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名正言順

柯珂歡天喜地，以為今天單純的一頓飯卻變成了家庭聚餐，小姨一家、舅舅一家，以及她的父母。

佔滿了姥姥家原本並不太寬敞的客廳。

「表姐來了。」開門的是桐桐，朝客廳大聲傳信。

所有人視線瞬間像聚光燈一樣打過來，姥姥一臉慈祥：「睿睿和小李來啦。」

柯珂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去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父母，只有她身邊的李浩波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姥姥」。

她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微微低下頭來，她問。「什麼情況？」

「姥姥對我很滿意，我和她老人家提前說好的，讓小姨和舅舅一家見見她的外孫女婿，最主要的是想讓梁姨和叔叔知道我們正在交往，讓我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順。」

柯珂無語，這種行事風格確實很姥姥。

「可是你應該提前和我說一聲啊，突然面對這麼多人，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特別不知道怎麼跟親戚相處，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七嘴八舌砸來的各種問題，更接受不了從一進門就被圍觀一樣的關注，這讓她渾身難受。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先忍一忍，好不好？我們晚上早點回去，我把禮物給各位長輩就去做飯，你先陪姥姥聊天。」他在她耳邊低語。「對了，我沒有告訴姥姥我們同居的事，你也記得別說漏嘴，不是不想對你負責，是怕你被說閑話。」

「多此一舉，分開住不就行了。」她說的是氣話，對他的先斬後奏。

看她正在氣頭上，李浩波走開前又安撫性的在她頭上揉了揉。

「姐，挺不避嫌啊，公然當著長輩的面咬耳朵，撒狗糧。」桐桐調侃她。

柯珂壓根沒聽她說話，她的注意力還停留在李浩波身上，心下不安地看著他走到姥姥身邊，在姥姥的一一介紹下，他謙卑奉禮，遊刃有餘，把每個人都哄得喜笑顏開，反觀她好像才是那個外來客。

但這般和諧總會摻雜進格格不入的畫面，就是她的父母，特別是她媽，反正很少見過她的好臉色，向來都是把「不高興」和「討厭你」明晃晃地掛在臉上，主打一個讓人看得明明白白，知難而退。

「你怎麼來了？」她對桐桐語氣不善。

桐桐不屑。「嘁，你以為我想來啊，是姥姥挨個挨個的打電話，本來今晚我和施宇有飯局，但姥姥給我媽打了又單獨給我打，說你今天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是家裡的大事，向家的每一個人都必須到場。」說完后她就立馬開始打聽，畢竟她內心的疑問已經膨脹到頂了。「姐，上次大姨過生的時候你還假裝跟他不熟，今天怎麼就直接給我們來了個大轉折？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還是說在上次見面之前你們就已經在一起了？只是當時吵架鬧彆扭而已？」

「可以啊姐，難怪上次遮遮掩掩，敢情是把這麼好的桃花留給自己......快說說，你是怎麼把他追到手的？」

「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追的他？」她現在沒有閑心給她答疑解惑，她自己都還有一肚子的疑問去找李浩波。

「他追的你？」桐桐吃驚，開始琢磨。「原來大姨過生那次他在茶樓說的那個人是你？難怪，難怪我當時就覺得你倆之間有點不對勁。」

柯珂沒有理會，她看著那密不透風的長輩防線，對桐桐說。「你幫我打掩護，吃完飯我再告訴你細節。」

為了八卦，桐桐爽快答應，柯珂也順利溜進了廚房。

廚房裡，只有李浩波一人。

見她來了，溫柔道：「不需要你打下手，你去外面休息就行。」

柯珂心想她才不是來打下手的，走到他身邊，順手拿起一根芹菜假模假式地擇菜，又鬼鬼祟祟地回頭看一眼身後有沒有第三雙眼才放心。

「你今天是來見家長的？」

正忙著切菜的李浩波抬頭又看了她一眼，說：「不完全是。」

又問：「上次梁姨生日你跟她大吵了一架，是不是還沒有主動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柯珂微低著頭，沒有回答。

他勸道。「柯珂，你們是母女，是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柯珂不服氣地反駁。「最親的人也有話不投機，無話可說的時候。」

「可是我們要結婚，就必須經過你父母同意，你需要得到他們的祝福。」

她看著他，平靜的眼神幾近冰冷。「從小到大，我就不知道被父母祝福是什麼感受，你覺得我現在會需要嗎？我做任何事都需要經過他們同意嗎？」

她的情緒漸漸激動。

「柯珂......」李浩波無奈，眼角餘光瞥見門口一道身影，是施宇。

「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他說，有種進退兩難的尷尬和窘迫。

李浩波客氣回絕。「不用了，謝謝！」

「哦。」施宇匆匆離開。

又剩下二人的廚房，氣氛沉悶，柯珂看著灶台上放滿的一盤盤切好的配菜，還是忍不住問：「你真要一個人做這麼多人的飯嗎？」

「恩。」為了緩和氣氛，他明知故問。「心疼我了？」

「你自討苦吃，我有什麼好心疼的。」她搬來姥姥每次做飯燒火時坐的那個包漿小木凳，坐在一旁。「我不會出去，也不會幫你，我就坐這裡躲清靜。」

「好，你就當監工，等下有菜出鍋就幫我嘗嘗鹹淡。」

柯珂沒有作聲，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打發時間。

李浩波時不時回頭看她，她盯著手機專註得很。

「柯珂，幫我嘗嘗。」他說。

「不空，你自己嘗。」她頭都沒抬。

李浩波直接一把奪過她的手機。

「你幹嘛？我正在組隊刷怪，如果掉線了，待會兒進去會被他們罵死。」

「我幫你罵回去。」他直接將手機揣進了自己的西裝褲袋，然後從筷簍里抽出一雙筷子夾一塊剛出鍋的炒肉片，輕輕吹了吹上面纏繞的熱氣才餵給她。

可她緊抿著嘴不領情。

他說：「姥姥嘴刁你是知道的，如果菜色鹹淡不合她的胃口，她又吃不下飯，對身體不好。」

如果說這個世上能有一個人永遠讓柯珂無條件妥協的，就只有姥姥。

李浩波滿眼期待地看著她吃下肉片。「怎麼樣？」

她還在生他的氣，想說難吃，可是見灶台上已經炒好的幾樣菜，又於心不忍吐違心之言，因為真的很好吃。

看著她點了頭，李浩波的眼裡才漾開了笑。

「你不怕你的白襯衣被濺上油嗎？」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

李浩波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無所謂道：「沒事，回去洗洗就好。」

她不樂意的嘟噥：「這麼貴，洗不掉怎麼辦。」是的，她心疼他的衣服，真毀了，不能穿浪費，丟掉又可惜。

他也跟著惋惜。「是啊，是有點可惜，那你說怎麼辦呢？」

她抬手指著廚房門。「門后掛著我姥姥的圍裙，你可以先穿上擋擋，只是圖案有點土，但總比毀了一件衣服強。」

他故作恍然。「對啊，我怎麼忘了姥姥還有圍裙，那煩請你幫我穿一下，我手上全是油。」

柯珂取下圍裙給他繫上，大紅大綠的圖案跟他實在不搭調。

「我以後也和姥姥一樣叫你睿睿可以嗎？」他是試探性的，可剛說完，后腰就被掐了一下。

「不行，只有姥姥才能叫。」

「為什麼不行？姥姥都說可以，我也是你最親近的人啊。」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能叫。」柯珂嘴上兇巴巴的，但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

「好好好，我不叫。那以後結了婚，我叫你老婆總可以吧？」

他腰上的肉又吃了一痛。

後來，桐桐「拖」著施宇又來了，打著「幫廚」的口號，實際上就是想打聽八卦。

但柯珂現在心情不佳，小氣得很，經不起說。

倒是李浩波興緻勃勃講起他們的從小到大，除了他家變故那塊兒，其他的都毫無保留。

晚飯時，一家十來口人圍坐在大圓桌旁，看著大家其樂融融，柯珂的心情才緩和了些，但她特意快速瞄了一眼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也沒露過一個笑臉的父母。

這時姥姥發話：「今天把你們幾個都叫來的目的，電話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小李，剛才也都介紹過了，睿睿的男朋友，上次老大生日，你們也都見過一面。」

「媽。」柯珂母親打斷姥姥的話，她一開口，就是壓迫性的。「你從小就寵她，她也最願意親近你，所以你應該比我和她爸更了解她，她心性不定，很多事都是心血來潮的三分鐘熱度，長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