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這是哪裡呀?」
黑暗的系統空間里,一道小奶音響起,收拾了一下準備去迎接新宿主的系統聽見這聲音的時候,差點被嚇得程序出現故障。
走近后能看見站在那裡是一個穿著破破爛爛衣服的蘿蔔頭,不過模樣長得挺精緻。
尤其是那一雙乾淨剔透的眼睛,裡面彷彿藏著星辰大海。
再怎麼可愛的幼崽,也撫平不了系統心底的悲傷。
這,這就是它花了自己攢了半輩子的999積分,換來的一個老妖怪宿主?
謝世安說完那句話后沒有得到回答也沒有著急,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安靜,坐在地上開始玩起了自己的手指頭。
等系統接受現狀,出現在謝世安面前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后。
這小孩不哭不鬧,坐在那裡乖乖玩手指的樣子挺讓統子心軟,250系統開始反思自己之前把他丟在這裡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分。
「你是誰?」
謝世安仰起頭盯著面前這隻奇怪的機械貓,看了一會兒后沒等到答案,覺得保持現在這個姿勢有些累,歪了歪腦袋繼續看。
發現機械貓的視線居然跟自己的對上,還衝著它格外無辜的眨巴了兩下眼睛。
「嗯?」
250清咳了一聲后,開始和他解釋起系統空間的存在,以及即將要執行的任務。
謝世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腦袋上的呆毛隨著他點頭的動作一搖一晃,250身為一隻機械貓,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爪子想去扒拉兩下。
宿主一旦經過綁定,只有等到任務結束才能解綁,所以250就算再怎麼不願意接受現實,也只能硬著頭皮把這個小傢伙送到任務世界里。
不過好在它是『改邪歸正』系統,任務位面會隨著綁定系統不同,自動篩選出合適的替代者。
謝世安是被照在他臉上那過分刺目的陽光給吵醒的,卷翹的睫毛在陽光照耀下落下一片陰影,奶白色的肌膚還有精緻的五官,都和這個破爛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在睜開眼睛后,好奇盯著陽光看了很長時間,後面還伸出手試圖去碰,發現自己沒辦法把陽光攥在掌心,有些生氣的鼓起了嘴。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非常瘦弱的女人走了進來,走到謝世安面前把他給抱了起來。
謝世安下意識掙扎了一下,這個年紀的人類幼崽想從一個成年人懷抱中掙脫開有些難,扭了幾下后覺得有些累就沒再折騰。
只不過一雙手都牢牢攥緊成了拳頭,看起來還是有些不太服氣。
范春香把兒子抱到院子里,放進撿回來的嬰兒床上,讓他在這裡曬太陽,自己轉身去整理起了院子里的廢品。
她是一個啞巴,從生下來就不會說話,長大後跟聾子李達滔在一起,一直都沒有孩子。
後面大雨天在垃圾桶里聽見孩子的哭聲,那孩子哭的實在可憐,他們就把孩子給抱回了家。
謝世安躺在嬰兒床里,睜著大眼睛盯著院子里那棵樹的樹葉看。
不管是陽光灑在樹葉上的金黃,還是透過樹葉間縫隙落在他臉上躍動的光影,又或者是風吹動樹葉帶起的顫動,對於一隻被鎮壓在祖宅下數萬年的鬼來說,都覺得格外新鮮。
直到腦海中出現系統的聲音,暫時打破了這份寧靜。
「宿主,是否確定接受原主記憶。」
熟悉的聲音讓謝世安想到自己是因為那個奇怪的東西才能來到這裡,他下意識點了點頭,回答了一句。
「嗯。」
彎腰整理廢品的范春香聽見孩子的聲音,急忙往那邊一看,謝世安在她跑到自己面前緊張兮兮盯著自己看的時候,突然有一種自己做錯事情的愧疚。
一隻手捂住了嘴巴,大眼睛一直盯著她看。
范春香把他抱起來檢查了一下,確定不是尿了之後就去房間里給他泡了一瓶奶粉,塞到他的懷裡,又繼續去忙起了自己的事。
謝世安盯著奶瓶看了很長時間,用手指戳戳這裡再摸一摸那裡,好半天過去才笨拙地抱著奶瓶開始喝。
剛喝的第一口眼睛就瞬間亮了起來,緊接著又非常用力的吸了一大口。
250看他喝奶喝的這麼香,一時之間也不太好意思打擾,等他喝光后才提醒可以在腦海中直接交流,不用把話說出來。
在上輩子,原主的名字也是謝世安,被這對聾啞夫妻撿回來之後當做兒子養大,家裡所有的錢都花在他的身上,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給他提供了最好的條件。
可真心的對待,並沒有換來任何回報。
原主在長大之後嫌棄這個家庭的破敗,嫌棄他父母沒出息,還一個是啞巴一個是聾子。
覺得他們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看起來髒兮兮的連累他被同學嘲笑。
本來只是對這個家庭不滿,後面在他親生父母找過來之後,這份不滿到達了巔峰。
開始責怪如果不是因為養父母,他可能早就被帶回了親生父母那裡享福,而不是待在這個破地方過了十幾年。
只可惜他親生父母找回他並不是因為愛和愧疚,僅僅是因為他雙胞胎弟弟生病需要換腎,醫生說親人間匹配上的概率比較高。
原主只享受了幾天家庭的溫暖,就被哄騙簽下了資源捐贈的承諾書。
親生父母把他的價值利用完后,毫不猶豫就把他趕出了家門。
沒了一個腎在日常生活中本來就不方便,更別提他在手術后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呵護,身體徹底就垮了。
就在原主以為自己會死在天橋下面的時候,他那根本不識字的養父母居然找到了這個大城市,把他又給撿了回去。
花光所有積蓄,讓他住院養好身體,直到後來他養父母因為勞累過度死亡,到死惦記著的都是他們死後,這孩子要由誰來照顧。
原主把他們安葬后整理他們遺物時,看見了父母記錄他成長的相冊,還有在他記憶里早就已經模糊的東西。
經歷過親生父母的兩次拋棄,再感受養父母的照顧,在他們去世后愧疚幾乎要到達巔峰。
他願意用靈魂作為代價,和時空管理局交換一次讓任務者替他重來的機會。
謝世安對於這劇情的內容還有些懵,不過好在250在一開始發現自己綁定了個小屁孩之後,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耐心一點一點和他講解。
聽完之後,謝世安小臉已經皺巴成了一團,抱緊已經空了的奶瓶,迅速搖了搖頭。
「窩。」
范春香每次一聽見孩子的聲音就會趕過來看看,她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之前只聽別人說過這麼大點的孩子有多脆弱,就格外小心翼翼。
這次過來把安安手上已經空了的奶瓶拿過來,又遞給了他一個新的玩具。
謝世安把撥浪鼓攥在掌心,輕輕搖晃就會發出聲響。
因為生氣瓷白小臉漲的通紅,非常用力搖著撥浪鼓,范春香看見這一幕後眼中閃過笑意,在她眼中孩子只要有勁兒,那就是健康的。
像他們這樣日子都只是勉強能過下去的家庭,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願望。
250看這小傢伙氣到話都說不清楚,努力的跟他解釋之前的這個他並不是他,壞的是別人,但是現在佔據了這個身體的人是他。
任務要求就是不要像原主那樣當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希望他能聽話乖巧,長大後有出息,報答這對夫妻。
謝世安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只要一想到原主居然
那樣對這麼好的爹娘,癟了癟嘴眼淚就直接冒了出來。
在最開始,謝世安也以為自己名字寄託了父母對自己的期盼,是希望他世世平安順遂。
直到他三歲生辰那天,被父親折斷四肢塞進一個罈子里,埋在他們謝家祖宅下,徹底死去之前謝世安聽見了他眼中對他很好的父親,和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那時候謝世安才知道,希望他歲歲平安,那是因為他的命格貴重。
如果用他來鎮祖宅,就能保謝家幾萬年的繁榮昌盛。
不是一朝一夕,是整整幾萬年,他父親身為家主,完全拒絕不了這種誘惑,哪怕自己是他的親生孩子。
被壓在那個漆黑一片的地方太長時間,怨恨被歲月磨滅,但謝世安到底還是那個才三歲的孩子,渴望得到父母的愛。
他求而不得的東西,這些人居然得而不惜。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謝世安就忍不住覺得憤怒又委屈。
范春香不會照顧孩子,看他哭了就急忙把他抱了起來。
這回謝世安沒有再抗拒她的懷抱,雙手牢牢抱住她的脖子,本來只是無聲的掉眼淚,現在已經變成了啊嗚啊嗚的放聲哭。
扯著嗓子哭的時間一場,小奶音開始變得沙啞,也沒什麼力氣,身體一抽一抽的,時不時的哼哼兩聲。
范春香伸手試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又檢查了一下不是尿了,看見剛清洗好的奶瓶,又給他泡了一瓶奶粉。
謝世安的確哭累了,又累又渴,喝奶粉的時候嘴被堵住沒辦法再哭,就這樣眼巴巴盯著范春香看。
被淚水清洗過的眼睛看起來愈發乾凈剔透,陽光正好,范春香能清晰看見他眼中樹葉的倒影,之前因為他哭緊皺的眉頭也不自覺舒展開。
傍晚時分,李達滔才回來,肩膀上扛著兩個大大的蛇皮袋,裡面裝著的都是他今天撿回來的廢品。
這人看起來很高,最起碼有一米九,只不過太瘦,站在那裡看起來有些嚇人。
李達滔和范春香兩個人都很能吃苦,平常日子也都是湊合著過,每天還會去菜市場里撿一些被商販扔掉但還算完好的菜,爭取能省下來點錢。
可在這個撿回來的孩子身上,卻絲毫不吝嗇。
他們兩個人一個月水電費再加上日常花銷都不一定要五百,在把這奶娃娃撿回去后問了母嬰店老闆,一聽越貴的奶粉對孩子就越好,兩百一桶的奶粉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買了回去。
這個點范春香在廚房裡做飯,謝世安被放在院子里的嬰兒床上,本來還有些無聊,看見李達滔進來,急忙伸出雙手要抱抱。
李達滔辛苦了一下午,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才撿到了這些廢品。
兩蛇皮袋的東西很重,壓彎了他的腰,佝僂著走進這個破舊的小院子。
晚霞鋪滿天邊,外面還有賣北方大饃的小販放著喇叭,他把撿回來的東西放在小院最角落。
一轉身就看見安安朝著他伸出雙手,大概是因為自己剛剛沒注意到,這小傢伙變得有些著急,腿還蹬了兩下,看樣子是想站起來。
李達滔先是打開水龍頭,把自己手洗的乾乾淨淨,擦乾淨水才過去把安安抱起來。
謝世安被關在那個黑不溜秋地方的時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擁有願意愛自己的父母。
現在好不容易得償所願,他一點也不在乎李達滔剛忙了一天回來看起來不太乾淨。
藕節似的手臂抱住李達滔的脖子,先是把自己腦袋湊過去對著爸爸的臉側蹭了蹭。
在爸爸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又湊上去親了一下,親完之後似乎是有些害羞,躲在李達滔的頸側,用小手捂住露在外面的半邊臉。
小孩子嘴唇親在自己側臉上,那
酥酥麻麻的感覺,讓李達滔瞬間就愣在了那裡很長時間。
本來充斥著窮苦疲憊的一雙眼睛,隨著小傢伙的一個動作逐漸溢出了幸福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