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 134 章

第134章 第 134 章

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皮笑肉不笑的喻青崖,又看了一眼笑意盈盈,死而復生的伊鸞,喻宵陷入長久的沉默。

回過頭來,將兩隻拳頭攥得咯吱咯吱響,一把掙脫兩個人的鉗制,執拗地越過面前的酒杯,將後面的酒樽抓在手中,舉起來就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將整個酒樽清空后,一下子砸在桌案上,抬起手背面無表情地擦擦嘴。

喝個屁!都別喝了!

喻青崖:……

鸞羽妖王:……

呵!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鸞羽妖王一個飛撲,就要搭在喻宵肩膀上,聲音充滿魅惑:「梟哥哥,怎麼樣,我建木南枝的美酒,味道還好吧,要不要留下來,細細品味哦~」

喻青崖面帶微笑,毫不猶豫,一巴掌將自家師尊呼一邊去,駕腳蹬住那隻風騷老鳥沒骨頭似的身子,咬牙切齒道:「人妖殊途,我師尊恐妖!還是不打擾了!!!」

被死死按住腦袋的鸞羽妖王,冷笑一聲,一爪子沖著他天靈蓋抓過去:「真沒教養,我和你師尊說話,哪裡輪到你個小輩插嘴,今天就替你師尊管教管教你!」

「呵呵呵。」喻青崖毫不留情,大嘴巴抽過去,「哪裡來的雜毛鳥,你也配,之前可沒聽師尊提過你這老鳥一句!」

轟——

兩大頂級妖魔交手的劇烈衝擊波,直接將整個長席掀翻。

鸞羽妖王的手下早就得到授意,沒事不要湊過來,於是焦急地遠遠守衛在一邊,現場只剩下被喻青崖一巴掌呼地上的喻宵。

那倆人原本是為了他幹起來的,但打著打著,打出了真火,雙目血紅地想把對方一爪子拍死,反而沒人在乎他了。

喻宵瞅了他們一眼,乾脆把腿一盤,往地上一坐,撐著下巴,用一雙死人眼,幽幽地看著這倆鬧心玩意分出勝負。

吼——

喻青崖半魔化的拳風,毫不猶豫向著鸞羽妖王的身上轟去。

在他的臉上,一點點爬滿猙獰的魔紋,哪怕是他和龍奚決一死戰的時候,也沒有今天這麼失控。

這隻破鳥是誰!是誰!

他本以為這麼多年,師尊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秘密,然而這隻鳥的到來,將一切打碎!

他甚至無法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這隻鳥無足輕重,因為很顯然,這隻突然出現的鳥,於師尊有著不同的意義!

喻青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他再也無法遊刃有餘,因為突然間,他過往為之驕傲的一切,都岌岌可危!

在這一刻,他的心裡瞬間升起清晰的殺意,什麼和談,什麼大業,都去一邊去吧,殺了它!殺了它!殺了它!!!

身處狂暴掌風中的鸞羽妖王,立刻感受到了這明顯的殺意,當即也被激起了凶性。

妖界雖然一直在為解封祝龍做著不懈努力,但這是最後的選擇,而不是最好的選擇。

妖族其它幾位妖祖,比人族的十二至聖,更先死在祝龍手裡,妖族對祝龍的恐懼,比人族還甚。

但因為祝龍是同類,它想要的只是獨尊的地位,且和人類有著化解不開的仇恨,在人族逐漸取得天下正統之際,解放祝龍,對妖族絕對是利大於弊。

普通妖眾很容易這麼想,妖王這個級別的妖獸,則有更多考量。

當椿妖王發現轉世祝龍,並洞悉轉世祝龍追隨凡人梨生步入輪迴始末后,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不同尋常的意味。

情愛,奇妙啊,誕生在兩個陌生人之間,讓兩個毫無關係的人,只見一面,便生死相許。

妖族,亦不乏鍾情種,如比翼鳥族,一生一翼,生死相許,但很顯然,椿妖王不是。

這棵樹王,幾乎把能點的技能

全點了,唯獨沒點透情之一竅,畢竟草木如何有情?

她能理解「情」是控制轉世祝龍,甚至真正祝龍的一顆關鍵棋子,但她不理解,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所以她複製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梨生」,將它送到轉世祝龍身邊,在層層推波助瀾下,轉世祝龍果然愛上了這枚「替子」。

既然可以被替換,那這種生死相許的愛戀,是否也並非只此一人不可?

一枚棋子,終究是有點不保險啊~

所以她將目光,放回了同伴身上。

滲透人間,釋放轉世祝龍這種事,勢必不可能有妖獨善其身,所以七位妖王全部聚齊,就各項分工,很快就達成了最好的協議。

只是最後這枚感情的棋子,眾妖王面面相覷,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鸞羽妖王身上。

妖族不像人族,主要依賴後天修鍊,它們更依賴血脈傳承。

遠古的強大妖血流傳至今,日益淡薄,有的陷入退化,只保留了某些弱小的天賦,比如幽月蝶;有的力量散歸於族群,個體力量不再突出,比如嚦梟;有的降生在更廣袤的人間界,自然而然被人族的天道捕獲馴化,比如十首蛟。

當然,還有很順利降生在妖界,依然保留著遠祖之血,力量和智慧也沒有什麼短板,卻因異獸無可避免的孱弱幼崽期,被誕生地前任首領發現,悄無聲息的斬滅、吞噬。

種種原因綜合下來,發展到最後,遠祖妖血已經越來越罕見,椿妖王和鸞羽妖王,一個身具大椿血脈,一個身具鳳皇血脈,已經是當今出世的七個妖王中,碩果僅存的遠古妖裔。

蛤妖王便恭維道:「鸞羽妖王,像您這樣的高貴血脈,美貌,可是最不值錢的一項資本,何必吝嗇呢~」

鸞羽妖王:……

「你怎麼不去呢?」

蛤妖王當即大笑:「哈哈哈,小王很想啊!如果椿大王不嫌棄!小王自願加入這個計劃!」

椿妖王毫不猶豫將這張醜臉抽到一邊,走上前,挑起抽著嫩芽的指尖,掃過鸞羽妖王狹長的眼角,微笑道:「呵呵,不要生氣,都是為了妖族更好的未來,如果需要,本王也可以包含在這個計劃里~」

「只是,轉世祝龍鍾情的,是人間的一個普通凡人,已經不能更改,本王仿照那個凡人的模樣,打造了無數枚相似的棋子,卻有一雙眼睛,始終模仿不像呢~」

「本王為了那雙眼睛,費了無數心血,都找不到最恰當的替換,不知為什麼,鸞羽妖王這雙眼睛,看起來倒真有幾分神似~」

鸞羽妖王緩緩眯起眼睛。

鸞鳳一族,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本就是最有潔癖的一族,才不會輕易讓別人弄髒自己的羽毛,更不用說成為一個普通凡人的「眼替」。

但看著椿妖王堅定的眼神,它就知道,這個賊船,不上不行了。

椿妖王已經先一步將自身投身到最危險的人間界,它作為羽族之長,又能有什麼好說的……

冷哼一聲,取下一片流光溢彩的翎羽,在其它幾位妖王的注目中,掃過眼間,賜予這片無目之羽,一縷獨一無二的眼精魂。

於是紅塵萬丈,誕生了一縷尋常的青羽,「它」的一切,都稱不上出眾,卻擁有一雙那樣美麗的眼睛,好像不屬於人間。

無數骯髒的凡人,痴迷於這雙眼睛,為它或痴或醉,然而這雙眼睛,卻只注視著一個人,在那一雙驕傲的眼眸里,只有一個人與眾不同。

凡人時的陶樊,可以感受到那如影隨形的視線,當他回頭,就可以看見那株彷彿搖曳在黑暗裡的午夜幽蘭,又卑微、又熾烈、又倔強的,只為他一個人綻放。

最初的他,應該是很喜歡這雙眼睛的吧。

高高在上的大將

軍之子,鄙視一切出身微賤的庶民,但在荒蕪的夜裡,他甚至允許這個低賤的嬖侍,去親吻他的眼睛。

他們有很多秘密屬於黑夜,在寧靜的夜裡,兩雙眼睛無所顧忌地相互注視,總會產生一絲近乎於愛的錯覺。

「伊鸞」,是一片專門為了「愛」而生的青羽,只要有一顆愛人的心,他就可以永遠活下去。

他擁有很多很多的愛,卻只有一個人的愛,被他真正放在心裡,是構成他生命的全部!

然而愛人的心,總是容易改變,因為一個意外之人的到來,所有的東西都改變了。

身在局中的伊鸞,不知道自己背負的使命,他只是因為驟然被收回的愛,茫然無措。

所以當身邊的人,頻繁地討論起這個意外到來的「公子離」,他終於動了會會這個「情敵」的念頭。

他懷著不為人知的嫉恨,丟出了第一顆石子,開啟了這段緣分。

不過如果那時的他,知道以後,想必一定不會選擇這樣的開始。

太奇怪了,他的這個情敵,太奇怪了。

有時好像很聰明,有時又好像很愚笨。

常年浸淫在後宮爭鬥的他,對付這樣一個笨小孩,原本不應該費什麼力氣。

可是當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注視他的時候,他的心,居然開始感受到真實的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呢……

他的心裡,明明已經有了一個刻骨銘心的愛人,為愛而生的他,為什麼會感到痛苦?

那個人,輕易地奪走了他的愛后,為什麼還要可憐他?

他從不覺得自己可憐,也從沒人可憐他,他的心比最堅硬的石頭還要硬,所以永遠感受不到痛苦!

他本可以永遠這樣無知無覺地活下去,偏偏有個不太聰明的小孩,讓他那顆無知無覺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

一顆鮮活的心臟,無法再承受砂石的磨礪,開始血流如注。

他終於無法忍受這種痛苦,於是挖出自己的眼睛,終於得到了最後的寧靜。

椿妖王收回這片自己回歸的青羽,很是惋惜,她的又一次嘗試失敗了,轉世祝龍依然深愛著那個凡人,當那個凡人出現,她設的所有「完美陷阱」,都並不牢靠。

這樣深沉又盲目的「愛」,到底是為什麼?

真是掰斷十根樹杈也想不明白啊……

不過不愧是鸞羽妖王,雖然沒打消祝龍陛下對那個凡人的愛,卻成功離間了那個凡人和祝龍陛下的關係,幹得漂亮!

這一世的凡人梨生,依然很討厭祝龍陛下,又不用擔心了,他們自己會成為仇人呢~

椿妖王很輕鬆地將這根羽毛還回去,並慷慨地感謝了鸞羽妖王為大業做出的貢獻。

鸞羽妖王:……

「要不你繼續把它拿走吧,我再借你一魂……」

椿妖王:嗯?這隻鳥之前還死活不願意呢,怎麼突然轉性了?

鸞羽妖王:……

因為它突然擔心,那條臭不要臉的傻逼龍天天死纏爛打,那個腦子不好使的笨小孩,一不小心眼瞎了,真看上了怎麼辦!

不行!它得去拆散他們!

不過沒輪到它去看著,那個笨小孩,就成仙了,徹底脫離了椿妖王的控制。

血戮仙尊的名號,一點點染到妖界,他再不是記憶中那個,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注視著它的小破孩,再相見,也不過是敵人罷了。

鸞羽妖王本以為這段意外的緣分,終有一日,會了斷在戰場上,卻沒想到,命運扭轉了一個方向,給了它一個機會,將這段緣分再續。

這些日子,喻青崖在圖謀著它,卻不知道,它也在暗地裡,圖謀著它想要的東西。

在它的耐心觀察下,終於發現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現在這個「喻宵」,根本不是那個血戮仙尊,而是它的「梟梟」哦~

因為某些意外,他停留在了最愛「伊鸞」的時刻,是上天在助它嗎?

鸞羽妖王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喻青崖一眼,眉眼彎彎,計上心來。

喻青崖已經失去了全部理智,毫不留情地對著這隻臭鳥拍去。

就算修行了近三千年又怎麼樣,我今天要你死,你就得去死!

一掌下去,鸞羽妖王一下子被拍飛出去,撞到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喻青崖凶相畢露,緊接著追過去第二掌,鸞羽妖王看起來似乎完全招架不住,閉上眼睛等他這掌落下——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喻青崖雙目血紅地舉起手,這一掌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落下,因為喻宵的手,牢牢鉗制住了他的手腕。

喻青崖的眼睛,一點點張大,過了很久,才彷彿如夢初醒,他用極輕極輕的聲音緩緩道:「師尊,你幫它,不幫我?」

喻宵:……

他盡量用平靜的聲音提醒他:「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這次是來幹什麼的?」

喻青崖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突然冷笑出聲:「呵,我不記得,師尊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喻宵皺起眉,他尚能平靜地看向喻青崖,喻青崖卻無法保持一絲冷靜,而是死死逼近,語氣陰森道:「但我現在不想管這些,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今日有它沒我,有我沒它!師尊,你只可以選擇,而不能阻止!」

說罷步步緊逼,渾身魔焰再次暴漲,竟是一點沒有收手的打算。

喻宵:……

身上暴起金焰,分毫不讓地與他撞在一起,警告般地看著他——

「現在,退後!」

喻青崖:……

踉蹌地後退,幾乎不敢相信,師尊真的為了一個外人,和他對峙!

哦,這麼也說不對,或許對於師尊來說,他才是那個外人。

這隻鳥,長得又好看,也會撒嬌討人喜歡,一看就是師尊會喜歡的類型,還比他更早地遇見師尊,它回來了,他就再也不是師尊獨一無二的寶貝了是吧?

喻青崖的眼淚不知不覺落下來,好過分啊!師尊!好過分!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會死纏爛打賴在師尊身邊,而現在,他卻只想轉身離去!

喻青崖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喻宵看著他悲憤欲絕的背影,原本想去追,卻被鸞羽妖王一下子抱住了大腿。

低頭一看,鸞羽妖王嬌嬌弱弱地吐出一口鮮血,仰起頭,一臉脆弱地看著他:「梟哥哥~是不是因為我,讓你們吵架了,你去追他吧,我不要緊的,咳咳咳——」

喻宵:……

「別演了,演得又不像……」

鸞羽妖王立刻嬌弱地咳了好幾聲:「梟哥哥,你說什麼呢,人家什麼時候演了……」

不過抬頭,就看見喻宵垮著一張死人臉,看起來不太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鸞羽妖王:……

幹什麼,你平時不是挺吃這一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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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快聽我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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