲蟲身上竄出，牆壁上儘是轟鳴后的焦黑。

我彷彿冰雪女王，身穿冰雪所縫織的大衣，指點著白絮的飄落。爆開的甲蟲正是雷電魔王。破裂的甲殼中泄露出的雷電，在體表形成一件堅實的戰甲，跟隨著魔王的行動，擊落著飄舞的雪花。

雪花試圖尋找雷甲的縫隙。而雷甲卻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保護網，將飛舞而來的雪花一一擊化。

雷電化蛇，從戰甲上脫離，朝著冰雪女王猛烈地噬咬而去。雪花立即凝聚，形成一面冰鏡，將電蛇阻擋在外。

冰雪女王和雷電魔王的戰鬥一直持續著。女王身後的黃綠色聖甲蟲們，每隔幾分鐘才能發起一次進攻。而在每次進攻過後，冰雪薄紗又會重新奪走它們的行動能力。

我之所以將自身的碎冰甲切換成冰封裝甲，就是為了限制這些普通甲蟲的行動。普通甲蟲的數量太多，爆開的甲蟲不會給我清理它們的時間。所以具有完全凍結能力的冰封裝甲，就變成了我對付它們的選擇。冰封裝甲的存在，讓這些黃綠色聖甲蟲的進攻頻率大幅降低。

黃綠色甲蟲每幾分鐘才能刺出一次蟲肢，根本就不能對我造成什麼有效傷害。如此之低的攻擊頻率，我甚至都懶得管它們了。但是他們卻一直堅持著。體表的冰一旦融化，蟲肢便立即刺出。

這些甲蟲唯一的作用，便是將我死死地堵在了拐角處。我和爆開的甲蟲之間的戰鬥，偶爾會有一些餘波波及它們。前面的甲蟲死去，後面的甲蟲立即補了上來。沒有給我留出一絲逃跑的機會。

我和爆開的甲蟲不知道打了多久。可能只有幾分鐘，也可能已經有好幾個小時了。我身上布滿了焦黑的電痕。但是爆開的甲蟲則更慘，關節已經基本不能動了，堅硬的甲殼上全是破損的裂縫。它的身體在顫抖，似乎連正常的體溫都快維持不住了。

「呼……呼……看來，是我贏了呢。」我揉著酸脹的太陽穴說到。

爆開的甲蟲將獨臂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它嘴中呼出的氣，甚至比吸入的更冷。它咬緊牙關，重新站了起來。將所有力量轉為雷鳴，灌入高舉的獨臂。

「受死吧……人類……」這次，它灌入了所有的力量。面前的人類狀態好不到哪去了，肯定接不住這樣的一擊。

爆開的甲蟲預想中的雪球沒有出現。一道電光凝成晦澀的咒文，漂浮在我的身前。咒文上升，聚集到了頭頂，然後一股無形的衝擊波擊出。強大的力量擊中了爆開的甲蟲的獨臂。爆開的甲蟲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獨臂上的雷光已然散去。爆開的甲蟲望著自己無法動彈的獨臂，茫然地問到。

「魔法師的心靈傳動還真是不錯，擊倒敵人的效果是一等一的好。」我把玩著手中的法球，自言自語道。隨後我看向躺在地上的爆開的甲蟲，笑眯眯地說到：「是我贏了呢。」

法球對準了爆開的甲蟲的腦袋。爆開的甲蟲想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它的傷勢過重，加上已耗盡所有的力氣，掙扎了幾下，失敗了。

寒氣在法球上聚集，猛烈的魔法即將成型。

「冰風……」

「吱！」

一隻黃綠色的甲蟲，從爆開的甲蟲身後突然出現。雙肢夾起它們的大王，猛然向身後丟去。同族立即接了下來，迅速向後方傳遞著。闖入我們戰鬥的甲蟲，揮舞著閃電蟲肢，向我刺了過來。

冰風暴射出，甲蟲變成冰雕。我一腳將其踢碎，想去攔截被運走的爆開的甲蟲。但是卻有更多的甲蟲一擁而上，將我死死地堵在了拐角之中。

法球高舉向天花板。濃密的雲霧在天花板上形成。好不容易打到了現在，絕不能讓爆開的甲蟲就這麼跑了。窄道中釋放暴風雪的確受限，風雪肯定要比空曠的地方小上不少。但，這依然是我的範圍性魔法。

凜冽的暴風雪降下。被雪團所砸中的聖甲蟲，瞬間化為一灘雪水。魔法冷卻完畢后，我將法球指向了擋道的聖甲蟲。甲蟲化作冰雕，然後破碎，變為散落的冰沙。我衝出拐角，尋找著爆開的甲蟲的身影。

狹長的通道中，黃綠色的聖甲蟲擠得滿滿當當，卻唯獨不見了那抹橘黃色的身影。看來，還是讓它給跑了。

……

瑞文舉著奄奄一息的王，在寂靜的洞穴中穿行著。爆開的甲蟲輕輕地拍了拍瑞文的頭，示意它將自己放下。

「吱。」

瑞文搖了搖頭，拒絕了王的命令。

最後的家園失守已成定局。在地下洞穴內的其他戰場上，聖甲蟲一族也正節節敗退著。被滅族，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盡最大的努力保住王吧，這是瑞文唯一的想法。只要王還在，聖甲蟲就依然還存在於這個世上。出去后，向著冰雪領主所在的正北方前進吧。它一定有辦法拯救王。

一路上暢通無阻，與瑞文所相識的聖甲蟲們，已經提前將入侵的人類引離了。很快，瑞文舉著王來到了地表。

一個金色的飛錘憑空出現，高速旋轉的鎚子砸中了瑞文手上的王。王的甲殼完全破碎，身體扭向了一個不自然的角度。

瑞文趕緊確認了王的狀態。

王，沒了呼吸。

瑞文後肢脫力，跪倒在了地面上，前肢撐著自己的身子。淚水從臉上的甲殼滴落到草尖上，又從草尖流淌到泥土裡。一隻前肢捂住自己的胸口，瑞文發出了悲痛的哭喊聲。

「吱吱！」

心如死灰的瑞文，獃滯地看著第二個金錘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