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禮拜廳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偌大的禮拜廳中空空蕩蕩的，顯得格外安靜。

金碧輝煌的穹頂之下，一位男子一襲白裘，正跪在主神的神像前。他雙手合十，嘴中正低喃著什麼。

踏著大理石製成的地板，我慢步向前走著。走到了男子身邊，我停下了腳步，安靜地等待著。

男子似乎是查覺到了有人接近。他放下了雙手，停下了嘴中的低喃，站起來轉過了身。

「打擾到你了？」我出聲問到。

「沒有。」男子搖了搖頭。「祈願結束了。」

「有時間么？」我向男子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主神，但是現在的時間似乎太晚了些。其他教士好像都睡了。」

「樂意為您效勞，雖然我並非教士。愛麗絲小姐。」男子從腰間掏出了《聖經》。鐫刻了銀色十字架的書封，彷彿全新的一樣。男子翻開了書，墨香雖已不在，但書頁卻毫無老舊的痕迹。

「謝謝您。」白衣男子突然說到。

「什麼？」我疑惑地望向他。

男子微微一笑。「愛麗絲小姐這麼快就忘記我了么？也是，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聖騎士。」男子低下了頭。「我叫約書亞。我們今天可是才見過面的。」

我托著下巴，努力地回憶著。「你是……當時和京子她們小隊一起作戰的聖騎士？」

「嗯。」約書亞點了點頭。「感謝您和大衛大人能為根利斯報仇。」約書亞向我微微鞠了一躬，然後接著問到：「大衛大人怎麼樣了？希望他沒有受傷。」

我臉轉向了一側。「他是個偉大的戰士。」

約書亞保持鞠躬的動作，抬起了頭。臉上的神情已經凝結。

我繼續說著：「當我發現大衛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地上。胸口上被開了一個大口子，全身都有被電擊過的痕迹。」

約書亞不自覺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氣。《聖經》在約束亞手中變皺，約書亞卻毫無知覺。

「都怪我。」約書亞喃喃道，「如果我能更強些，根利斯就不會死。如果我的魔力沒有枯竭，我就可以為大衛大人進行治療，想必大衛大人也能活下來。」

「不必太自責。」我拍了拍他的手臂。約書亞的臂膀十分結實。看得出，他一定是經過很刻苦的訓練。

「每個人都有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我輕聲說到。

「愛麗絲小姐也有做不到的事么？」

「當然了，我甚至會被一隻蟲子給偷襲到。」我撩起自己的長發，將頭髮下的傷痕展示給約書亞看。雖然頭盔幫我抵擋住了不少傷害，但是難免還是出現了腫脹。因為傷情不是很嚴重，治療藥劑也不便宜，我便沒有對此進行治療。

約書亞閉上了雙眼，嘴中輕吟出禱詞。溫暖柔和的祝福之力降臨，淡藍色的光芒覆蓋了我的全身。一股令人感到舒適的力量進入了我的身體。

頭上腫脹的大包立即消退，連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彷彿此處從未受過傷一樣。

我將雙手舉到自己眼前，望著手上淡藍色光芒，自言自語道：「祈禱？」

吟唱禱詞的聲音停下，祝福之力漸漸消散，覆蓋在我身上的淡藍色光芒逐漸消失。約書亞睜開了雙眼。

「您知道我們聖騎士的技能？」

「嗯。有一點了解。」我點了點頭。

祈禱是聖騎士的一階技能，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治癒自己想治癒的人。但是想要維持住祈禱祝福，

將持續消耗魔力。看來，約書亞白天應該就是為了維持祈禱，耗盡了魔力，以至於後來無法自保。

約書亞將另一隻手搭在了《聖經》上，輕輕撫摸著剛剛出現在書本上的皺痕。「撒卡蘭姆主神賜予了我治癒的祝福。我理應保護根利斯，支援大衛大人。」

「但是……」

我正準備說些什麼安慰約書亞，但是他卻舉起右手將我打斷了。

「我知道您擔心我就此消沉下去。放心吧，我不會的。大衛大人也沒有放棄吧。」

我點了點頭。「嗯。當我找到他的時候，他身邊全是蟲子的屍體。那些屍體上都有著斧頭劈砍過的痕迹。他，一定是奮戰到了最後一刻。」

「我將更加努力的修行自己。今天，我無法站在大衛大人的身邊，為他提供支援。但是在未來，我一定會與您一起一同對抗惡魔。」

「我期待著那天的來臨。」

約書亞是個很堅強的人。目睹了自己的無能，目睹了摯友的死亡，他卻沒有因此消沉，反而將痛苦化作鞭策自己前進的動力。

我能否擁有他這樣的心境呢？如果京子或者露西在戰爭中死亡了的話，我會不會就此一蹶不振？

「不好意思，讓您聽了我發不少牢騷。耽誤您太多時間了。」約書亞指著一個座位，擺出「請」的手勢。「讓我們坐下，然後開始聆聽主神的教誨吧。」

約書亞將教義與我細細講解了起來。他講的很生動，很形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白天太累的緣故，我沒有抵擋住睡魔的侵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睡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陽光正透過窗帘，傾瀉在我的臉上。

「嗯……」我翻了個身，將被子蒙到臉上，享受著回籠睡。極為柔軟的床墊，散發出陣陣清香的床單，溫暖舒適的床被。和前世的床相比，這張床也不遑多讓。

「這不是我的床！」我猛然掀開了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張英俊的面容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陽光灑在面前男人的銀鎧上，讓他看起來更為耀眼。

「醒了？」黑帝斯問到。

「你怎麼在這？」

「這是我的房間。」

「啊？」我茫然地環顧四周。純銀打造的燭台正安靜地放在桌子上，大理石的地板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這是昨天我被布魯德帶過來的房間，是黑帝斯的卧室。

我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檢查起自己的身體。嗯，衣服還在，身體也沒有哪兒不對勁的。

「我什麼也沒有對你做。」

「啊，哈哈。」我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尷尬地笑著。「我怎麼又跑到了你的卧室中？」

「昨天你找約書亞了解教義，結果你自己又睡著了。正好約書亞之前看見過你進入我的房間，以為我們是……所以……」黑帝斯講著，講著，突然不講了。他嘴唇不自然地抖動著，很明顯是在強壓著笑意。

「該死的布魯德，別讓我見到他。我非得把他凍個半死不可。」不用黑帝斯明說，我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布魯德為什麼要將我帶到黑帝斯的卧室來，還好巧不巧被其他人看到了。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我擺了擺手。「反正你作為這裡的老大，得幫我澄清一下。鍋往布魯德身上砸就行。」

黑帝斯張開雙唇，笑了起來。明媚的陽光灑落，黑帝斯露出的牙齒顯得更加雪白。

「這我可管不住。我只是被調過來幫忙的。這裡的老大可不是我。」

「我不管，你就得幫我澄清。」我耍起了小脾氣。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接著向黑帝斯問到：「對了，叛徒抓到了么？」

「嗯。」黑帝斯點了點頭。「在審訊室呢，我現在正準備過去。」

「哈……那就好。」我全身放鬆了下來，彷彿要軟倒在地上一般。雙手合十，望向天花板長舒了一口氣。「太好了。這樣的話，戰爭就結束了吧。不會再有犧牲了。」

黑帝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苦澀地搖了搖頭，嘴裡發出的音節卻是另一種意思：「嗯。」

「今天晚上，你有時間么？」黑帝斯問到。

「嗯……要晚一點才行。」

「西街貿易市場那邊，晚上十點會有一場宴會，慶祝爆開的甲蟲討伐成功。一起去逛逛么？」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