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地聽
在以雲中城為中心，方圓數十里之內，荒蕪人煙，冷風徹骨，到處透著一股荒涼、死寂之氣，遠處的村落部族，皆是一片灰暗，到處透著一股殘敗的氣息。
在進過李峰的堅壁清野，和胡人的燒殺搶掠之後，這一片偌大的西北草原，只剩下雲中城的軍民，和城外虎視眈眈的胡人侵略者，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死寂。
經過了白天的血戰，整個雲中城內外似乎安靜了不少，胡人大帳那邊，一片寂靜，那些胡人似乎並沒有夜襲的打算，而是都在養jīng蓄銳，為明rì的攻城戰，做著準備。
不過，在夜梟的凄厲的叫聲當中，一片黑暗之下，數百名身上裹著厚厚棉衣的胡人，在章兀的帶領下，趁著夜sè，悄然往雲中城靠攏而去。
是夜，一片昏暗，毛毛的月亮周邊，只散發出淡淡的光暈，使這個夜晚顯得更加的深沉，教人看不清周邊的狀況，所以，這些胡人士兵，慢慢的靠攏雲中城，既也沒有引起城上守軍的注意。
「就是這裡了，你們動作輕點，千萬不能被城上的守軍發現。」章兀面sèyīn霾，腰間佩把短劇，一臉jǐng惕的掃視著四周，見並無異常之後，也是低聲吩咐道。
聞言，那些胡人也是點了點頭，旋即拿出鐵鍬、鐵鏟等工具，慢慢開挖。
這個位置，位於雲中城的西北角，地處偏僻，而且四周都是濃密的雜草，正好可以掩飾胡人的身形，不被雲中城守軍所發現。
在章兀帶領著胡人挖掘地道的同時，雲中城的城頭之上，趙帆和徐嘉也正在討論胡人會採取什麼措施，攻取雲中城，在他們的分析下，胡人要想奪得雲中城，強攻是沒有用的，壓制也已想到辦法對付，那麼就只剩下地道、火燒、水淹幾種攻城方法了。
徐嘉一臉平靜的掃視了一下城下的狀況，由於夜sè昏暗，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當即也是道：「地道，公子應該知道，假若胡人採取這種方式攻城，著實有些麻煩。
地道是挖掘通向城牆的城洞，並用木樁支撐，然後或發動突襲攻進城內，或者直接挖地道到城牆之下，將掏空之處立上木樁，等到攻城之時，用薪草把木樁點燃，木樁失去支撐，自然崩塌。」
《備穴》中有提到，為了防止敵人挖掘城基，使火焚毀城牆，必須在城中建起高樓，派偵察兵rì夜監視攻城敵軍的動向，同時，如果發現城內某水井的水變渾濁了，那可能是敵軍正在挖洞。
不過，現在正是寒冬季節，天黑的早，而且這段時間剛好是月初，晚上並沒有明月，就算派兵rì夜堅守，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所以，徐嘉才會說，如果胡人挖掘地道，那就有些麻煩了。
聞言，趙帆也是點了點頭，按目前的情形來看，挖掘地道，的確是胡人行之有效的攻城方法，而且已方也比較難發現。
正在這時，趙帆心中卻是微微一動，臉上湧上一抹笑意，道：「徐嘉，我只道你天資聰穎，見識廣泛，怎麼忘了一種對付敵人挖掘地道的最好武器？」
徐嘉面露疑惑，對此，他倒是第一次聽說有可以防止敵人挖掘地道的武器，當即也是一頭霧水道：「是什麼武器？我為何從未聽說過？」
感受到徐嘉發自內心的疑惑，趙帆也是不禁微微一愣，難道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這種器械，可是他記得，前世所學的資料中，這的確是出自與戰國時期。
「地聽啊，難道你沒聽說過么？」趙帆微微有些錯愕道，見徐嘉依然一臉疑惑，也是解釋道：「地聽是一種聽察敵人挖掘地道的偵察工具。當守城者發現敵軍開掘地道，從地下進攻時，立即在城內牆腳下深井中放置一口特製的薄缸，缸口蒙一層薄牛皮，令聽力聰敏的人伏在缸上，監聽敵方動靜。這種探測方法有一定的科學道理，因為敵方開鑿地道的聲響從地下傳播的速度快，聲波衰減小，容易與缸體產生共振，可據此探沿敵所在方位及距離遠近。據說可以在離城五百步內聽到敵人挖掘地道的聲音。」
聞言，徐嘉這才瞭然，道：「原來如此，這個方法的確有效，沒想到公子竟然想出這麼妙的點子，如此，倒是不懼那胡人挖掘地道，攻襲雲中城了。」
見徐嘉這般說，趙帆也是搖了搖頭，看來戰國時候，並沒有出現地聽這種偵查工具，前世他記得，這種偵查工具，最早出現與《墨子.備穴篇》，如此來看的話，這一篇文章，應該不是出自與墨子之手，不然徐嘉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這種工具。
就跟《論語》不是孔子所著一樣，這墨子，應該也是後人撰寫的一部有關墨子的傳記，所以其中出現些許偏差，到也是情理之中。
古代戰爭中，城防設施常常把地聽的設置作為重要的一項，城內四周每隔一定的距離挖一口深井，一般井深兩丈，放一口鼓形新瓮，聽者可在井中托瓮聽之，所以又叫「瓮聽」。看過電影《地道戰》的人們也許還記得其中有這樣的鏡頭：rì本鬼子為防備抗rì軍民把地道通向他們的據點下面，就在院子里深置一口大缸，偵聽地下的動靜。這便是古代地聽的用場。
見徐嘉並沒有聽說過這種偵查工具，當即也是解釋道：「地聽可以監測到敵人是否在挖掘地道，一旦確定，我們可以從城內相對著敵人的地道開挖，然後塞入一系列長兩尺五寸，粗三尺的瓦筒，瓦筒由上下兩片瓦覆蓋，相互間的縫隙必須嚴實。
瓦筒內放置碳、糠，但不要塞滿，洞口建灶，外張兩具風箱，洞內張有隔板，一邊挖，一邊將隔板往前推，到接近敵人洞穴時，即快速衝破土層，然後灶內點火，鼓動風箱，以煙熏敵。」
這種專門對付挖地道所創造的以煙熏敵，在古代是極為流行的，趙帆沒想到戰國時候，還沒有發明地聽這種攻城器械，當即也是微微搖了搖頭。
所幸，地聽的製作方法甚是簡單，只需要一口大小和進口差不多的薄缸，和一片生牛皮便可，算不得有多麼的複雜，徐嘉得到這種克制敵人挖地道的方法之後，旋即立即命人，在全城上下，找一些薄缸和生牛皮過來。
這次的大戰，是事關胡人與趙人的一場關鍵戰爭，所以趙帆和徐嘉都不敢大意，馬上便命人從城內找來一口薄缸，和一塊生牛皮。
趙帆等人的運氣不錯，沒過多久便從一家民戶中找到的這口薄缸，雖然不是特質的，但正好可以放下城下的一口水井，當即，兩人也是帶著一隊士兵，走下來城頭。
將薄缸放在城牆下的一口深井中后，趙帆緊接著蒙上生牛皮，道：「待會兒你們輪流將耳朵貼在牛皮上聽，假若井內傳來異樣的聲音，馬上通知我們。」
這地聽是經過了古代數千年實踐證明可行的，所以趙帆並不擔心會沒用，而且判斷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生牛皮傳來振動，還有異常的聲音，基本上可以斷定敵人在挖掘地道。
趙帆目前還不知道胡人準備採取什麼樣的攻城手段，奪取雲中城，不過，不管胡人怎麼做，他們都必須要早做準備，把一切可能被胡人所利用的攻城手段，全部扼殺。
所以，在命人熟悉**作地聽之時，徐嘉也是在一旁命人，著手準備在城牆之上，建造木樓，也抵擋胡人有可能運用的壓制攻城方法。
一名身穿盔甲，眼中透著好奇之sè的士兵，在趙帆的授意下，將耳朵緩緩貼上來地聽之上的那塊生牛皮。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這種新鮮玩意，所以難免有些好奇，同時對這地聽的真實作用，有著一抹懷疑，畢竟，很多人對於新事物，第一感覺就是有著一絲不靠譜。
「嗡嗡！」
那士兵剛將耳朵貼上生牛皮，一道不急不緩的振動聲，頓時從他的耳外傳了進來，將他也是微微驚了一驚。
這道聲音似乎是從井內傳來的，雖然振動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的傳到了士兵耳中，在微微錯愕了片刻之後，那士兵當即也是回過神來，驚疑不定道：「公……公子，這裡面似乎真的有聲音。」
這士兵不過是一大老粗，哪裡懂的這麼多，而且也不知道聲音是如何傳播的，聽到牛皮上傳出的「嗡嗡」聲，也是異常奇怪。
這個時候，趙帆正準備與徐嘉登上城頭，繼續監視遠方的胡人大帳，聽到這名士兵的聲音，心中也是微微一驚，道：「讓開，讓我聽聽看。」
過了不一會兒，趙帆臉上也是有著一抹驚訝與慶幸，沒錯，牛皮上的確傳來了振動，而且，感受著這振動頻率，胡人不僅在向雲中城挖掘地道，而且似乎挖的挺快，已經快接近雲中城了。
趙帆也沒有料到，自己突然想到的招數，竟然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當即，趙帆也是不再遲疑，冷喝道：「敵軍正在西北方向朝雲中城挖掘地道，大家通知城頭的守軍，嚴陣以待，但也不要打草驚蛇，今晚，我便教這支挖掘地道的胡人，有來無回。」
感受著振動的聲源位置，趙帆一指西北方向，吩咐著一支士兵拿著鐵鍬和鐵鏟，朝著胡人挖來的方向挖去，雙方人馬就這般朝著一個方向挖掘地道。
不過，雙方有著本質的不同的是，雲中城這邊，是已經發現了胡人的動向，他們挖掘地道是為了克敵，而胡人，卻是傻傻的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行動計劃，已經被趙帆等人知曉。
趙帆親自來到地聽面前，一聲不吭的估算著胡人挖掘地道的進度和位置，而徐嘉，此刻卻是按著趙帆剛才所說的方法，去找木炭和糠皮等物去了。
趙帆一邊聽測，一邊打量是四周的環境，不得不說，胡人所選的位置十分好，這裡偏僻，而且雜草叢生，守衛並不嚴密，若是被他們成功挖掘進來，那麼雲中城將會十分危險。
章兀等人絕對沒有料到，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趙帆忽然發明了地聽，並且成功的監聽到了他們挖掘地道的事情。
所以說，天有不測風雲，人算不如天算，若不是趙帆在這裡，說不定胡人這次挖掘地道的方法，還真的可以成功實現，並因此而攻破雲中城。
「吩咐城頭的守軍嚴陣以待，還有，快去將徐英、徐雄找過來，他們力氣大，挖掘地道，還有鼓動風箱之事，需要他們去完成。」趙帆吩咐道。
此刻，徐英徐雄正在另外兩面城牆監控胡人的動靜，所以並沒有發現趙帆他們這邊的情況，直到他們趕來，才明白鬍人竟然選擇了這種方式攻城。
他們知道事關重大，當即也是按照趙帆的命令，一絲不苟的做著準備。
見到城內的地道已經挖掘成形，趙帆也是命令道：「城上的守軍，準備好火箭、投石車，等待我的命令。」
這個時候，徐嘉已經將木炭和糠皮等物準備好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徐英和徐雄等一干士兵，也已經將地道挖的頗深，朝城外延伸而去。
在經過城牆的時候，為了防止城牆倒塌，徐英徐雄等人，用早已準備好的木樁和巨石，支撐著城牆，這個時候，雙方已經距離越來越近，還有十多丈的距離，便要相遇。
城外的章兀，臉上透著一抹驚疑，不知為何，他總感覺似乎哪裡有些不對，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快到雲中城城牆之處了，不過，什麼動靜都沒有，雲中城內，一片寂靜，這種寂靜的氣氛，在這沒有月亮的黑夜，顯得有些詭異。
「停！」這個時候，章兀忽然低喝一聲，止住了胡人士兵的繼續挖掘。
見到章兀臉sè有些不對，一名胡人首領也是上前道：「左賢王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章兀並不答話，目前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狀況，不過他就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這種感覺在越接近雲中城，不妙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沒事，大家挖了這麼久，先休息一下，另外派幾人，先出去地道，打探一下雲中城的狀況。」章兀沉默良久，也是吩咐道。
聞言，那麼胡人首領臉上也是湧上一抹怪異的神sè，章兀向來狠辣，對待士兵也極為苛刻，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出這種話語，所以心中也是有些奇怪。
雖然感覺章兀似乎有些不對，但胡人首領還是按照章兀的吩咐，調出兩名士兵，讓他們去雲中城附近，打探情況。
這個地道，挖的極深，而且位置偏僻，章兀有信心不會被雲中城的人發現，不過，不知為何，他就是感覺不對，這種感覺來的很不正常，不過章兀xìng子謹慎，只要感覺有一絲不對，都會打探清楚，再行動。
所以，當即他也是命令士兵停止挖掘，去雲中城打探情況。
沒過多久，兩名士兵就跑了回來，道：「稟報左賢王大人，雲中城的守軍並沒有異常，他們像剛開始一樣，還在城頭觀察著我們的大帳，並沒有發現我們。」
聞言，章兀也是微微鬆了口氣，他沉默片刻，一揮手：「繼續挖掘！」
沒有異常情況，那麼章兀終於可以放心了，並且，攻破雲中城他們勢在必行，所以章兀也不可能因為這點不好的預感，而放棄如此美妙的攻城計劃。
雖然繼續行動，不過此時，章兀卻是留了個心眼，jǐng惕xìng保持的很強，而且盡量跟前方挖掘地道的士兵保持一定的距離，一旦有什麼異常，也可以迅速逃跑。
「好，大家準備，胡人馬上就要到了。」趙帆感受著生牛皮上的振動越來越劇烈，當即也是屏住呼吸，雙手因為緊張而微微有些顫抖。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使用這個方法抗敵，所以難免會有些緊張。
隨著鐵鍬的快速揮動，振動的頻率也是越來越快，振動的強度越來越大，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趙帆猛然一聲令下，徐英和徐雄緊握手中的武器，猛力一擊，將中間的土層一舉攻破。
果然，出現在徐英等人眼前的，是大約有數百人的胡人軍隊，他們一臉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另一幫人，有些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一臉的驚懼，彷彿撞了鬼一般。
「放箭！」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趙帆頓時一聲令下，徐英等人將早已準備好的箭矢，猶如飛蝗一般朝對面的胡人軍隊shè去，這地道狹小，根本無需瞄準，只要朝對面shè，頓時大把的人中箭。
見將這些胡人壓制住了之後，徐英也是按照趙帆的吩咐退出了地道，緊接著將在風箱內燃燒著的木炭，猛烈鼓動風箱，一股濃煙頓時朝地道涌去。
地道裡面的胡人被濃煙嗆的睜不開眼睛，這才反應過來，旋即急忙轉身，朝地道之外手忙腳亂的跑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