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番外十四:九爺教養他
這一年的八月十五,與季七爺交接完職務的趙濱一家子,終於趕回了蘇城。
接風宴上,被外放『湘江』兩年之久的趙濱,覺得自己總算是脫離了苦海,訴起苦來口若懸河,險些就要痛哭流涕。
說到最後,他紅著眼端起酒杯,還不忘恭維一下季九爺。
「要麼說,體恤屬下,還得是九爺,屬下敬您一杯。」
韓兆冷笑一聲,看著他惺惺作態,心道,好像給你外放到湘江的決定,就不是九爺做的一般。
論狗,趙濱是真的狗。
季九爺鳳眸帶笑,順勢幹了一杯,然後拍了拍他的肩。
「還沒恭喜你又要添丁,最近就放了假,好好歇歇。」
趙濱立即熱淚盈眶,連忙給季九爺倒滿了酒。
韓兆看不下去,轉身跟東風碰杯去了。
正這會兒,穿火紅裙褂的小姑娘,舉著封信跑進來,撲到季九爺腿上,聲音清脆的嚷嚷著。
「父親父親,你快看,我第一次收到別人的信,你快幫我看看寫的什麼?有的字我不認識!」
對著閨女,季九爺向來很有耐心,他擱下酒盞,將信拆開。
信上的字跡是兩個人的,大多數幼圓稚嫩,極個別筆跡鋒利。
季九爺修眉微挑,語聲清淡。
「是宋沼的信,你看,他比你小,但是會寫的字比你還多,季盈樂,明天開始你每天學二十個新字,默給我看。」
季盈樂月眸睜圓了,一臉哀怨的'啊'了一聲。
早知道,她就去找二哥給她讀信了…
季九爺沒理她的哀怨,大致看過信里的內容,淡淡道。
「你的八哥兒學會背詩了沒?」
季盈樂眨了眨眼,看了看他手裡的信,鼓著腮問他。
「沒了?」
季九爺將信塞回信封,聲線清淡。
「沒了。」
季盈樂遲疑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季九爺轉頭叮囑東風,「吩咐下去,以後但凡宋家給盈樂的信,先拿來給爺看。」
東風:「…」
趙濱旁觀了半晌,這會兒像是明白了什麼,他嘿笑一聲,倒了杯酒。
「這宋三爺,沒這麼教孩子的,太不像話了。」
季九爺冷哼一聲,將信收進褲兜里,準備回去給喬綰看。
夜裡,喬綰沐浴過,靠在軟榻上,看完這封信的時候,也不由失笑。
她看向身後綳著臉的季九爺,輕笑道。
「今日送來的還有幾封請柬,宋沼添了弟弟,我原以為是他要跟盈樂分享這件事,小孩子之間哪懂這些,後邊這首'關雎',多半是宋瀟的意思。」
她說著頓了頓,又忍不住笑。
「宋瀟幼稚,你也跟他一般見識?」
季九爺眉眼冷峻,鳳眸冷清看著她。
「他這雖是惡作劇,但這麼誘導孩子,未免不像話了吧?如今他們是小,不懂事,再過兩年呢?日後,這種信不許給盈樂。」
喬綰抿唇笑,「宋瀟即便有意結親,那也是十多年後的事情了,您何必現在跟他較真兒呢?孩子們有來往,也不是壞事。」
季九爺哼笑一聲,鬆開她,站起身一邊解衣扣,一邊往屏風後走。
「跟別人家的孩子來往不是壞事,跟宋瀟的崽子來往,還是避免了吧。」
他說著,回頭看了喬綰一眼。
「你該不會忘了,他成親前什麼德性?他兒子這麼小被他這麼教著,難免日後長成什麼樣子。」
喬綰:「…」
喬綰就想起來,過去風流無度夜夜笙歌的宋三爺。
於是,她深吸了口氣,月眸沉靜的點點頭。
「你說得對。」
季九爺滿意的勾了勾唇,將襯衫搭在屏風上,沖她伸出手。
「過來。」
燈影灼灼,喬綰瞧著他赤著上身沖她笑的風流倜儻的姿態,面頰一熱,下榻踢了鞋子,扭頭走了。
季九爺站在原地,盯著她娉婷的背影,半晌無聲失笑,自個兒跨進了浴桶。
等他從屏風后出來,屋裡已經暗下來,只亮了一盞燈燭,床幃墜地,屋子裡靜悄悄地。
季九爺緩緩靠近床榻,一手撩開床幃,還沒等他看清裡頭的人兒,脖頸就被一條柔軟玉臂勾住。
玉臂微微用力,笑意從他眉梢眼角溢出來時,高大的身影順勢撲倒在床榻上,將人攏個正著。
喬綰烏髮披散,枕在碧色床褥間,眉眼含情容顏絕麗,是極誘人的。
季九爺鳳眸幽暗,俯首吻他。
喬綰攬著他脖頸,清澈的月眸如同泛著星芒,嗓音綿軟柔媚。
「世延。」
「嗯?」
「你別吃那葯了,好不好?」
季九爺悶笑兩聲,「不許耍賴,說了聽爺的,生了小四,就想反悔?」
「我擔心你的身體…」
「爺好著呢,不用擔心,不信,你每日親自來試試。」
「跟你說正事,你總是沒個正經。」
「噓,這種時候,談什麼正經?」
「呸,你唔唔…」
喬綰頂嘴的話,被他堵了回去。
宋瀟送的滿月請帖每個人都有,然而到了日子,季九爺沒決定去,只趙濱和宋渲帶著兩個孩子回去了。
季盈樂這段時間也很忙。
自從收到了宋沼那封信,她每天拿著本詩經給八哥兒讀,就連聽夫子講課都沒這麼認真過。
認真的好處是,隔一段時間就抽查孩子功課的喬綰,驚奇的發現,季盈樂竟然比季康安會背的詩都多。
季九爺聽說了此事,欣慰極了,轉頭又去拎了季康安來,關在書房裡讓他將那本厚厚的詩經抄三遍。
過了半個月,等趙濱和宋渲回來時,他們身邊多了一個孩子。
季九爺坐在正廳里,看著背著小包袱提著小鳥籠子站的筆直的宋沼,一時神情莫測。
喬綰默了默,溫淺含笑,柔聲問他。
「是你父親送你來的,還是你自己要來的?」
宋沼揚了揚手裡的小鳥籠子,溫溫軟軟的說道。
「我答應盈樂,帶我奶奶的鳥兒來給她看。」
季九爺舒了口氣,瞄了趙濱一眼,冷聲問他。
「這麼小的孩子,讓你帶來你就帶來了?你給養?」
趙濱乾巴巴一笑,拿眼去看宋渲。
宋渲挺著剛剛顯懷的肚子,笑的一臉颯爽。
「給他口飯吃就成,他自己能照顧好自己,讓他跟趙追一起住。」
跟季家結親這事兒,宋渲也贊同。
宋大帥的長子跟季大帥唯一的閨女,這不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嗎?
季九爺薄唇微抿,綳著臉看宋沼,半晌徐徐開口。
「你住幾日,就送你回去,不然你那個無良爹,日後怕就不記得還有你這個兒子了。」
給不到四歲的孩子送人,這種不著調的事,也只有宋瀟幹得出來。
宋沼眨了眨眼,也沒吭聲。
正這會兒,季盈樂聽到消息,顛顛兒跑進來,一眼看見提著鳥籠子的宋沼,頓時眉開眼笑。
「宋沼!你真把鸚鵡帶來了!」
宋沼側身看她,淺淺勾唇,溫溫軟軟的開口。
「我父親說我不能白白住在這裡,這鸚鵡就當做送給你的禮物。」
季盈樂聽的高興壞了,連忙上前將鳥籠子拿過去,蹲在地上開始逗弄。
喬綰眼瞧著,季九爺臉都黑成了碳。
等孩子們歡天喜地地出去了,他側過頭,一字一句道。
「玩物喪志,以後,不許她再養小鳥!」
喬綰苦笑,心說,她養的鳥兒,可都是你給她買來的。
她向門外看了一眼,廊道台階上,牽著手的稚男童女蹦蹦跳跳沿著青石板路跑出了院子。
清靈純凈的笑聲從牆外躍進來。
讓人聽了,只覺心境愉悅,不自覺,也跟著笑了。
她看向身邊綳著臉一身寒氣的季九爺,月眸略彎,柔聲緩緩。
「要不,他送人了,咱們先收下?九爺教養他,還怕他長歪了?」
喬綰心想,季老元帥夠歪的,季九爺跟著他父親喬嶽陽,不是長的就挺好嗎?
季九爺眸色一頓,看向喬綰,對上她意味深長地笑顏,突然就明白了。
半晌,他鳳眸幽深,薄唇淺勾。
「夫人,言之有理。」
得好好讓宋瀟明白,什麼是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