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坐在回港口的汽車裡,我當著自家小弟的面,主動牽起太宰的手,將其放在自己的掌心。
「別擔心,不是說只是昏迷么,不會有事的,太宰。」我輕聲安慰著他。
「嗯。」太宰治將自己的腦袋抵在了少女的肩膀上,雙手環住她:「我知道。」
對此早已處變不驚的長谷上杉: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瞎子小弟罷了。
醫務室內,紅髮男子眼緊閉地躺在床上,在看到推門而入的二人後,一直在此待命的醫護人員迎了上來。
「小姐,太宰大人,織田先生是由於中毒導致的昏迷,但並不是什麼難解的毒素,剛剛部長已經替他注射過藥劑了,一會兒他便會醒來。」
說完這句話,護士便轉身告退,於是醫務室只留下了我和太宰,以及仍舊昏迷不醒的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在原地佇立了一會兒,他靜靜打量著紅髮男人的面容,在確認對方的確沒什麼事之後,他才坐到了少女的身旁。
「織田作的天衣無縫能預知五秒內的未來,按理說他會預測到危險的到來而提前規避,但這一次卻沒有。」太宰治的聲音有點悶,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被那樣憋悶,「所以給織田作下毒的人一定對他的異能了如指掌。」
太宰的話說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但我已經明白了他所表達的含義。
他想說,是坂口安吾給織田作之助下了毒,所以才剛好避開了異能的生效時間,以及沒有對對方的身體造成實際傷害,只是單純的昏迷。
我的戀人在不高興,我感受到了。
「太宰,」我開口喚了他一聲,決定不再繼續對他隱瞞坂口的身份:「其實坂口君,他是——」
「繪音醬——」太宰治打斷了少女的話,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少女身後披散著的長發:「現在,我知道了。」
在繪音醬猶豫著想要說出真相的剎那,太宰治迅速抓住某些微弱的蹤跡。
少女知道的信息比他更全面,以及在開口前她斟酌了一番,這個想法瞬間出現在太宰治的腦海中。
什麼情報會讓少女對他猶豫呢,要知道平常繪音醬對他幾乎都是有問必答。
所以那得是足夠機密的情報吧,可他們剛剛的話題似乎都在圍繞著一個人,坂口安吾,那麼有關安吾的情報,為什麼會被標註為連身為幹部的他也無權查看的機密呢?
除非...那個男人跟最冷厲的手牌有關,那邊的人,無論派到哪裡,最終的身份信息要麼是被銷毀,要麼是成為只有高位者極其身邊人才知曉的辛秘。
啊,原來如此,太宰治沉默了兩秒,隨即臉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安吾他竟然是三重間諜呀,政府的卧底搜查官可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太宰的聲音並沒有什麼變化,動作看起來也很輕鬆,彷彿這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尋常的小事,但我卻嗅到了空氣中散發的苦澀,那是比我討厭的意式濃縮還要苦澀的味道。
於是我伸手扭過了太宰的臉,迫使他直視著我的眼睛:「可即便如此,他跟你們的友誼也不是假的,絕對不是。」
「太宰,那些感情是裝不出來的。」我逐漸向他靠近,直到我們額頭抵著額頭:「你相信我嗎?」
「嗯,我信。」太宰治回答的聲音很輕,他看的出來安吾的笑容並非是為了特意接觸他們而獲取情報裝出的假笑,那都是發自真心的打鬧,他們之間的相處從來不與利益關聯掛鉤。
只是如今立場不同,那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織田作之助就是這個時候醒來的,睜開眼后他便感覺到了壓抑的氣氛,當然這個壓抑或許更多的是源自他自己的內心。
「是安吾安排的球襲擊了我,最後他被
一群特種部隊的人帶走了。」織田作之助坐起身,看著坐在另一張床上的太宰治說。
「特種部隊啊。」太宰治點頭,他換上日常慣用的微笑:「畢竟安吾他的真實身份是異能特務科的人嘛。」
原以為太宰並不清楚此事的織田作之助對此沉默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再次開口道:「安吾他...約我們去一趟lu..」
「去喝酒對嗎?今天晚上是吧?」太宰治從床邊跳了下來:「那待會兒織田作能下地了,我們就收拾出發吧,好幾天都沒去喝酒了。」
「怎麼啦,繪音醬,唉,怎麼這副表情。」太宰治回握住少女的手:「只是去見個面罷了,不然等安吾回歸本職工作后,估計就很難再見到了。」
太宰治語氣有些輕飄:「畢竟政府的搜查官要是成天跟兩個黑手黨混在一起喝酒什麼的,也太可笑了,安吾他絕對會被監控的很慘。」
我:「嗯。」
這是屬於那三個人的聚會,我並沒有跟過去干擾。
雖然按日常作息習慣我現在應該回到休息室了,但今天我一直在辦公室待到了深夜,因為我在等一個人。
窗帘和窗戶全被敞開,我將自己的椅子拉到了窗檯邊上,先是盯著我那盆小番茄看了許久,隨後又抬頭看向上方一覽無遺的月色。
雖說本部大樓已經足夠高聳,但比起天上的月亮來說,還是很矮啊,不過很多時候這樣的距離就足夠了。
真正的月亮表面坑巴且黯淡無光,所以在了解到真正不堪的你后還願意駐足停留的那些人,其實是值得彼此去珍惜的,他們的友誼亦是如此。
沙沙——咚——
門口傳來奇怪的聲響,似乎有人在順著我辦公室的門逐漸滑坐下來。
我上前打開了門,於是原本背靠著大門仰頭的太宰便順著我開門的動作朝後倒了下來,倒在我的腿上。
看著雙手環住我的小腿的太宰,我嘆了口氣,戳戳他的腦袋:「我的腿可不是什麼電線杆子,太宰,你這樣我走不了路了。」
「嗯...」
如同囈語般的呢喃從太宰治嘴裡發出,他抬頭看向頭頂的少女,伸出雙手示意:要抱抱!
面對男朋友的如此要求,我只好俯身給予了他一個長久的擁抱。
只是當我準備結束這個擁抱時,卻發現肩膀上的人沒了聲音,太宰他好像睡著了。
於是我們就這麼原地坐了一會兒,直到有人從未關上的大門前走過,對方的腳步突然頓住,又很明顯的加快,快的像是背後有東西在追他一樣。
我:......
我扶著太宰站了起來,將他放到沙發上,順便把門關死。
被放在沙發上的太宰不自覺地蜷縮了下身體,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看著他即使睡夢中也微微蹙起來的眉毛,我將手放在了他的頭頂,口中哼著很久很久以前我曾聽到過的童謠。
歌聲好像確實能給人帶來安撫,太宰的呼吸變得平穩了許多,他甚至翻了個身,將臉轉向沙發背,只留個後腦勺給我。
於是我也換了一下坐姿,蹲久了有點累,然後我就發現隨著太宰的翻身,有一張照片從他的口袋裡掉了出來。
辦公室的燈並沒有打開,屋內所有的亮光全部來自窗外的那輪明月,但我還是看清了手中的照片。
那是一張三個人都笑著坐在吧台邊上的照片,中間還有那隻眼熟的三花,在這樣一張小小的七寸相紙里,歡笑與時空被定格,似乎在書寫永恆。
我坐在地板上,兩隻手撐著臉趴在沙發邊緣,手指戳著太宰的碎發。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逝,直到將臉轉到里側的少年突然轉了過來,
他睜開眼,與一直盯著他發獃的少女對視:「我..睡了多久?」
「不長,」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我回復道:「兩個小時。」
「是么,」太宰治伸出一隻手臂搭上額頭:「可我怎麼覺得睡了好久。」
「那說明治哥休息的不錯。」我握住他垂下來的另一隻手輕輕晃了晃,「現在是不是精神些了。」
其實我本來想說是不是沒那麼難受了,但是轉念一想,太宰好像不喜歡被別人指出他的脆弱,除非他自己主動暴露出來。
看著少女在月色下溫柔的臉龐,太宰治「嗯」了一聲:「繪音醬不用擔心我,我其實一直都明白的,這世間任何值得去追尋的東西,從得到的那一刻開始就要——」做好失去的準備。
太宰治的話語湮沒在少女細碎的吻里,有人俯身輕啄著他的唇邊,然後緩緩地、逐漸地加深,直到他們的氣息交融到不分彼此。
月亮在雲層的遮掩下變得若隱若現,在少女安慰的話語中,太宰治飄蕩了一夜的心又漸漸落回了原處,她怎麼能這麼好呢,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成為他的戀人呢。
上帝關上了太宰治世界所有的大門,讓他只能窩身於黑暗的角落,卻又給他打開了一扇窗,一扇名為繪音醬的窗戶。
所以少女才會成為能將他從身後無盡深淵中拉回來的存在。
太宰治伸出了一隻小手指,聲音帶著小孩子的頑固:「拉鉤,繪音醬,你不可以騙我,我們拉鉤。」
「嗯,我不騙你,拉鉤。」
我勾上了某人的小拇指,這個動作讓我想起幾年前他趴在車窗上,我問他要不要加入港.黑的那天,同樣的手指,同樣的動作,只是身份不同了,現在他對於我來說,是戀人。
然而突如其來的驚變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喲,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白髮小丑站在全部敞開的窗戶的窗框上,一隻手托著帽子向下方的二人致禮:「猜猜我是誰~」
「果戈里。」由於他的全名實在是太長了,所以我只叫出了這三個字。
「恭喜,回答正確!」
下一秒果戈里出現在少女身邊,在太宰治尚未做出反應前,拉著少女後退了一步,唰,二人消失在了黑暗的房間中。
手被迫懸停在半空的太宰治: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劫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