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毅然辭職
文剛開始還是很有激情的,一個小城市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在這樣的大都市中紮根落戶已經是件很幸運的事了,文甚至還把自己對未來的美好夢想與這個編輯部連在了一起。
在剛加入到這個團體時,文曾感覺自己頗受重視,可時間一長文就發現這些沒有什麼正經學歷的老前輩們講究的實在太多,你做事勤快了,他們說你別有用心,想爬上主編的位置奪權,你多坐一會他們又說你懶惰,甚至你的一舉一動他們也會加以註釋,聚在一起頭碰頭的把你說得一塌糊塗。
文很想跟他們攤牌,可又覺得好像沒那個必要,自己做得正不怕他們說三道四,畢竟他們對他的影響也無關痛癢。但文發現自己的情緒一天不如一天,他很怕上班,他討厭見到那些世俗、虛偽的面孔。
今天主編又找他談話說:「好好乾前途一定會有的,老同志一定要退下來的,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
胖主編每次找文談話都是在有人打了文的小報告之後,文的內心變得異常的煩躁。
在文報到前,老幾位就在一起討論年輕人會如何如何,最後得出結論,文的到來會給編輯部帶來矛盾和不安。
他們不想打破他們自己認可的現在的這種平靜、祥和,他們已經很習慣沒有工作壓力的工作環境,儘管他們也會為了一點小利益勾心鬥角,但他們畢竟彼此在一起工作很多年了,都明察對方的底細,且能彼此達到所謂的體諒。
他們過慣了可以偷懶沒有工作壓力的生活,他們懼怕新生事物的注入,他們不喜歡改變,更不願意談什麼創新和發展,文的到來成了他們的隱憂。
他們希望文能象他們一樣安於現狀,他怕這個年輕人不甘寂寞把他們比下去,或鬧出什麼亂子。
他們懼怕文的到來,使他們的短處暴露出來,他們已習慣了照搬照抄或稍稍改動一下前人的作品敷衍了事,他們已明顯的感到自己獨立寫點東西很困難了,他們不希望文很出類拔萃,那他們就沒法活了。
這些人中最緊張對文內心最有敵意就是胖主編,之前社裡安排文到他們部他就有些抵觸,胖主編能坐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上,不是靠真才實學,而是靠投機取巧和向領導獻媚得來的,他怕有人與他競爭,他為有現在那幾位無能的老部下感到心安,文的到來使他無所適從了,他現在需要看一歩走一步了。
和文同辦公室的老七位變化最大。
張清作為新人文的工作上的師傅,給文分配的活就是把編輯部其他人手寫的稿子交給文,然後讓文用打字機打出來。
文在打字中發現這些文稿中每篇文章都有不用心琢磨發現不了的邏輯語病,文很認真都給修改過來。文把打好字的文稿送還給撰稿人,並很負責任的直接指出他們文稿中的錯誤時,剛開始他們還對文報以親切的微笑和誠摯的感謝,可次數多了,他們的態度就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文發現他們冷漠的表情中對自己的不耐煩和反感。
他們七個人背後講人壞話的習慣更是讓文無法容忍,文相信他不在場時他們也會這樣說他。最厲害的是當辦公室的七個老人只剩兩位時,他們倆會把文當成空氣,就當文不存在一樣,肆無忌憚、興高采烈的說著不在場其他五個同事的壞話,說的兩個小人吐沫飛濺,臉色潮紅。
文想這些所謂文化人還真是強悍,怎麼能這麼齷齪呢?實在讓人無法忍受!
最虛假最狡猾的還是胖主編,辦公室七個人都跟他稱兄道弟、點頭哈腰,可胖主編在跟文一個人談話的時候,卻把自己的七個老部下損的一文不值。可胖主編卻沒有讓文替換他們的意思,對文除了口頭上的鼓勵之外,一點實質性的工作都不交給文。
文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在編輯部被邊緣化了半年,除了打字的速度快了不少外,這些辦公室的所謂前輩們什麼都沒有教過他,文倒是這半年來對人性的醜惡有了深刻的體會,文無奈的想也許這些經歷會讓他受用終生的。
文和若風在一起的時候,每次文都會義憤填膺的把編輯部的勾心鬥角、小人橫行的醜態跟若風述說一變,若風總是很認真很安靜的聽文講完。每次若風都會很理解很無奈的開解文:「你干自己的工作管他們幹什麼,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問心無愧就行了。現在的單位到處都是這樣,我所在的文化局機關也不比你們編輯部強多少。我現在都習慣了,他們說什麼做什麼我都當沒聽到沒看見,時間長了,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難以忍受的了。我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你看我現在不是也挺好的嗎?」
每次若風說完,文都會很勉強的表示贊同。
可那時文的原則性卻是不可動搖的,他覺得自己所堅持的是完全正確、不可更改的。
如果他和胖總編一樣用低俗的眼光審視世界,那麼將來的他也會和編輯部中的那些庸才一樣碌碌無為一事無成的,自己也將不再擁有年輕人的熱情和快樂,他的未來,他的頭腦中,一直在為自己描繪的那片錦繡藍圖也都將成為泡影。
前幾天發生的事讓文堅定了辭職的決心。社長知道文跟YY大學的學生會關係不錯,特意安排文寫一個YY大學學生會先進事迹的稿子。文通過留校的老五聯繫上了負責學生會管理工作的校團委書記。文寫了一篇見解獨到很是精彩的採訪稿,文把稿件交給了胖主編審批后,就再也沒有回信了。
幾天後,文在辦公桌前翻開當天新出的S日報時,看到了自己寫的文章,看之下,文大受刺激,不僅是署名變成了胖主編的名字,就是自己寫的文章也被改得面目全非,枯燥乏味不已,胖主編把文章中所有創新的閃光點全部刪除了。
文氣的不停的顫抖,他拿著日報去了胖主編的辦公室,問自己的文章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呢?
胖主編滿臉堆笑說:「我認真修改過了,年輕人的思想過於激進可不行,寫稿件也得中規中矩,我們不需要讀者跟我們共鳴,但絕不能讓他們看出問題。我修改後署了我的名字,就是出了問題,責任有我承擔。」
文聽了胖主編無懈可擊但完全是糊弄小孩的話,氣的直翻白眼,扔下報紙轉身回到辦公室,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無比氣憤的走出了報社大門。
這樣的單位不能幹了,干時間長了自己也會變成窩囊廢,成為像胖主編和那七個混吃等死的老幾位一樣的虛偽小人
文這次沒再徵求若風的意見,這是文第一次在重大的關係到兩個人未來生活的大事上自作主張,這也許不是一個什麼好的跡象,但也證明了文還是一個很有決斷性的很有血性的男人……
當天晚上若風家裡有事也沒有來文的小閣樓。
文第二天就找胖主編遞上了辭職信。胖主編還假意的挽留,文一聲沒吭轉身就離開了胖主編的辦公室。文成了沒有工作的無業游民了。
胖主編看著文離去的背影,心裡樂開了花。
「YY大學的中文系高才生又怎麼樣呢?在我這你還不是干不下去了,得灰溜溜的辭職走人嗎?年輕人還是不要狂妄的好,不就是有點背景,要不一個外地窮小子畢業能分到我們報社工作嗎?」
文決定不再給別人打工了,他決定自己寫小說賺錢,這是他很久以來的夢想。可他還清醒的知道靠寫小說活著可能會九死一生,但他只能知難而上了,背水一戰,不成功則成仁。文給自己兩年時間,如果自己寫小說不能賣錢養活自己,那就得什麼活都得幹了,即使再有一個胖主編這樣的上級折磨自己自己也得受著了。
文有著無窮無盡的幻想,他可以用他的邏輯把它們連成一幅真實的畫卷,文是個創作的天才,他的頭腦使他從未感覺到生活的枯燥乏味和孤獨。
作為一個充滿自信的生活的強者,他相信自己的思想是與眾不同的,他希望把他們傳遞給社會,他一直在醞釀寫一本能反映出他的思想的小說,現在基本上時機已經成熟了,《天蝕》是他將要寫的小說的名字,為了他和他心愛的若風的將來,他必須把他的第一本小說成功推出。
文辭去報社工作的當天晚上,文正伏在書桌上聚精會神全心投入的寫著他的小說,若風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文竟然沒有察覺。
若風從後面把小臉貼近文的耳朵,吐氣如蘭,拿著細聲俏皮的問:「寫什麼呢這麼投入,我來了都沒發現?」
文發現若風來了,心跳開始加快,他都不敢回頭看若風的眼睛,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怕被老師發現一樣緊張。文想把辭職的事告訴若風,可又不知怎麼開口,那一霎那文有些不知所措。
若風今天的興緻很高,昨天因為家裡有事一整天都沒見到文,還真是很想文,若風真的一刻也不想離開文的身邊。
若風從後面撒嬌的摟住文的脖子,文拿著筆呆坐著一動不動的仰望著天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若風關心的把小臉貼近文有些木然的臉頰問:「親愛的,我看你今天情緒不高,昨天一天沒見人家,你不想人家啊?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又是哪個不開眼的招惹你了?」
文偏頭和若風的小臉貼了貼,像是無意識的囈語:「若風,我今天可能辦了件大錯事,也許我應該和你商量一下再做決定比較好,我說出來你不會怪我吧?」
若風以為文還是象以前一樣和她開玩笑,沒有在意,用手輕輕的捏了捏文的耳朵說:「快說吧,什麼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文臉上現出很為難的笑容,但還是很乾脆的說:「我辭職了。」
若風聽到辭職兩個字,整個人呆了一下,慢慢的鬆開還捏著文的耳朵的手,失神的轉過身去,慢慢的走到文的床前,坐了下來。若風一句話都沒有說,也像文一樣毫無表情的望著天窗外那灰濛濛的天空。這是若風和文在一起以後第一次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怎麼做,對於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女生對男朋友大學畢業工作半年就辭職有些無所適從。
文起身也來到若風身邊坐下,輕輕的把因為自己辭職的事還陷入迷茫之中的若風摟在了懷裡。
「放心吧若風,我已經想好了,我要用半年時間把這本小說寫完,小說的名字叫天蝕,這本小說的內容我已經醞釀很久了,我相信一定會有讀者喜歡的。」
若風聽到這,心裡的希望又燃燒起來,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文是個創作天才這個事實,文在報社工作不受重用真的很鬧心,真的還不如辭職在家裡寫寫小說。寫小說是文的強項,年輕人應該干自己擅長和喜愛的工作,若風相信無論誰寫小說不成功,自己的文也一定會成功的。
若風的臉色緩和了不少,重新有了讓文放心的微笑。若風那顆不知所措的心終於又找到了希望,她把自己的臉靠在文的胸膛上說:「你幹什麼我都支持你,我相信你寫小說一定行,只是寫小說是個苦差事,半年時間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若風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很興奮的說:「對了,我舅媽是文聯的,聽說跟出版社的關係不錯,你小說寫完我求她幫忙,小說出版應該沒問題。」
文聽了也很是高興,畢竟小說出版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人幫忙那自己就可以省不少心了。
文白天已經寫一下午了,小說開了個好頭。可昨天就沒見到若風,心裡想念的不得了。文想自己以後還真的要把離不開若風的習慣改一改,自己寫小說需要完全靜下心來,需要進入小說的角色,思路不能打斷,自己和若風的興緻來了就沒完沒了的纏綿,那小說可就沒法寫了,思路一斷可是很難接續的。
可今天若風已經來了,兩個人都是年輕人,那種心癢難熬的急於熱情的擁抱到一切的衝動感覺很是強烈。
兩個人在一起溫存了十幾分鐘,若風主動推開文說:「你接著寫小說吧,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喝的,寫小說沒白天沒黑夜,你什麼時候餓了,可以隨便吃點。」
文把若風抱在懷裡狠狠的在若風香甜的小嘴上親了兩口,伸個懶腰,才起身走向書桌。
「是啊!還是干正事要緊,還得接著寫啊!下午的思路還沒斷呢。」
文回頭看著正要出門的若風微笑著說:「若風,就是冷落你了,恐怕這半年時間我們都不太好熬啊,不能象過去那樣幾乎天天都黏在一起了,以後我還真的得全身心的投入到小說里了。小寶貝你可不能勾引我啊?我怕我會受不了。」
聽文這麼說,若風小臉通紅的快步走到文的身前,伸手在文腋下的柔軟處輕輕的捏了一把,文假裝很疼的樣子哎呦了幾聲,若風才不依不饒的鬆手。
「行了,別鬧了,我去買東西去了,你好好寫吧。」
若風買了一大堆速食麵、香腸、罐頭、礦泉水、榨菜、麵包之類閉關寫小說的人必備的日用品回來的時候,文竟然沒有發覺,他寫的很入神。若風看到文如此投入,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她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文一定會成功的。
若風輕輕的放下給文買的東西,轉身出門,輕輕的把門帶上,輕手輕腳的下了木樓梯,自己一個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