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青年伸出手指頭，在小獅子毛茸茸軟綿綿的後腦殼上戳出兩個坑，「不要說話啦，屏氣凝神，抱元守一，嗯，就是想著你的肚臍眼兒，仔細體會！」

袁盛立時把自己賊溜溜正在放光的大眼睛閉上，端端正正地坐好，整個崽的注意力，都放在肚臍那裡！

只是……

袁盛心裡一片茫然：獅子的肚臍在哪裡啦！？

他根本不知道好不好！

說起來，他似乎也沒在他家袁妹妹的小胖肚上看到過類似肚臍眼的東西……

咪咪倒是有好幾對兒……

小獅子的後腦勺兒又被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四不相的聲音從後面傳了來，「胡思亂想什麼呢！專心凝神！」

他已經用劍指將這崽崽體內先天元氣帶動了，這小傢伙兒怎麼還一副神遊天外的迷糊樣兒？

袁盛才要張嘴說話，四不相卻手疾眼快地將小獅子的短嘴巴給禁錮住了，「都說了不許說話，認真感受身上氣息行走路線！」獸族與人修經絡脈路不同，有些地方更簡單，有些地方卻要複雜些，這小東西若是不專心，東想西想的，保准記不住，那還怎麼開始修行。

萬一行岔了氣，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無法開口的獅崽：「唔唔唔……」

哼，不說就不說！

袁盛閉起雙眼，心神慢慢沉靜下來，原本還沒什麼感覺，忽地便覺得身體最深處，有什麼細細的東西在遊走，弄得他好癢呀！

癢到毛毛都忍不住炸起來了！

那細細的一條線，越走越快，越走越寬，起初像是細線，慢慢地像是涓涓細流，後來便像春日裡山間歡快的溪流，奔涌著，歡騰著，快快活活地往前衝去！

袁盛只覺得自己腹中一陣熱氣蒸騰，不知哪裡來的一股溫潤之氣，在溪水流過時，匯聚其中，原本勢頭漸弱的溪流瞬間又踴躍歡快地向前衝去了！

拍碎了攔路的石頭，擠開了狹窄的河道，一往無前地向前奔涌著！

袁盛這會兒真是又舒服，又痛苦，小小的獅崽渾身瑟瑟發抖，身體里又痛又癢，那一股子先天元氣固執而又堅定地按照固有的路線運行著，再加有了之前服下的仙丹的藥力補充，完全未有頹唐之勢，一鼓作氣地完成了一個周天循環！

一個周天走完，先天元氣首尾相連，在小獅子肚臍處繞了一圈，大部分乖乖地回到丹田氣海之中，潛伏將息，沉潛蓄勢，剩餘一部分，則繼續按著周天路線運行流轉，並順利地吸納體外靈氣。

靈氣入體，獅崽已經踏入修行之道了。

青年瞧見了，不免驕傲地挺了挺胸：靈獸的修行天賦，就是一如既往地叫人這般驚喜呀！

被四不相帶動的先天元氣走完一個周天，小獅子也沒醒，這會兒獅崽元神內審，沉浸在入定狀態，不好驚擾，四不相也沒叫他，只在周邊設了防護陣法，將小獅子和自己扣在其中。

免得等會兒有哪個不開眼的小獸或是童兒，冒冒失失地跑過來找他，再驚了這第一次入定的毛毛崽。

只是四不相難免得意，倒是恨不得將玉虛宮上下都叫來，叫大家看看，獸族又出了一個有出息的後輩呢！

沒一會兒，四不相就不得意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從小獅子身上傳了來。

四不相定睛一看，小崽崽斑駁的毛色中間，出現了許多淡灰、暗紅，或是深黃色的黏糊糊的東西。

那是先天元氣在經絡中運行之時，逼迫出來的體內雜質。

青年難耐地捏著鼻子，嘀嘀咕咕地抱怨，也不知道師叔都給元聖兒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怎麼第一次運行周天，就有這麼厲害的洗經伐髓之效！？

簡直臭死個人！

他正嘀咕著，忽聽一陣低沉又悠長的咕嚕嚕聲響了起來！

啊，不好！

四不相抽身想走，卻來不及了，端端正正坐在那裡的小獅崽肥屁輕抬，一個驚天動地的響屁瞬間蹦了出來！

嘔！

四不相差一點口吐白沫幻出真身：你一個小崽崽，在下界都吃了什麼！怎麼會放這般惡臭的屁屁！！！

還讓不讓人活！

方才還精神百倍，頭戴玉冠，身披戰袍的玉面青年，此時神情萎靡，面有菜色，兩眼黯淡無光地盤膝坐在那裡，似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這身量不高的小東西，屁嘟連天，接二連三排除的體內廢氣，一口沒落，全叫坐在後面的他給接收了！

還好他們位處麒麟崖，此地山高地險，風大，屁來的快，散的也快，才沒把四不相毒死在他爹頭頂。

沒一會兒，屁屁聲停了。

四不相哀嘆一聲，往後一靠，把自己平躺在草地上，只覺得身心俱疲。

「嗷？嗷嗷嗷？」

從入定中醒過神來的袁盛蹦躂著跟師兄控訴，「做什麼用臭泥巴埋我！」

好臭好臭！哪裡尋來的粑粑泥！

四不相：……

雙目無神的青年疲憊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伸出兩根手指，嫌棄地捏起小獅子充滿污穢之物的后脖頸，飛身來在一處淺淺的活水旁，嗖一聲，就把嗷嗚嗚亂叫的小傢伙丟了進去！

「沖乾淨再出來！」

「嗚嚕嚕嚕……」

殺崽啦！

大驚失色的旱鴨子袁盛掙扎著，在水中又灌了個水飽，站直了才發現，這溪流淺得很，只沒過了自己的肚皮……

怪丟臉的……

臉皮有點薄的幼崽背過身去，氣哼哼地自己在溪流里沖刷著毛髮。

袁盛瞧著那些色澤渾濁的髒東西在水中流走，洗乾淨的毛髮越發閃亮有光澤，身體也似乎越發輕盈有力氣，這才反應，哦，不是四不相用粑粑埋了他，那是從他自己身體里排出來的雜質啊……

袁盛心裡就有點訕噠噠的，雖然這位四不相師兄一見面就對著他耍流氓，但喜歡毛茸茸的幼崽也是人的天性。

他每次回家還不是經常對著袁妹妹使勁兒撩閑，煩的小狗狗恨不得立時把他趕出家門……

算了，原諒他了……

這會兒自己又冤枉了這位師兄，袁盛有點不好意思，便轉過身來，哼哼唧唧地往四不相腳邊湊過來。

好歹得解釋解釋，道個歉啊~~

四不相卻誤會了，撩起袍角，一挽袖子，就蹲了下來，把小獅子拽過來，粗手粗腳地給他洗澡，「就知道你這個小傢伙兒，手短腳短的，洗個澡自己都洗不幹凈！師兄來吧！」

嗷嗷嗷！

不可以！非禮啦！

獅崽奮力掙紮起來！

………………………………………………

正殿里被元始天尊念到耳朵嗡嗡直響的青華帝君，收穫了一隻蔫噠噠卻又毛髮閃亮，容光煥發的小崽崽。

袁盛這一路心裡都在啜泣著：被摸光了，嗚嗚嗚，清白都沒有了……

小獅子再一次撲到青華帝君懷裡，嚎啕大哭，「嗷嗷嗷~~」

他非禮我，他非禮我呀！

元始天尊眉毛就皺起來了，瞪著自家徒弟道，「怎麼又把他惹哭了！」

四不相也納悶兒呢，之前都一直好好兒的啊，他就上手給洗了個澡，啥都沒幹……

怎麼就又非禮？

青年委屈地道，「獅寶說我非禮他，我也沒做什麼無禮之事啊……」

青華帝君一聽這話，再瞧自家小獅子情狀，卻猜到了一二，笑道，「你可是幫他洗澡了？」

四不相點頭，鬱悶地道，「我幫著獅寶走了一個周天，他洗經伐髓來著，我就將他帶去活水裡洗了洗，那他還小，後背啊什麼地方夠不到，洗不幹凈嘛，我就上手來著……」

青華帝君把自家委屈大哭的小獅子摟在懷裡安撫，笑呵呵地安慰師侄道，「不怪四不相，我家這個小東西，精怪得很，輕易不喜歡叫人碰隱秘之處，來之前我幫他擦了擦屁屁，都氣得不肯抬頭呢！」

哦……

四不相恍然大悟，卻越發憋屈：早說嘛！

早說的話，他，他……

唉，算了，怎麼也不能帶著個臭崽回來見師叔和師尊吧！

青華帝君拍著氣鼓鼓的崽崽，與他講理道，「師兄把元聖兒洗的多乾淨啊，若是沒有師兄幫忙，元聖兒不就是黏糊糊髒兮兮的臭寶寶了？」

嗷？

袁盛一僵，想起被自己一身髒東西洗黑了的溪水……

啊不行不行，怎麼能那麼埋汰地往他家仙君懷裡鑽呢！

他家仙君這般高潔，別說觸碰了，就連眼睛里都不該看到髒東西才是！

一想到這個，小獅子老實了，在仙君懷裡低下頭，小聲兒嗚嗚了兩聲……

青華帝君聽不懂，扭頭看四不相，眼帶詢問。

四不相倒是聽清了，心裡還挺驚訝，這小崽崽還會說對不起呢？

只是袁盛很快又扭過臉來嗷嗷了兩聲。

四不相這回面色全然地扭曲了……

元始天尊也挺好奇的，開口問徒弟道，「這小傢伙兒又說什麼了？」

四不相臉色變幻了幾回，糾結地開口道，「獅寶與我說對不起呢，說他冤枉我了……」

袁盛在青華帝君懷裡蹦躂了幾下，嗷嗷嗷地道：我還說，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親來親去噁心不噁心！以後你不許噘嘴吧親我！你怎麼不說！

四不相把臉扭到一邊，只做沒聽到！

他一個祖爺爺輩兒的老人家，親親族中小崽崽，怎麼啦？

還不行老人家稀罕稀罕幼崽的嘛？

便是師兄疼師弟，也沒毛病呀！

青華帝君把自家精力旺盛的小傢伙兒重又攏到懷裡，與元始天尊商量道，「師兄，我瞧四不相這次引導我家元聖兒修行，很有成效，這師兄弟兩個也頗為投緣的樣子，你這裡若是沒有什麼事差遣四不相，把他借我幾日，去我妙岩宮住一陣子可好？」

叫他把元聖兒留在玉虛宮那是不行的，但是他可以拐走師侄啊！

元始天尊也覺得自家徒弟太過不出頭，鎮日就曉得躲在玉虛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合該出去鍛煉鍛煉，便一口答應下來。

又傳音與青華帝君道，「你所說的地府之事，我知道了，你待我思量思量，想出法子便與你去信！」

沒問題，左右這件事一時半會兒的，急也急不得。

青華帝君心滿意足，抱著自家小獅崽，帶著強作鎮定的靦腆師侄，從玉虛宮告辭，迴轉青華長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