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 136 章
蒼茫的建木原野,驚飛一樹鴉雀,一紅一黑的兩個身影在其中奔騰跳躍:「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喻宵:……
你不聽個毛!
喻宵從樹巢里追出來,追了半天,眼瞅著前面的人越跑越遠,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個疾衝過去,一腳給他蹬地上。
喻青崖龐大的身體突然砸地上,頓時又驚起一片林鳥,剛要爬起來,一回頭,就看見喻宵張開手臂,一個餓虎撲食,猛然將他撲倒在地。
因為慣性,兩個人就這麼在叢林間滾起來,最後咕嚕嚕滾到一個更深的草坑,喻宵的腦袋從搖晃的草葉中露出來,惡狠狠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你聽我說!」
掙扎了一下沒掙動,喻青崖怒氣沖沖地看過去。
幹什麼!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喻宵使勁抓住他的肩膀,按住他腦袋,強迫他聽:「我和它根本什麼事也沒有!」
「哼!有沒有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
「有什麼關係!」
喻宵照著他的臉就啃了一口:「你說什麼關係!」
「我怎麼——」
怎麼……知道……
怒氣沖沖的話語,因為這驚人的一口,徹底被吞到嗓子里。
喻青崖感受著臉上一縱即逝的柔軟,茫然地看向身上的師尊,感覺大白天撞到了鬼——
剛剛發生了什麼?
喻宵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啃了一口后,發現喻青崖終於安靜了。
於是很滿意,也跟著平靜下來,抬起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現在能好好聽我說了吧!」
喻青崖:……
說……說就說唄……動什麼嘴啊……
喻宵看著瞬間老老實實的喻青崖,不緊不慢地放鬆了對他的鉗制,一雙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好像觀察獵物的貓兒一樣安靜,又充滿了一種深不可測的危險。
喻青崖作為被他按在爪子下的小老鼠,心臟開始控制不住的怦怦跳,他色厲內荏地伸出爪子拍了他一下:「看什麼!不是有話要說嗎!」
喻宵黑黝黝的眼眸看了一會,聽他這麼說,就換掉了剛剛劍拔弩張的姿勢,換個姿勢重新將他按在爪下。
這一下,彷彿又放鬆了很多,但因為天生的戰鬥天賦,其實他餘下的每一下,都精準又自然地落到喻青崖的要害上,如果是一個真的獵物,就會發現早就被全身制住,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逃脫可能了。
喻宵像一個優雅的捕食者,輕鬆按住自己的獵物后,異常冷靜道:「你聽我解釋。」
自從喻宵那精準的一口后,喻青崖大腦就宕機了,不過看著一臉無事發生,精準按住他的師尊……
嗯?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沒什麼不對啊。
喻宵動彈了一下爪子,很平靜地看著他:「那個鳥王,曾經在人間投下過一個化身,我和那個化身曾經是朋友,就這麼簡單。」
「讓你生氣、難過、失控的一切,根本不存在,我當然要阻止你,就算你很生氣,我也得阻止你,我們不止有現在,還有未來啊。」
事實上,這一趟建木南枝,還是喻青崖攛掇著來的,但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喻宵都沒好意思說出口……
喻青崖原本已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但因為喻宵的話,真實的觸感開始回歸,他看著師尊絲毫不亂的表情,滿腔的委屈,終於重新湧上來。
「那又是我無理取鬧了是吧!」
嗯。
喻宵在心裡偷偷點點頭,
但機智如他,當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不過他的機智,從來只有一半,就算不說出口,臉上也露出了清晰的意思,喻青崖頓時炸毛了。
什麼!師尊又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以往,師尊當他小孩子似的對待,他已經見怪不怪。
哪怕是失去記憶的師尊,好像也總有一種迷之成熟,像是一隻無所不能的「雞媽媽」,自然而然地將上躥下跳的他,叼到徒弟該有的位置,然後一動不動地趴下來,看著他鬧騰。
喻青崖已經習慣了被這樣對待,但這次他忍受不了了,他的心像是被錐子扎了無數個洞,密密麻麻的都在疼,他再也不想被這麼糊弄了!
所以師尊!你到底明不明白!明不明白我為什麼生氣!
喻宵垂下頭看著喻青崖,他的臉上爬滿越來越多的悲傷,明明要哭出來了,卻執拗地強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在他面前弱了聲勢。
只是他不知道,這樣看起來,倒是比直接哭出來,看起來還要可憐。
喻宵看著他起伏的胸膛,滿目的委屈,終於低下頭來,趴在他前面認真地看著他:「我知道。」
喻青崖簡直快要被他氣哭了:「你知道什麼!」
喻宵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看著他,又照著他的嘴淺啄了一口,然後抬頭認真地看著他:「我真的知道。」
喻青崖:……
他滿腔委屈,一下子又被這驚人一口堵了回去,瞪大眼睛看著師尊落下的唇,和忽閃忽閃的睫羽,整個人陷入某種炸裂的境地。
幹什麼!
師尊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喻宵趴在喻青崖身上,他當然知道他在幹什麼,他在很認真地表達心意,他現在終於明白了一切!
喻青崖看著喻宵認真注視他的臉,反覆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
你表達就表達吧!一言不合上嘴幹什麼!
憑著一張厚臉皮縱橫三界無數年,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被師尊給非禮了!
怎麼會這樣呢……這不對啊……他怎麼能被師尊非禮了呢……這戲份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喻青崖的大腦炸成一團糨糊,腦子裡的警衛節節潰敗,眼睜睜看著師尊強勢進攻,卻一點沒辦法構築起有效防禦。
喻宵看他獃獃的不說話,就又趴下來,對準他的唇又啾了一大口,然後抬起頭,再次認真地看向他:「我知道了你的心,也明白了我的心,你不用讓我選擇,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你的,從現在起……」喻宵將他按得更緊,「你也是我的了。」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喻青崖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但這兩句話,卻那麼清晰地烙印進他的腦海里。
他等了兩輩子的答案,這一次,這個答案,終於那麼清晰地擺在了他面前!
喻宵將這句鄭重的話說出口后,就使勁地看著喻青崖的反應,然而喻青崖卻像石化了,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喻宵:……
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妙啊……
眼睛在眼窩裡緩緩滑動了一下,沒關係,把他親服了就好了!
於是又低下頭去,沖著他因為獃滯微啟的唇,啄了一大口。
喻青崖:……
太放肆了!太放肆了!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鳥,未免也太放肆了!
喻宵啄完,就要例行檢查,剛準備抬頭,觀察一下喻青崖的神色,卻沒成想,那個一直不聲不響的獵物,根本沒有放他離開的打算。
喻青崖一伸手將他攬過來,喻宵提防著獵物逃跑,卻沒提防獵物反撲,於是一下子跌進了他懷裡。
還不待他掀起比較有力的抵抗,喻青崖已經先一步吻上了他的唇,
身體力行地教給他,怎麼親,才能把人親服!
喻宵瞪大眼睛,呼吸交織間,他天衣無縫的壓制,終於出現了裂隙,竟然被這個年輕的雄獸反按在爪下。
簌簌的草葉晃動中,他睜大眼睛,終於有些茫然。
喻青崖似乎要將洶湧澎湃的感情,盡付於這一吻之中,然而當他盡情宣洩,從第一個深吻中短暫上岸時,捧著師尊的腦袋,看著他一眨不眨的黝黑眼眸,陷入了沉思——
真的要睜著眼睛親完嗎?
看著師尊依然絲毫不改的視線,喻青崖陷入無奈,狠狠親在他的眼睛上:「看什麼看!」
喻宵:……
親的是嘴,又不是眼睛,他看怎麼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因為這句流傳千古的疑問,喻青崖剛剛升起的喜悅、興奮、囂張,頓時戛然而止,像是被嘎斷了脖子。
緩緩撇開視線——
該怎麼跟師尊解釋,是這麼多年趁他睡著,偷偷親他練出來的呢……
當意識到這點,因為這個破暗戀,常年和師尊鬥智斗勇的急智,瞬間回到了大腦,喻青崖當即悲憤道:「我還要問你呢!師尊親人的時候為什麼這麼熟練!」
喻宵:……
熟練嗎?
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喻宵,其實覺得他好像也沒有那麼熟練。
但喻青崖說這話時,滿面飛霞,一臉快要滴出來的嬌羞,所以沒準,還真挺熟練的?
嗯,是了,大道至簡,最高明的吻技,往往只用最簡單的親法,也許他的親法才是專業的,喻青崖只是花里胡哨的旁門左道而已。
這玩意不能看過程,得看效果。
就是這麼一來,需要解釋的,豈不成了他了?
喻宵緩緩看向使勁盯著他的喻青崖,陷入沉默,許久才道:「因為我是個天才,天生就會。」
喻青崖:……
這個時候笑出來,應該很不禮貌吧,嗯,要忍住。
喻青崖使勁咬住兩腮,一副依然保持懷疑的樣子看著他:「真的嗎?師尊除了我,沒有親過別人嗎?」
喻宵立刻認真地點頭,鄭重地看著他:「我只親我喜歡的人,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所以我只會親你。」
喻青崖從師尊嘴裡,聽到這個獨一無二的「喜歡」,高興的炸成一片,然而嘴上,卻依然不依不饒地冷哼道:「沒有人,那鳥呢!」
喻宵:……
他實在不太想提起伊鸞相關的事,但——
「我們相遇那年,我七歲,他十四。」
青梅竹馬是吧!
喻宵繼續道:「相遇第二年,他就死了。」
喻青崖:……
「完……完了?」
「完了。」
「那……那……節哀……」
「嗯。」
喻青崖:……
所以到頭來,這就是兩個小屁孩的「生死戀」唄!那隻鳥到底在他面前表演什麼破鏡重圓,情深似海呢!
喻宵看著喻青崖深受打擊,一臉崩壞的樣子,忍不住想拿眼白看他。
現在知道為什麼要攔著他了吧,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邪門的醋,再給他長八個腦子,也不理解……
喻青崖看向師尊溢於言表的嫌棄,忍不住扒在他身上,滿臉委屈地吼道:「可是我又不知道!」
喻宵看著他異常委屈的目光,嘆了口氣,捧住他的臉:「我又沒有怪你。」
湊過去,沖著他的臉上,又來一個大道至簡,返璞歸真的吻:「是我不好,以後再也不讓你吃任何人、任何鳥的醋了。」
喻
青崖:……
在這一刻,他突然也領悟到了那種大道至簡的威力。
就是說,這個心裡,為什麼突然就有點好受了呢?
嘿嘿,他現在原諒那隻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