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龍族是神獸,生來就會翻雲覆雨,能飛能游。所以那些打扮各異的修士們顯然並不想和這條白龍空戰,而是齊刷刷站成一個玄妙的陣法,一抬手,法力就匯聚成一張巨大的落網,朝著白龍兜頭罩過去。
雖然那幾艘大船下來的修士們不過一百多人,但是他們組成的陣法卻讓他們的實力達到了一加一大於二的局面。顯然這群修士是有備而來。
凌雲等人自然不可能看他們在蓬萊島放肆。凌雲抬手一道劍光落下,結果卻只是給那羅網破了個窟窿,卻並未把羅網毀掉。他動作一頓,眉頭皺得更緊。
「你且在這等著,我去去就來。」
另一邊的白雲州把林吹夢放在一處峭壁之上,隨後朝著那群修士們就俯衝下去。
沙灘上的敖虹卻仰天吼了一聲。
「魔龍,你的對手是我!」
一枚璀璨的龍珠從他大嘴中飛出,朝著白雲州撞過去。
白雲州當即閃身躲開,多看了那豬婆龍一眼,似乎有些明白這傢伙是哪來的勇氣趕來找他麻煩了。
龍生而有龍珠,是龍的本命法寶,龍這種生物得天所愛,身體強悍,壽命悠長。但或許正是如此,縱觀龍族,大部分龍都不是壽終而亡,而是因為其他原因不正常死亡,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鬥法失敗被殺。
這種情況下,龍珠作為本命法寶,大部分都會在鬥法中破碎,所以大部分龍死後,龍珠也隨之消失。比如白雲州,他的龍珠是在他由蛟化龍的時候,內丹變化而成,最後在他被背叛的那一戰中,由他自己催動,自爆成靈氣回歸天地。
但這只是大部分情況,依然有小部分的龍是壽終而亡,或者說重病身亡等等,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龍珠就能留下來。然後作為一種龍珠特有的傳承,和他們其他血親的龍珠融合。
比如眼前的這隻豬婆龍,他分明只有八百年的道行,但龍珠卻蘊含著澎湃的力量,粗略估計,一條龍不靠外力勤勤懇懇的修鍊,起碼需要五千年才能有這樣煉出龍珠。
所以說和純種龍族鬥法就這點麻煩,若是遇到一個受寵的龍族小輩,你壓根不是和他一條龍打,而是和他背後的一堆死去的祖宗打!
不過無所謂,當年龍族針對他的時候,這種情況他早就見多了。雖然麻煩點,但也不難應付。
白雲州並不和那龍珠正面對抗,畢竟他又不是傻,三歲幼童拿著一把寶劍亂揮,誰會去和利劍硬碰硬?自然是揍那個『三歲幼童』了!
只見他周身涌動魔氣,龐大的魔氣影響了敖虹的視野、神識,在對方催動龍珠朝著魔氣中使勁穿梭的時候,白雲州一個擺尾,好似一道白虹衝到了豬婆龍的面前。
對方根本無法靈活駕馭飛出去的龍珠回來救駕,只聽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某條豬婆龍肥碩的側腹就多了幾道深深的血口子。而他邊上想要護駕的蟹兵蟹將和老龜被白龍彷彿打蒼蠅一般一尾巴砸飛。嵌進沙子里半天爬不起來。
從小錦衣玉食,壓根沒吃過這種痛的敖虹痛呼道。
「你偷襲!你卑鄙!你算什麼好漢?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場!」
這大傻子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口口聲聲說要來討伐他這條無惡不作的魔龍,結果現在又要求他這條魔龍和自己光明正大的打一場?
而且真說起來,仗著法寶之利,還帶人圍攻他又算得了什麼光明正大?
雖然心中無語,但是在鬥法中,白雲州向來不喜歡多廢話,所以他沒有回應這豬婆龍的蠢話,只是冷眼再次避開那龍珠的攻擊,身形在空中騰飛,每一次落下都會在行動不夠靈敏的豬婆龍身上落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
「幾位都是得道的仙人和羅漢,想必也知道那則預言,魔龍一出,禍患無窮。為何你們不僅不出手協助我們滅了這禍患,反而包庇魔龍,阻止我等!」
草地之上,一百多個修士結成大陣,竟是勉強抵禦住了凌雲的劍招。領頭之人面色肅然、高聲質問。
而其餘的修士跟著怒吼。
「為何包庇魔龍?!」
「阻止我等救世!」
「斬妖除魔!」
「滅了魔龍這禍害!」
聽到這一聲聲的質問。凌雲握緊了劍柄,皺眉怒道。
「白雲州是我的朋友。他雖然已經入魔,但卻並未失去神智,他絕不會是預言中禍患三界的魔龍。這點由我來保證。爾等速速退去,不得在蓬萊島放肆!」
「保證?敢問仙人用什麼來保證?!」
領頭之人再次厲聲質問。
「預言結局如何,仙人難道不知?連三界都不可倖免,仙人再強也不過是散仙,如何能保證三界安寧?!」
這話讓玄靜等人眼神微冷,而凌雲面色一黑。
「你在質疑我?!」
因為他們都是成仙得道之人,不會隨便造殺孽。而這些人到底是氣息清正的正經修士,打得也是除魔衛道的口號。所以凌雲就算再不耐煩,出手也並未下死手。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手下留情,換來的卻是這些無知修士如此蹬鼻子上臉!
領頭之人氣沉丹田,其聲音傳遍蓬萊島。
「我等不敢。只願河清海晏,三界太平!」
其身後之人齊聲大吼。
「只願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只願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只願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一百多個修士的聲音卻比當日那五千妖魔的怒吼聲還要震耳欲聾,以至於站在峭壁上的林吹夢都愣了許久。這個峭壁正是當日海公子身死道消之地,前不久,這個昔日背叛雲澤龍君的大妖魔已經凌雲等人撥皮抽骨用來煉器了。
但是眼前的修士卻是不同的,林吹夢聽得出來,他們的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帶著一股信念感,他們是真的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沒錯,他們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在斬妖除魔,想要打破預言,提前消滅未來作亂世間的魔龍。
這比那群妖魔要更讓林吹夢氣憤。甚至覺得荒謬,那個預言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就算是真的,誰又能肯定預言中的魔龍就是白雲州!
反正在林吹夢眼中,白雲州千好萬好,知道他為何會入魔后,她只覺得心疼,她是絕對不相信白雲州未來會造成天下大亂的!
就因為白雲州是一條入魔的白龍,在白雲州沒有做任何壞事的時候,就可以這麼扣帽子嗎?如果殺錯了怎麼辦?這些人怎麼可以這麼獨斷專行?!
這股憤怒以她為中心迅速傳播出去。正在游向蓬萊島的蛙人雙眼獃滯的仰頭。神發怒了,神在憤怒。
神為什麼憤怒?
是誰?惹怒了至高無上的神!
那股憤怒的情緒迅速感染了神國龐大的思維,本來眼神獃滯的蛙人面上逐漸染上了祂自己都沒發現的猙獰。祂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得快點!得再快點才行!
而比神國更快接收到這股情緒波動的,則是林吹夢腳下的大地。這就彷彿是一個信號一般。
海風拂過,草葉微動,大陣最尾端的一個修士忽然感覺腳踝有些麻癢,他敏銳的低頭一看,隨後就放鬆下來。
是草啊,這草葉怎麼是鋸齒狀的,弄得他腳踝怪痒痒的……等等,剛剛上島的時候,這一片草地長勢有這麼好嗎?
他怎麼記得那個時候這片草好像都不到他的腳背……
修士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但他又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對勁,他的第六感在報警,他開始下意識的躊躇不安。他試圖尋求周圍人的幫助。
「誒……」你有沒有發現這草……
但是他才剛出了一個音,甚至他腦中的念頭都還沒想全,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腳踝處一股刺痛和強大的拉力襲來。他來不及發出任何預警。就迅速被拉了下去。男人堅硬的骨骼被強硬的拉進極其小的『管道』,於是骨頭斷裂的咔咔聲在地下隱約響起。而綿軟的草地上,一張圓圓的『小嘴』迅速蠕動著閉上。
隱約聽到邊上人聲音的另一個修士下意識的轉頭,但卻只看到邊上空無一人的草地。
人呢?
那兒的草葉在風中微微搖動,看不出任何踩踏的痕迹,彷彿那兒從來沒有人站立過。但是這不可能,大陣是由他們一起組成的,按理來說,他這邊就該有個人的!肯定有一個人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
本來完美無缺的大陣多了一個小小的缺口,修士立刻警覺起來,朝著左右看了看,但是他的敏銳度顯然不如上一個修士,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那又長了一寸的野草。
於是只聽一陣草葉簌簌聲,又是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凌雲和領頭者對話的時候,當執掌陣法的領頭者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大陣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缺口,以至於隨著凌雲氣憤的一劍落下,本來牢固的大陣彷彿骨質疏鬆的老頭子一般晃了晃。彷彿隨時都會散架。
「怎麼回事?」
領頭者迅速的朝著缺口的方向看去,想要看看那幾個站位的人為何不出力,結果卻只看到了空蕩蕩的草地。他面色一愣。
「人呢?」
剛剛還在的人去哪了?
他面色難看的迅速看向了前方懸停在空中的凌雲仙人。
雖然凌雲的神識穿不透這大陣,但是他有眼睛看,隨著領頭者的視線看去,他自然也發現了這大陣末尾的幾個人消失了。
他本來也有些疑惑,此刻見那領頭者竟然看向了自己,頓時黑了臉。
「怎麼,你以為我對付你們這些雜碎,還需要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玄靜手中變出金瓜錘,冷聲道:「所以說,不如我來最好。這種傢伙你和他們廢話什麼?」
凌雲總是想得多,所以才會束手束腳,管他是修士還是除魔衛道,敢上門挑釁,就算不能殺,也得打到他們吐血才是。他們那麼多年努力的修仙求道,可不是為了在這個時候當孫子的!
於是他話音剛落,手中的金瓜錘就猛然變大,凌空的玄靜一個下落,巨錘重重朝著下方砸去。
「別管那些了,速速變陣!」
領頭之人咬牙,雙手迅速捏起法訣。而其他的修士也應了一聲,趕緊變幻陣法。本來有了缺口搖搖欲墜的金光縮小了一些,卻更加凝實厚重。
砰!
玄靜可是絲毫沒留情面,只聽一聲巨響,那金光應聲而碎,巨錘砸在地上,龐大的法力頓時振蕩起一片煙塵,而那些結陣的修士瞬間被陣法反噬,又被法力衝擊,一個個全都吐血倒飛出去!
玄靜看到這一幕,解氣的嗤笑。
「就這點道行,也敢來我蓬萊島……那是什麼?」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話音就變了個調。同時迅速把手中的金瓜錘甩了出去。正對著一個踉蹌著從草地上爬起來的修士。
其餘修士面色閃過不可置信,沒想到玄靜竟然真的要殺人,而那個眼看著金瓜錘朝自己砸來的修士更是面色驚恐,這一下要是砸實了,必然是個腦漿迸裂的結果。
大概是疼痛和恐懼讓他沒有注意到已經卷上他小腿的草葉,砰的一下,金瓜錘落下,然而原地卻沒有了那個修士的身影。
其餘修士們面色一變,腦中立刻閃過和玄靜剛剛同樣的問題。
那是什麼?!
修士的目力都很不一般,所以他們清楚的看見,在金瓜錘落下之前,那個修士就像是會遁地一般,直直的陷阱了土中。
「這草不對勁!」
忘憂仙子終於出聲。她皺眉看著那綠茵茵的草地,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了。
「前幾日地火肆虐,島上的草木死了六成,這裡該是一片焦地才對,哪來的綠草如茵?而且這草長得也太快了!」
是的,太快了,最初才淺淺一層,連腳背都摸不到,但有些地方的草葉卻足有人的小腿高了!
而凌雲等人下意識的往周圍一看,面色也是一變,只見整個蓬萊島到處是奇花異草,瓊枝玉樹,根本看不出前幾日被岩漿流淌過的痕迹。
領頭之人聽到了忘憂仙子的話語,當機立斷道:「快,別站在地面上!」
話音落下,他和其餘敏銳的修士就要原地起飛。然而他們才飛起來一小截,原本趴伏在草葉間的藤蔓立刻如活物一般伸出,迅速捆住修士們的腳踝。細密的鋸齒和尖刺迅速劃破了修士們的衣服。嵌入他們的血肉中。沾染上一顆顆鮮紅的血珠。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拉力傳來。在凡間也算是呼風喚雨的修士們彷彿牲畜一般被藤蔓拉著在地上拖拽,藤蔓里是充沛到可怕的靈力,他們的法器根本破不開這些藤蔓!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們清楚的感覺到身下的地面變了,變得溫熱,變得綿軟,甚至還在緩緩蠕動。彷彿活物一般。
它想吃他們,會被吃掉的,他們會被吃掉的!
這恐怖的發展讓這些修士們終於怕了。他們拚命的扣著地面,拽著草葉,試圖延緩自己被吞沒的時間,哪怕掌心被平日里毫無殺傷力的草葉割得鮮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啊啊啊!」
「救我!」
「救我啊!」
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實在太滲人了,凌雲等人皺了皺眉,迅速飛了下去。試圖幫忙斬斷那些奇怪的藤蔓、草葉,然而一出手,他們的法器竟然和那些草葉碰撞出金戈之聲。好強的靈力!
而只是這眨眼的功夫,那些修士就已經被大地吞了一大半,凌雲等人趕緊伸手,試圖搶救剩下的人,然而他們會對修士心軟,蓬萊島可不懂何為心軟,何為正道準則。
祂只知道,祂是因為林吹夢而誕生的,惹『母親』生氣的,都該死!
『走開,走開,別礙事。』
不耐煩的呢喃閃過,幾道藤蔓擰成長鞭,彷彿趕蒼蠅一般把凌雲等人趕到一邊。若是尋常的藤蔓,哪怕是千年樹妖的本體,凌雲等人都不帶怕的。
但是這些藤蔓實在太奇怪了,它們體內的靈力充沛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竟是不必他們手中的法寶弱多少。
而強大的吸力不斷從地下傳來。他們就算再拽著那些人也只是徒勞,只怕最後不過是一扯兩段。
於是凌雲等人只能被迫鬆手,然後親眼看著平日包容萬物的大地是如何裂開如怪物般幽深的大嘴,強硬的吞噬下了那些修士。
當那些入侵者被吞下去后,草地上的草葉彷彿返老還童一般,縮回了原本小指長的羞澀模樣,凶神惡煞的藤蔓也趴伏縮回了草叢深處。它們身上那細密的鋸齒和尖刺也迅速消失。
周圍是那麼安靜、祥和,幾朵小野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誰能想到,就在不久前,這裡本該站著一百多個大活人。
誰也不覺得那些人還活著,剛剛凌雲等人的神識無法穿透大地,但是現在,大地恢復后,他們的神識又能看見了。
他們看見了地面下密密麻麻如大網一般的植物根莖,也看到了那被植物根莖糾纏了滿身的屍體們。
一百多個修士,全部骨骼斷裂死在了地下。他們驚恐的面容是那麼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就會爬出土地發出慘叫和哀嚎。
「那到底是什麼?」
膽子最大的玄靜率先落在草地上,他小心的用大手摸了摸腳下的小草。小草是那麼柔嫩,連他手心的繭子都比它們硬幾分。
凌雲等人皺了皺眉,迅速飛了下去。
他拿出自己的金瓜錘,對著一處修士陷落的地方敲了敲,雖然有神識探查,但他還是試圖開了洞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過不等他動作,忽然間,他後面的幾顆小草猛地長高,直長到他的腰部,它們並未再長出攻擊性的鋸齒,但卻擰成一股鞭子,對著騷擾大地壯漢的翹臀就是啪啪啪幾下。
小草生長是那麼快速且無聲無息,還能自主的屏蔽神識的探查,玄靜根本反應不過來,屁股就挨了幾鞭子。他嚇得怪叫著捂著屁股趕緊飛到上空。
但其實蓬萊島的想法很簡單,祂對凌雲等人還算有好感,所以不會主動攻擊玄靜,但是玄靜敲祂,祂當然要敲回來。
不過這異常可把玄靜嚇得不輕,根本不敢隨便落地。
*
與此同時,之前那些修士們驚天動地的慘叫也引起了沙灘上眾人的注意力。被暴揍的敖虹終於察覺到了那邊的情況。
因為異變發生的速度太快,他扭頭的時候只看見了凌雲等人鬆手。而那些修士陷入大地的畫面。他頓時誤會了。
本來渾身鮮血,已經想要打退堂鼓的豬婆龍頓時又升起了一股悲憤和豪氣。
「你這魔龍實在可惡,竟然連仙人都蠱惑了,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對待凡間的有識之士!」
「有本事放開他們,沖我來!今日我就要和你這滅世魔龍決一死戰!」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白龍就已經朝著他飛來,白雲州對付他根本沒用法術,完全是用最純正的肉/身攻擊。一個擺尾就能砸得豬婆龍倒飛出去。
此刻的敖虹已經被揍得鮮血淋漓,一個沒注意,摔在地上是腹部朝上。
不遠處腿斷了的海夜叉驚叫:「太子小心!」
但是敖虹根本反應不過來,他只是覺得腹部一涼,下一刻尖銳的刺痛頓時讓他慘叫出聲,只見之前還耀武揚威的豬婆龍此刻倒在沙灘上,脆弱的腹部朝上,上面的爪痕用處大量鮮血。
而凌空的白龍利爪身上滿是鮮血和几絲碎肉,就差一點,他就要把敖虹開膛破肚了!
啪嗒,龍珠摔在地上,劇痛讓敖虹頭腦一片空白,哪裡還顧得上催動龍珠。
片刻后,他回過神來,在劇痛下抱肚痛哭。
「嗚嗚嗚,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老龜,我的肚子是不是漏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雲澤龍君饒命,雲澤龍君饒命啊!我們太子故意冒犯龍君的,他只是被那些人騙了。」
躲在一邊裝死的老龜徹底躺不住了,趕緊以一種不符合他的敏捷飛撲過去,一邊拿丹藥往敖虹嘴裡死命灌,一邊向白雲州求饒。
其餘被打得吐血的蝦兵蟹將也趕緊跪地求饒,求白雲州放他們西湖龍太子一命。
敖虹一邊爆哭,眼淚嘩啦啦的流,一邊倔強道:「不許求他!我沒有被人騙,我們皆是為了河清海晏、三界和平!」
老龜卻假裝聽不見,依然驚慌的念叨。
「只求龍君看在同為龍族的份上,饒我家太子一命。他還小呢!」
「誰和他同為龍族了。」
敖虹癟嘴痛哭。
「我是豬婆龍,才和他不一樣,人家都不稀罕瞧我。不過沒關係,自古正邪不兩立,我也不惜得瞧他!」
說完他仰天長嘯一聲。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敖虹,今日戰敗,雖死猶榮……唔唔唔……」
他那鏗鏘有力的戰敗宣言還沒說完,就被老龜雙手死死抱住了他那張滿是鋸齒的大扁嘴:……太子啊,你可閉嘴吧!再說你就真成死龍了!
哎呀,老龍王咋還不來啊!再不來他老龜真的要撐不住了!
白雲州:……好像遇到傻子了,不確定,再看看。
一刻鐘后,林吹夢等人面色或是嚴肅或是深思的坐在凌雲的小樓之中。一個長相不算俊美,但身形健壯,濃眉大眼的男子正捂著受傷的腹部,皺著臉坐在一邊。
之前的異變因為沒有頭緒,暫且放在一邊,眾人正在審問那些修士和敖虹會上門找麻煩的原因。
一個駝背的老頭點頭哈腰的把自家太子是怎麼在凡間的茶館偶然聽到那些人的高聲談話被吸引,又是如何主動和那些人結交,最後被忽悠瘸了,直接偷偷帶了家裡的一些蝦兵蟹將就上門找麻煩的事說了。
「事情就是這樣,一切都是那些人有意拿我們太子當槍使。」
「也就是說,這傢伙只聽了他們的一席話,和他們結交了不到三天,就自告奮勇的要給他們打頭陣了?」
林吹夢無語的看向那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子。
本以為斬妖除魔只是口號,裡面肯定會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結果這傢伙似乎、好像、可能……是純粹的傻?
「這肯定是被利用了吧?」
老龜說得很明顯了,故意在對方的身邊高聲交談,估計是打聽過了他們龍太子喜歡人間話本,嚮往江湖的快意恩仇,於是談話間,什麼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仗劍江湖、斬妖除魔,保三界太平。這種話一籮筐的往敖虹頭上砸。把這個本來就不聰明的傢伙徹底給忽悠瘸了。
「何止是被利用。若是往深處想想。或許他只是一枚挑起我和西湖龍王矛盾的棋子。」
白雲州冷淡講述了一個沒有異變的可能性。
那些修士嘴上說著要和他決一死戰,但是真正被推出來和他打的,只有敖虹和他帶領的蝦兵蟹將。當然,也可以說嗎,那些修士是被凌雲等人阻攔住了。
但是若是換個想法看,若是那些修士來之前就想到了這個可能呢?他們算好了敖虹會和他對上。而凌雲等人會阻攔他們,但卻也會因為他們都是氣息清正的正道修士,而不會對他們下死手。
只要拖延幾分時間,最後敖虹就會死在他手上,而根據他對凌雲等人的理解,凌雲他們是絕對不會讓他殺死那些修士的。因為這就坐實了他是嗜殺成性的魔龍的事實,這當然不是凌雲想看到的。
「於是最後的結果,要麼是我殺了那些修士,和凌雲他們決裂,要麼就是我妥協了,放那些修士成功離開。」
白雲州看了眼敖虹。
「但無論那種結果,這個蠢貨都會死在我手上。」
而身為西湖的龍太子,就算不看他的龍珠,光是看他那彷彿腦幹缺失的智慧就知道這傢伙在家有多嬌慣了。一旦敖虹死了,西湖龍王肯定會和白雲州不死不休,以西湖龍王的人脈,到時候必然是幾條龍來圍攻白雲州。
再往深處想,若是白雲州死在了西湖龍王手上也就算了,若是他沒死,那麼西湖龍王死了那他的處境就更糟糕了。
因為純種龍族數量稀少、子嗣艱難,所以龍族一向很團結,其中以四海龍王為首。一旦西湖龍王死在白雲州手上,那麼西湖龍王的親友自然要去找他報仇,如此一來,仇恨越滾越大,只要稍加推動,整個龍族都會想要除掉白雲州。
老龜的反應很快,想到了種種可能后,頓時被嚇出了一聲的冷汗。同時想到了前日就讓人回去稟報,但是現在還遲遲不到的老龍王,龍王這到底是腳程慢了,還是被人暗中攔住了?
他不敢細想,只是再次對著白雲州鄭重拱手。
「多謝雲澤龍君不殺之恩。」
「我不殺他只是不想落入他人的算計罷了。」
白雲州冷眼掃過。「不過你們日後最好看緊了這蠢貨,莫要再惹別的麻煩。」
「唔唔唔!」
敖虹在一邊聽得這麼一大串,激動的想要發言,可惜他已經被白雲州禁言了。唔唔唔的誰也聽不懂他的意思。
老龜試圖替自家的太子描補一二:「這個……我們太子年紀還小,看多了人間話本,比較天真無邪所以才……咳咳,總之龍君的話我們記住了,一定回稟龍王和王妃。」
林吹夢卻最聽不得這種話,年紀還小不懂事,就可以隨便對人喊打喊殺了嗎?
「八百歲還這麼天真無邪?你確定不是他腦子被門夾過嗎?」
「那倒是沒有。不過……」
老龜回過神來,為了替自家太子挽回一點好感,狠狠心小聲道:「這……實不相瞞,我家太子年幼時,曾被無知凡人當成怪物抓到船上。雖然沒被門夾過腦袋,但是卻被那惡童用棒槌使勁敲打腦門過。」
畢竟豬婆龍的腦門和嘴扁平如木板,誰看見了不想用棒槌敲一敲,其實老龜也深切懷疑過,自家太子一直這麼不聰明,除了被龍王、王妃寵壞了。可能還有他幼時腦門被棒槌敲過的原因。
這話一出,其餘人頓時齊齊看向敖虹,玄靜最不客氣,果斷哈哈大笑出聲。
「哈哈哈,我說這傢伙怎麼彷彿棒槌一樣,被人忽悠成這樣還沒回過神來,原來是小時候真的被棒槌敲過腦袋。妙哉!妙哉!」
去踏馬的妙哉,一點也不妙!
敖虹沒想到自家老龜竟然把這種事都往外說了,滿臉悲憤的看過去:「嗚嗚嗚!」
你怎麼回事?
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
這種事若是傳出去了,他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