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溪雨CP之 桃花雨濃,溪午聞鍾
閭丘雪的案子證據詳實,很快結案,陶雨濃拿到了這件案子的獨家報道權。
她越深入整理案卷,越發現這個案件疑點重重。
尤其是把閭丘雪和閭丘儒的案子合併在一起看的時候,更覺得閭丘儒的舉動無法自圓其說。
比如他為什麼102刀都扎在陳亞身上,沒有補刀給姦夫孔淮?
比如閭丘雪有此等高明的殺人技藝,他明明可以一開始就指示閭丘雪去殺人,為什麼要把自己搭進去?
再比如在庭審的時候,董秋分提出要替他做精神鑒定,他為什麼是抵觸的?甚至是放棄上訴但求速死?
這太令人費解了。
華港市監獄現在對死刑犯都有臨終關懷,陶雨濃早早提交了跟閭丘儒會面的申請,恰在他行刑前一天,獄警撥通了陶雨濃的電話。
閭丘儒比上次見面時又消瘦了一點,眼睛顯得大而明亮,精神也格外亢奮。
他即便身陷囹圄,還保持著多年練舞留下的習慣,腰背立直,姿態永遠是挺拔的,向上的。
「陶記者,好久不見。」
閭丘儒微微一笑,欣然道:
「不過以後也沒機會見了。」
陶雨濃見他這個欣然赴死的樣子,愈發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低頭嘆了口氣,略帶惋惜地說:
「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妹妹閭丘雪殺了四個無辜女孩,她也死了。」
陶雨濃的示弱起效了。
閭丘儒眯了眯眼,面色如常,似乎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意外,唇角似乎還掛著笑意。
「你妹妹死了,你不難過?」陶雨濃反問。
「我也要死了。」閭丘儒淡淡的說。
陶雨濃抿了下唇,望著對面這個形容枯瘦的人,沉聲說:
「我猜對了,你本來就情感淡漠,血緣對你來說沒有粘性。你一直都知道閭丘雪的下落,她被退養,被虐待你都知道,你只是不在乎。你是發現她敢縱火,能幫你殺人,才去搭救她的。」
閭丘儒抬眼看著她,唇角浮起一絲微笑,是在認可她的說法。
陶雨濃直直望著他,說:
「閭丘雪不知道你的秘密吧?」
閭丘儒擰眉,笑出聲來,眉眼間均是調侃:
「難道陶記者知道我的秘密?」
陶雨濃沉吟片刻,點頭說:
「我可以猜猜看。我猜你是個跨性別者,或者從心理層面來說,你不是她哥哥,而是姐姐。」
閭丘儒一窒,唇角抽動了一下。
陶雨濃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些天我在研究你的劇本,有一點我一直想不通,男主角是小王子,為什麼通篇都是在女性的視角和心理活動去講述故事,難不成,你不是那個小王子?」
閭丘儒終於有了反應,神態不像剛才那樣泰然自若。
他抱著胳膊往後傾,依靠在椅背上,呈防禦姿態。
陶雨濃繼續掌握著主動權。
她想了想,接著說:
「我帶著這個疑惑,偷偷查了你的就醫記錄,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閭丘儒有幾次在普外科就診的病歷,都是肛裂,有一次還驟起高燒危及生命。
陶雨濃說:
「你娶陳亞,是因為她的家庭背景能助益你籌建舞團,她是第一個發現你對女人沒有興趣的吧?你殺死她又連捅102刀,這種過度殺戮不是因為她背叛,而是拿她當情敵。這也解釋了你為什麼只傷害她,沒有傷害孔淮,因為你愛孔淮。劇本里的小王子,一直都是孔淮。」
提到孔淮的名字,閭丘儒方才的鎮定瞬時間崩潰。
閭丘儒低頭,面色寡郁,還在負隅頑抗:
「陶記者,我認識你真是太晚了,不然真要把你請到劇團里當編劇。」
陶雨濃堅信自己的判斷沒錯,她沒受閭丘儒影響,接著說:
「我看了你的劇本,其實第一個登場的不是愛莎公主,而是小王子和他的侍女。也就是說,陳亞和孔淮死的時候,這場舞台劇已經開始了。你利用閭丘雪幫你把其他的幾人殺死,你會是最後一個,因為你才是那個白雪公主,公主中的公主。」
這才是閭丘儒放棄抵抗,欣然赴死最合理的解釋。
他恨這個世俗,也不羈於被此捆綁,他要衝破桎梏,以一個藝術的、唯美的方式被人永遠銘記。
全盤皆中,閭丘儒看面前這個小女孩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
「陶記者,你知道這麼多,又能改變什麼呢?」
這台舞劇馬上就要圓滿落幕,他就是希望有人猜到,有人讚歎,進而膜拜他這個用生命演出的偉大劇作。
陶雨濃直直望著他,淡淡一笑,用指節敲了敲桌面說:
「我剛才騙你了。閭丘雪沒死,她被捕了,她沒有完成你的劇本,遠遠沒有。」
陶雨濃唇角的得意分明就是在說,你的舞台劇,就是一場笑話。
閭丘儒這才有了反應,他掌心重重拍在桌面上,鐐銬發出清脆的「噹啷」聲。
"你說什麼?!"
陶雨濃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睨著他:
「我說,你是一個蹩腳的導演,你的作品毫無藝術價值。我不會替你公之於眾。你永遠是一個泯滅人性的殺妻狂魔,還是殺害兩個女孩的罪魁禍首,你將永遠遭人唾棄!」
「不!不可能!你回來!」
閭丘儒拍著桌面,半個身子匍匐在桌子上,用這種極不優雅的姿態沖陶雨濃叫囂說:
「我要殺了你!我要活剝了你!你是個魔鬼!賤人!」
聽他這樣咒罵,陶雨濃停下了腳,眼睛咕嚕轉了下,說:
「對哦,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一定不能讓你失望。」
陶雨濃說: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跟那些髒兮兮的男孩不一樣的?在看你母親穿那些暴露裙子的時候?還是看你妹妹有白雪公主娃娃的時候?你其實是嫉妒她們的吧?」
陶雨濃望著他土灰色的臉,微微一笑,說:
「你根本不懂女孩。女孩子的標記不是長發纖腰漂亮裙子,而是每個女孩子都有一顆鮮紅的跳動的心臟,我們對世界充滿善意,飽含熱忱。你永遠都沒有機會成為我們的一員,因為你的心是黑的,你是個黑心妖怪。」
背後的人還在咒罵,陶雨濃堵了堵耳朵,小跑步出了會見室。
新年將至,高牆外的臘梅正吐蕊,行至三步之外便能聞到幽若的帶著倔強的馨香。
監獄路口的巷道上,一輛白色奧迪A3停在路口,車邊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羽絨服,長腿別著,看向她走過來的方向。
陶雨濃快步跑到人前,滿眼欣喜:「聞叔叔,你怎麼來了?」
聞溪午一笑,抬手颳了下她的鼻子說:「叔叔放兩天假,接你去吃個飯。」
他抬眼看了看遠處的水泥色高牆,眉心一顫:「你自己來的?沒有同事?」
陶雨濃搖了搖頭。
聞溪午心裡一緊:「害怕了吧?」
陶雨濃癟嘴,點頭說:「聞叔叔,裡面的人好凶哦,說要殺了我還要活剝了我,嚶嚶嚶,我好怕。」
聞溪午嘆氣,攬過來拍了拍後背,柔聲勸著說:「那怎麼辦,吃個披薩能好?」
陶雨濃點頭,說:「恐怕得連吃一個月才行。」
聞溪午失笑,眼角彎彎的,柔聲問:「不怕膩?」
陶雨濃仰臉看他笑,一雙狐狸眼清澈明亮,會勾人似的:「不怕,聞叔叔解膩。」
「行,那就吃。」聞溪午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拉開副駕駛。
越往市中心走,街道兩邊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年的氣氛越來越濃。
陶雨濃偷偷望向身側的聞溪午,他的眼睛大而明亮,似一汪清泉,無論何時看過去,都讓人覺得,他的眼裡有座桃花島。
今天正好是立春耶。
待來年東風撲上小桃枝,滿城飛花的時候,我們的故事就該開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