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蜘蛛
面對這漫天蛛雨,許真從容不迫,右臂上的紫紅符文光芒暴漲,一縷縷熾熱的火芽從裡面擁擠而出。
右臂一甩,紫紅色的火焰化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帷幕,把兩人包圍起來。
身處其中的陶安感覺體表的汗毛都被燒焦了,體內有無數的灼燒感在漫延,彷彿有毒蟲在他的五臟六腑築巢,痛得他差點背過氣。
就在他快痛暈時,火幕開始下降,形成一個火圈,隔絕了外圍的蛛潮。
隨著視野的恢復,一輪巨影也出現在他們的正上方。
如中型卡車一樣大的身體彷彿輕如鴻毛,依靠六條細長的黑足倒掛在蜘蛛網上紋絲不動,外形與蜘蛛非常相似。
頭部卻不是蜘蛛頭,而是一個巨大的斑斕虎首,黑曜石般的身體上遍布著碧綠色的斑紋,這是一隻猛虎與毒蛛結合起來的怪物。
「哦,這算是半個保護動物嗎?老虎吃人也是要殺掉的,這皮膚可救不了你,多充點錢換個蜘蛛娘不香嗎?」許真淡定地對這種虎首鬼蜘蛛品頭論足。
回應許真的是又一聲虎嘯般的嘶吼,螃蟹大小的小蜘蛛也變得異常活躍,前仆後繼的沖向火焰圍牆,試圖用自己的身軀撲滅火焰。
而虎首鬼蜘蛛也發起了攻擊,一條手腕粗的白線從他的口部射出,猶如高壓水槍一般,把火圈一分為二,掀起一陣陣塵土。
一隻由白色荊棘組成的手臂從煙塵中伸出,以極快的速度伸長,紮根在樓牆上,又是極快的速度縮短,帶著許真彈射而飛。
藉助這隻荊棘手臂,許真如蜘蛛俠一樣在大樓之間飛舞,在蜘蛛網的間隙間穿梭,不斷朝高處的虎首鬼蜘蛛接近。
虎首鬼蜘蛛又發出一聲長嘯,蜘蛛網上的小蜘蛛齊齊噴出蜘蛛網,把網眼縮小,堵住許真的去路。
不過效果卻不明顯。
在許真帶著紫紅色火焰的右爪下,堅韌如鋼的蜘蛛網和紙糊的沒什麼兩樣,被一爪切出一個大口,火焰還沾在網上繼續漫延。
虎首鬼蜘蛛自己也不斷吐出蛛絲攻擊許真,卻被連連躲開,一次都沒有命中,對方靈活得不像話。
在幾輪驚險十足的閃躲后荊棘之手脫離了混凝土牆再次甩出,這次的目標卻不是牆壁,而是虎首鬼蜘蛛的背部。
堅固的外殼擋下了荊棘的攻擊,但荊棘之手卻沒有脫落,而是從五指冒出無數細如汗毛的根須。
白色的根須如真正的植物一樣頑強,鑽破了虎首鬼蜘蛛的外骨骼,往深處生長。
虎首鬼蜘蛛不斷在蜘蛛網上來回位移掙扎,可怎麼也甩不掉這東西。
許真深吸了口氣,再次收縮左臂,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虎首鬼蜘蛛射去。
右掌一翻,已經燒得紫紅的利爪如閃電一般劃過虎首鬼蜘蛛的背部,撕裂出五道五米長的傷口。
許真沒有就此停手,伸長的左臂再次收縮,又甩了回來,在蜘蛛背上畫了個大大的X。
虎首鬼蜘蛛姍姍來遲地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背上的結構開始崩潰,數十隻慘白的人手從傷口中擠出。
不斷抓撓著虎首鬼蜘蛛的背部,企圖從裡面爬出。
劇烈的痛苦讓虎首鬼蜘蛛六足一松,從蜘蛛網上掉了下來,四腳朝天地砸在地上。
六足胡亂掙扎,費勁地翻過身來,虎首看向上方的許真,虎目充斥著滔天的殺意,虎口一張,一股碧綠色的煙霧噴泄而出。
綠煙所過之處,黑色小蜘蛛成片死亡,化成一灘黑水,建築如遇到烈火的黃油,融化倒塌,就連露出外面的黑色土壤也染上了病態的綠色。
「在我面前用毒,班門弄斧。」
許真漆黑的右手向前一伸,碧綠色的毒氣彷彿找到媽媽的小蝌蚪,爭先恐後地向他的右手飄來,鑽進了他右臂上的符文中。
符文的紫色淡去,化成碧綠色。
用來攻擊的毒氣眨眼間被對手吸得一乾二淨,虎首鬼蜘蛛頓時不知所措。
右手一握,以碧綠毒氣為燃料,碧綠色的火焰從符文中鑽出,有些粘稠沉重,在右臂上流動。
不像是火焰,更像是岩漿。
許真右手高舉,火光大漲,把昏暗的周圍照得宛如白晝。
緊接著用力向虎首鬼蜘蛛甩去,碧綠色的火焰脫手而出,形成一條蜿蜒前進的火焰蝰蛇,沒入虎首鬼蜘蛛背部的傷口之中。
火焰在內部熊熊燃燒,剎那間虎首鬼蜘蛛彷彿成了一個燈籠,一縷縷碧綠色的光芒從黑色的身體中透出。
很快就燒透了它的外殼,把它點成一個巨大的篝火。
隨著虎首鬼蜘蛛的死亡,殘存的小蜘蛛也同時失去了生機。
許真漫步走向火圈五爪一張,還在燃燒的紫紅火焰就被把吸進符文之中,接著黑色的皮膚和紫綠的符文淡化消散,變成一隻慘白但孔武有力的人手,左手也如此。
「起來啦。」
拍了拍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陶安,嚇得他抖得更厲害了。
「再不起來就把你丟這算了。」
陶安馬上站了起來,惶恐地問道:「可以出去了嗎?」這鬼地方他半秒也不想多呆。
「都說了我是來找人的,你想出去就來幫忙。」許真有些不耐煩,這地方有那麼可怕嗎?這麼急著出去。
「我們把地上這些繭子扒開看看。」他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繭子。
陶安看了一眼白色繭子,吐了口口水,剛剛這些東西裡面還冒出蜘蛛,現在竟然讓他扒開,這是在開什麼國際玩笑。
看出了陶安的疑慮,許真繼續說道:
「裡面的蜘蛛都死光了,頂多只有死人。」
什麼叫頂多只有死人?別說是死人了,就是裡面包著死耗子他也下不去手啊!!陶安心中吐槽。
「十萬,我出十萬。」陶安伸出雙手,比了個數。
「你看我像是貪財的人嗎?」許真鄙夷道,但他的體內卻冒出一個公鴨嗓子聲:
「你不是,但我是啊!」一個身穿古裝鬚髮皆白,長著奸商臉的鬼魂從許真的肚子上鑽了出來,嚇得陶安跌坐在地。
「這位老闆你不要怕,你這個生意我包了。」
老鬼儘力地露出了一個善意的表情,但在陶安的眼中卻顯得更加陰森瘮人。
老鬼卻完全沒有自知之明,拍了一下許真,賊喊捉賊的說道:
「你瞧瞧你,把客人嚇成這樣,有你這麼對待顧客的嗎?」
許真一臉鄙夷,毫不客氣地回應。
「你這老鬼要錢來幹嘛?給你換口新棺材嗎?」這老鬼叫許四海,是他的祖輩之一,生前是個雁過拔毛的商人。
「蒼天啊!我們許家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不孝子孫!」
「我這可都是為你著想啊,多賺點錢,給你多討幾個媳婦,為我們許家添點香火...」
眼看自己的老祖宗又有開始嘮叨了,許真趕緊出口打斷。
「是是是,你再啰嗦我明天就去結紮,許家就斷我這一代吧。」
他的威脅非常有效,許四海一下子跟吃了死耗子一樣,閉上了滔滔不絕的嘴巴。
許真一把拉起陶安。
「就十萬吧,賴賬的話這老東西可不會和你客氣。」
陶安有些驚恐地連連點頭,這人身上的隨身老爺爺也太嚇人了。
滿意的許四海回頭大聲喊道:「開工了。」
唰唰,又兩個鬼魂從許真的身上冒了出來,和許四海一樣長著奸商臉,是他的兩個兒子許江和許湖,一家子麻溜地在白色繭子中扒拉起來。
許久之後。
陶安看著地上一個面目全非的瘦小屍骸,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確定這個就是照片上的男孩?」都變成這樣了,怕是連他媽都認不出來,衣服也和
照片上的不同,這個叫許真的不會是隨便找個屍體糊弄人吧?
就在三鬼找屍體的時間裡,兩人百般無聊的聊了起來,陶安也了解到許真來這裡找人的來龍去脈。
這是個患有抑鬱症的男孩,一年多以前的晚上在他們倆跳樓的那棟樓失蹤,不久前男孩的父母通過別人的介紹找到了許真。
「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水平。」碧月市每年的失蹤案數量在全國名列前茅,其中就有部分是陰差陽錯進入了死域,死在了裡面。
干找人這門活的人有不少,雖然許真接的不是最多的,但絕對最專業的。
「不用找他的魂嗎?」既然鬼魂都有了,陶安覺得單單找到屍體的意義不大。
「這附近沒有鬼魂了,應該是下黃泉了。」這個死域是封閉的,不和其他死域連接,一般的鬼魂也無法通過那片黑土。
許真把屍體裝進了準備好的屍袋,又補充道:
「也可能是被吃掉了。」
這句話讓陶安臉上一黑,後面這一句還不如不說,只能默默地為男孩的靈魂祈福,不過他終於能離開了,心中的那點哀傷也很快煙消雲散。
「許大師,這種地方要怎麼離開?說詳細點,我可以加錢。」
陶安好奇地問道,以後要是不小心闖到這種鬼地方,也能有法子出去,不用留在這裡喂鬼。
許真帶著陶安一邊走一邊說:
「死域就是人死後衍生出的一小塊區域,正常情況下不出幾天就會消散。」
「但靈洲省這鬼地方不正常,幾乎不會消散,同一個地方死的人多了,小死域就會互相合併,形成這種較大的死域。」
「死域的出口一般都對應人間那些陰氣重的地方,有的是雙向的,也有單向,有長期存在的,也有我們進來時那種在對應時間段才開啟的。」
說話間許真帶著陶安來到一間廁所,而且還是間女廁所,這附近就數女廁所陰氣最重了。
「這裡就是死域與人間連接最緊密的地方,我們可以在這種地方製造臨時出口。」
為什麼他之前不從女廁所進呢?一是不能確定可以連接這裡,剩下的不用說也明白了,
說真的他也不想從這裡出去。
「要出去有陰陽兩種辦法,陰是化成極陰之身,就可以像鬼一樣輕鬆離開了,能辦到這點你基本上已經是陰間人了。」
「陽的方法就是在短時間內爆發極高的陽氣,產生類似於浮力一樣被排出死域,這個方法才適合我們活人。」
許真從口袋裡拿出一小瓶淡黃色的液體,又拿出一小瓶裝著金色粉末的玻璃瓶,他看了一眼陶安。
「材料費就收你兩萬吧,手工費一千,講解費五千,加上那十萬,四捨五入十三萬。」果然是一脈相承,許真的宰客本事也不差。
不過畢竟是救命錢,陶安也不會用自己的小命討價還價。
「許大師這個價格很公道,以後要是遇到這些髒東西,一定會關顧許大師您的。」
許真小心翼翼地倒了一點金色粉末到液體中,搖晃均勻,倒在地上畫了個容納兩人的小圈。
「站圈裡。」
兩人擠在圈中,許真掏出了火柴輕輕一劃,把燃燒的火柴精準地丟到液體上。
淡金色的火焰爆發開來,將兩人吞沒。
一種溫暖的熱流排出了陶安體內如跗骨之蟲般的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