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對不起了，明美姐
「別天真了，殺死我你們就永遠拿不到錢。」
宮野明美右手插在風衣中，攥著槍，等待時機。
「我看天真的是你吧，你忘了，近夜和波本都是我們的人。」伏特加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方臉陰險猙獰又兇狠，與原近夜熟悉的、和善憨厚的「三郎叔叔」天差地別。
原近夜在心中笑笑，心說每個人都是多面派啊。
或多或少的，人們不只有一副面孔，面對不同的人會戴上不同的面具。在琴酒面前伏特加是忠心耿耿的小弟，讓他往東他絕對不會往西，在原近夜面前他又是苦口婆心的好叔叔，能坐在沙發上安靜為他織圍巾，廚房煮著滾燙冒泡的納豆湯。
而面對另一些人，伏特加又是殘忍兇惡的殺手，絲毫不懂憐香惜玉手下留情，解決目標時最喜歡一槍爆頭。
和安室透三重身份的割裂不同，對於伏特加來說這幾面無比融洽，因為這都是他自然而然的表現，並不刻意也不混亂。
見宮野明美沒有說話，他更加得意，「還要感謝黑麥把近夜教的那麼出色，不過你再也沒有機會見他了。這種時候那個FBI正在某個地方逍遙快活吧？可憐他連你的死訊都不知道。」
聽到如此誅心的話語，宮野明美眼中閃過幾分痛意。
琴酒冷酷地看著她，「在地獄里懷念你的男人吧，或許我很快就能送他去見你也說不定。」
他用力捏著原近夜的肩膀，墨綠色眼睛閃著殺戮的光，如同嗜血的孤狼，「你不是說要殺死黑麥嗎，就先從他女友開始吧。」
如果想要與赤井秀一徹底反目，殺死宮野明美是最好的選擇。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將這個機會交給了原近夜。原近夜說想殺赤井秀一，那麼他不介意幫他一把。
逼一把還是幫一把？兩者並沒有區別。
「你真是個瘋子，琴酒。」宮野明美咬牙說。
她知道自己的死亡會讓這對師徒走向無可挽回的地步。
「這是我一貫的作風。」琴酒嘴角扯出一絲笑，「想要得到我的認可，就該有一顆冷硬的心，別讓我失望，原近夜。」
「當然，大哥。」原近夜穩穩舉槍，「對不起了，明美姐。」
宮野明美輕輕搖頭，不知是不在意還是表示沒關係。
說起來他們兩個並不熟悉不是么？之前與她見面的是原身，赤井秀一拜託她照顧的人也是原身，原近夜與她不過才認識短短几個小時。
但是看著她娉婷著站在那裡，姣好的臉上沒有恐慌，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靜，原近夜就不太敢看她的眼睛，「需要幫你照顧妹妹么？」
宮野明美忽地展顏，笑容驅散了沉悶。
她伸手攏了攏髮絲，搖頭，輕聲說，「我這個姐姐都做不到的事，又怎能勞煩別人呢？」
琴酒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原近夜，你廢話太多了。」
「別著急啊大哥，她總是要死的，我怎敢不聽從你的話呢？」
原近夜的話里藏著淡淡的刻薄。
終究走到了這一步。他捏捏口袋裡的東西，下一刻就要扣動扳機。
「砰」一聲，槍聲響起。
原近夜瞪大眼睛，表情不可置信。
宮野明美手中的女式手槍冒出裊裊青煙。
她下手那麼果斷，胸口綻放血花，臉上帶著平靜的笑意。
帶血的子彈從背後射出來，她慢慢地倒下去，整個人蒼白地像輕飄飄的紙。鮮紅刺目的血斑在身下擴大，漂亮的棕色長發鋪在地上，原本她就那麼安靜，連死去都如此溫柔，像是整朵墜落的繁櫻。
她自殺了。
這是她能想出的唯一的破局之法。
不知道妹妹得知自己的死訊后，該有多難過啊。
宮野明美倒在血泊中，緩緩合上了眼。
「勇氣可嘉。」琴酒淡淡點評。
「需要我補槍嗎大哥？」原近夜晃晃手中的貝雷塔，話里有種古怪的冷意，說不清是刻薄還是嘲諷。
沒看到想看的有趣戲碼，琴酒扯扯嘴角，「不必了，浪費子彈。」
伏特加緊張地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白只是死一個不值錢的女人，為什麼氣氛會變得這麼尷尬，像是腥風血雨的前兆。以他的憨直頭腦都察覺到了古怪，這說明這倆人之間的確不正常。
一個註定要死的人死了，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但她卻是以這副決絕的姿態死去，寧死都不願走琴酒寫就的劇本，不願自己的死成為可利用的工具。
這就讓琴酒的安排落在了空處。
「嗨嗨，近夜。」伏特加小聲地喊。
終究是原近夜先弱下來，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他低聲說，「屍體交給我處理吧……大哥。」
琴酒沒有說話，漠然離開，銀色長發如刀般凌厲。
伏特加捏捏原近夜的肩膀以示安慰，拿過他手中那把貝雷塔M92，三兩下跟上大哥的腳步。
留下孤立的原近夜與那具倒地的屍體。
原近夜抬起頭，看著銀髮男人的背影，冰藍色的眼眸幽深如古井。目送琴酒離開這座荒蕪的倉庫，走進灰塵飄蕩的的光芒中，他勾勾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原本也想嘻嘻哈哈說對不起了明美姐我畢竟是大哥的人，然後利落開槍一了百了，但琴酒的做法著實讓他有些不舒服，以至於陡然生出一股叛逆之心。
你不是想看人間慘劇的劇本嗎，好，老子滿足你。
懷著某種隱秘的惡意，他很有分寸地做出悲傷樣子，連冷嘲熱諷的表情都是在心中計算好的，琢磨要說怎樣的話用怎樣的語氣才能讓琴酒既膈應又不至於被激怒。
真不知道是他更變態還是琴酒更變態。
在外人面前總要做點偽裝嘛，畢竟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是可怕的。
這樣的「原近夜」才足夠真實，才能讓琴酒自信有什麼東西能控制他。或許琴酒不喜他的軟弱，但他背後的組織應該樂於看到這一點。
不過，他唯一沒有預料的就是宮野明美的選擇。作為琴酒劇本的女主角，她在最後關頭改寫了自己的結局，也改變了故事原本的血腥走向。
她開槍的動作那麼決然那麼美，每一滴血都是對琴酒的無聲嘲諷。
好在過程不重要，誰殺死她也不重要，只要她死在琴酒眼前就行。
原近夜掏出一枚膠囊，向地上的屍體一步步走去。